看著周圍的人似乎對他們越發的感興趣,顧子擎強制的把青蘿扯到一邊,「這是干什麼?」
「干什麼?不是很明顯嗎?我要那個女人死!」說這話的時候,她冒火的美目依然看向柳夫人,「我要那個女人死,你最好不要攔著我!」
「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在王宮內殺人,你還要命嗎?這麼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即便是王上也不可能包庇你的!」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暗中動手,這樣一來你就不會管了是嗎?」
顧子擎一時語塞,他本就不是那個意思,「總之殺人是不可以的!」
「難道你沒有做過?」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萬人敵的大將軍竟然說出這種可笑的話?」
「至少你要告訴我你和柳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這樣啊!」要知道柳家的口碑在朝中那是人人盡知,雖然錦兒已經「亡故」但他們怎麼說也是她的家人,至少從人情義理上來說他們是自己的長輩自己應該多加照顧才對。愛睍蓴璩
「告訴你有用嗎?」
「至少我會幫你……」
「幫我?幫我什麼?幫我宰了那個女人?還是幫我在這宮中站穩腳跟?我倒想听听你能幫我什麼?」看著青蘿起伏不定的情緒,顧子擎真的有些擔憂了,這個女人從來不曾這麼表露過自己的情緒,「你說啊,你能幫我什麼?」
「如果我岳父,額,柳世伯和伯母真的做了讓你憤然的事情,至少我可以幫你討回公道!」
「公道?」青蘿冷哼了一聲,「就算你可以還給我一個公道,那麼對死去的人呢?你能做什麼?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我也不會落成今天這個模樣?你要我……」許是情緒太多激動的原因,青蘿的胸腔中積攢的怒氣就要沖出兩肋間噴之欲出了。
「你沒事吧?」看著她那不停顫抖的身體,顧子擎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不過他真的想不到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她失控成這個樣子,「不管怎麼樣,你若是肯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和伯父好好談談的,我願意……」
「是嗎?」青蘿讓自己的思緒漸漸的沉澱下來,「看來將軍對‘過世’的夫人真是感情至深啊,既然如此,請問將軍你願意娶我嗎?」
突然起來的問題讓顧子擎一怔,仿佛是沒有听清她說什麼似地,他又結結巴巴的重復的說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問將軍可以娶我嗎?」她嘲諷的開口,「將軍並沒有听錯,我在問你可以娶我嗎?」
顧子擎咬了咬牙,臉上頓時出現一種不自在的神情,不過他又很快從這種驚慌的神情中回過神來,「你問我這個問題和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嗎?」
「不肯能對吧?」青蘿抹了抹自己絕美的臉蛋,這麼多年她似乎都已經習慣用這張美麗的面容當做一種武器了,而她似乎也是使用的得心應手,可依然有人對她視若無睹,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個例子,她苦笑的開口,「不可能對吧?」
「不,不是的!」他急切的辯解「你,很好,真的!」
「是嗎?那我就當將軍的話時一種奉承了,說好那就好吧!」
青蘿的發在風中飛揚,閃過的蒼涼使顧子擎心頭一震。
「就算你覺得我很好,可依舊不能答應我這個請求不是嗎?就像破碎的鏡子一般,你再如何試圖去復原可依舊有裂痕的道理一樣,這個世界上總有你理所不能急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就是如此,我這麼說的意思你可明白?」蔓青蘿背對著顧子擎,「我並不是一個苛責的人,但對于那些對不起的我的人而言,我這個人就會想噩夢一樣永遠纏繞在對方的身邊,有些事情初衷也許並非你我所願,可走到後來卻發現一切都是由錯誤的開始而進行的,所以根本就無法停下來,你知道那個女人欠我的是什麼嗎?」
顧子擎搖了搖頭,不過他還是能感覺到她骨子中透出來的一種悲憤和憎惡。
「她虧欠我一條命,還有我整個顛沛流離的童年以及我以後的人生,將軍,你說這些你要用什麼方式來還呢?」她一步步的逼近,「所以將軍,你打算如何讓你的岳丈一家來對我彌補呢?如果你可以娶我的話讓我後半輩子安枕無憂的話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一樣,那麼將軍你願意嗎?」
她此話一出,顧子擎就知道事情沒有轉換的余地了,「可我希望你至少能告訴我真相,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青蘿的臉上露出一種從來沒有的悲傷,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空洞,看不出任何的希望,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有濃的化不開的憂傷,「她殺了我的母親!」那個會在春日站在桃花樹下為她吟唱桃夭的女人。
顧子擎捂住自己越來越激動的心跳,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深怕她在這個寂靜的時刻听見自己過于猛烈的心跳聲音,她身上流淌出來的那種無望他竟然能感同身受。
「你知道那種像獵物一樣被追殺著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看著我母親的血一滴滴的從血管中流出是一種什麼感覺嗎?你感受過所有的尊嚴被扔在地下被人狠狠揉捏踩碎的感覺嗎?你知道被扔在巷子里等待死亡的感覺嗎?看著屋檐上的水滴一點一滴的落在地上,那樣清晰的滴答滴答的仿佛如死神召喚聲音,那就是等待死亡,等待自己即將消逝的感覺。你知道什麼事怕罵?當你等待死亡的時候,你就會害怕!」似乎那些不愉快的畫面一直在腦海中徘徊,青蘿抱著自己的胳膊,身體都開始顫抖,仿佛自己回到了柔弱的孩提時代,腦海中母親一直抓著自己的手不停的奔跑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被人抓住,「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沒有真正的笑,也沒有哭,沒有所謂的開心,也沒有討厭什麼,只是順從著活著,什麼都是一個人,那種刻骨銘心的寂寞你能懂嗎?所以我想著盼著有一天能遇上那麼一個人……」她說話的時候變得越發的哽咽,事實上她遇到了不過到最後依舊被命運無情的捉弄著,所以她曾經把所有的怨恨都加諸在那個害死她母親的人的身上,這種怨恨甚至已經超過對顧家的恨,可今日卻讓她歪打正著的知道害死母親和讓自己輪到如斯的凶手,她怎麼能不恨呢?
「你不要說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青蘿竟然會讓他有種心疼的感覺,他看著她的眼楮顧子擎知道她心中的悲憤,可他又不希望她被仇恨沖昏頭腦,也只有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是多麼喜歡看她那肆無忌憚的笑臉。
不過他真的有些不明白這個女人了,突然有一天站在自己的面前看著自己的眼楮對自己托付著終身,難道這話不應該對王上說才對嗎?
「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真的就可以不恨嗎?」
「將軍,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呢?」青蘿的心已經漸漸的平復下來,她的手指指著顧子擎的心髒,「這里永遠也不會有我的位置不是嗎?景緋然,是你一生的追求,但將軍你知道嗎?很快我蔓青蘿這三個字卻會是追隨你一生的夢魘。」
「你要對緋然做什麼?」突然間她的嘴里又出現一個令自己在乎的名字。
「緋然還是柳家,你到底會選擇幫哪個呢?到時候將軍會不會覺得力所不逮呢?」
「這我拒絕你的代價嗎?」
青蘿點了點頭,「這是你阻止我的代價,因為我向你提出的是一個你永遠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我需要有人為我的不幸埋單,而你則很不幸的成為那個人而已。
「阻止你傷害柳家的人是為你好,如果你放不下傷痛,最後痛苦的還是你自己,但你若是敢對緋然不利,我……」
「你會怎麼樣?」媚眼一挑。
「從此你我天涯陌路!」
多麼狠的話啊,青蘿明知道是這種結局,可依舊還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有種被刀子凌遲的感覺,天涯陌路啊!「難道將軍就那麼認定我會對緋然小姐不利嗎?說不定我還是緋然小姐不可缺少的注力呢!不剛才不也瞧見了,我對付那些宮婦們可比她有經驗!」
「如果像你所說,如果你真能幫助緋然達成她的願望,那麼我也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听將軍你再來給我上一堂道德課!」
「那至少今天不要再宮中對柳伯父一家發難好嗎?」
「那如果我答應了,我又能得到什麼呢?」雖然那麼問著,可青蘿眼楮中閃爍的過線卻沒有逃過顧子擎的眼楮,他知道無論今天給予她任何的承諾都阻擋不了她報復的心願,可是他現在對于她和柳家的關系仍舊是一頭霧水,柳家就怎麼成了她的殺母仇人呢?
青蘿審視著顧子擎,他的縱容與片刻的柔情的確無法阻止青蘿要做的事情,
「將軍,不管你如何看待你我之間的關系,我想你至少不討厭我的吧?至少我可以認為我們應該算是朋友把?所以,拜托你無論我做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恨我可以嗎?」她說的無比的認真
「好!」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難得的縱容讓青蘿回以微笑。
青蘿直挺挺的站在他的對面狠狠的握住拳頭,她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她蔓青蘿沒有資格對任何人動情,也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她的生命中已經是一片灰色,她現在的愛恨情仇都是為了達到目的的踏腳石而已,所以她一點也不在乎他!
可是為什麼手背上晶瑩的淚珠燙傷了她的心?明明沒有愛上他,可是為什麼她要哭呢?淚是為誰流的?他?抑或她?更甚是為了他們兩人無望的未來?
蔓青蘿啊,你竟然還會為了顧子擎的一個承諾敢動的流淚嗎?還是在哀悼你與他永遠不可能的將來,柳家,緋然,顧家,與他有關系的所有人她都會慢慢的將他們蠶食……
這一次是堵上她性命的結束,就算會傷害所有人她也不在乎,因為她要報仇,報仇,報仇,恨已經燒的她紅了眼,沒了心!十幾年來她沒一天不是生活在這種煎熬里,只有用仇人的血,仇人的淚,仇人的嚎叫求饒聲才可以平復她的痛!這種念頭折磨著她的精神,她的柔體,她疼呀!
終于她挺過來了,所以她應該笑。
微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笑了,只是眼角淌過一滴淚!
「既然是將軍的拜托,即便我再為難,我也盡力為之!」
她突如其來的應允到讓顧子擎一陣詫異。
「將軍不必詫異,奴家允諾了就會竭力去辦!」然後她壞壞一笑,「不過將軍也要答應我讓我今日為所欲為,不知道你可會應否?」
正當顧子擎要說話的時候,原先被他們留在一邊的柳夫人突然竄了出來,她此刻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母熊一樣完全失去了貴婦人的風範,不僅如此似乎就連最基本的理智都喪失了,她神經渙散的向著青蘿撲了過來,嘴里還不停的嚷嚷,「都是你這個踐人,就是你勾引我的丈夫,你怎麼還沒有死?」
「柳伯母,你這是做什麼?」顧子擎一面護著青蘿一面阻擋著柳夫人的進攻。
像是沒認出對面的人是誰她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你這個女人就是狐狸精,我殺了你那麼多次竟然沒死?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辦事的,竟然還留下活口!」忽然她又像很清醒似的,「子擎,你是我的女婿啊,你怎麼可以護著這個狐狸精啊?都是她當初搶走了我的丈夫,現在又害死我的女兒,我苦命的女兒就是被這個女人害死的,子擎啊,你要為錦兒報仇啊!」
正在她漸漸陷入癲狂狀態的時候,柳家老爺也趕了過來,「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柳夫人並沒有因為丈夫的到來而有所好轉反而愈演愈烈,「你還有臉來?我告訴你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把那個女人帶進家門,我告訴你,你心里念的那個女人我早就派人把她除掉了,就連那個小賤種也一並被解決了,你不是想她嗎?我就是要你們天人永隔,就是讓你們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你就知道懷念那個踐人和她的賤種,你可有想過我們的女兒,我那乖巧的錦兒就是被你給折磨死的,你讓我老來無依無靠,我為什麼還要保全你家的顏面,女兒啊,你睜開眼楮看看你這無情的爹爹和可憐的娘親啊,我可憐的錦兒啊!」
哭到一半,精神完全崩潰的柳夫人再一次撲向青蘿,「你這個踐人,就連做鬼都不肯放過我是不是?你毀了我還不夠,還想毀了我的錦兒,還想毀了我的家庭,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說著那雙冰冷的手就要掐住青蘿的脖子。
可卻被顧子擎及時擋了下來,「柳夫人,請自重!」他一個推搡讓柳夫人倒退了兩步,然後又對不遠處的太監招了招手,「你們還看著干什麼,柳夫人得了失心瘋,還不趕緊送回府中請大夫醫治!」繼而又轉向看著眼前穩重卻又突然間變得蒼老的柳大人,「伯父,我這位朋友似乎是受了驚嚇,我要先行把她帶走,如果伯父還有什麼事情,等我改日在到府中討教!」
「我還有話想跟她說!」
「伯父,我看今天這種場合實在是不適宜……」
「您想和我說什麼呢?柳大人!」
老人伸出手企圖踫觸她的手臂,可一接觸到她蔑視的眼光,他的手移開了
「孩子,你真的是我的雲兒,孩子……」柳大人再次顫悠悠的說著
「閉嘴!」听到那個名字,蔓青蘿暴喝出聲,眼楮里發射出冰柱般的利劍直穿眼前的老人。
「孩子!」
「我叫你閉嘴沒听到嗎?」蔓青蘿的身體隨著不規則的呼吸漸漸起伏,她要趕緊離開這里,不然她一定會發病,而現在還不到揭露真相的時機,她不能要眼前的男人壞了她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要這個男人後半輩子都要生活在愧疚與不安之中。
看著她抖動的身體,柳大人快步向前「孩子,你不認的我了?我是……」
「閉嘴,閉嘴,閉嘴!」青蘿像是徹底被激怒了,被他踫到的肌膚像火一樣燃燒起來,他那副委屈的態度讓青蘿所有的理智全部崩潰,此時的她根本顧不上什麼計劃,她只想宣泄心中的火,她就像一個身皮火焰的女神矗立在耀眼的陽光之下。
「真叫人惡心!像你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應該活在世界之上,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以為自己的一句錯了就能彌補什麼?你身邊所有人的不幸都是因為你,你自己的,你夫人的,你女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想補償嗎?你那什麼補償?你看看我,我現在什麼都不缺的和你出現在同樣的場合?你認為還有什麼事情足以彌補嗎?如果你想讓我相信你的話,那麼你讓我娘回來,讓我重新活過,讓我想柳玉錦一樣擁有足以驕傲的身份,那我就原諒你,怎麼樣?怎麼樣?」她說的咬牙切齒。
「對不起,對不起!」柳大人老淚縱橫的說著。
「你的一句錯就想解開我心中的怨恨嗎?」她勾起嘴角「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沒有想到竟然還是這麼的單純,你以為單純的一句道歉就能彌補我嗎?還是你認為一所宅院還有供我揮霍的金錢就可以?」青蘿清楚的看見柳大人臉上的懊惱與悔恨,和她依舊殘忍的開口,因為疼痛可以讓自己清醒,只有清醒她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有勇氣。
「我在告訴你一件事!當我決定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的腳步,我決心回來站在你的面前,你以為你承認了我我就會罷手?或者你以為你能像對待我母親一樣傻傻的哄騙幾句那個女人就會對為你隱姓埋名?別傻了,我告訴你,不可能!」
柳大人都看著她如修羅一樣的臉「雲兒,你誤會了,我沒有想過騙你娘,我是真心的對她啊!還有對你,我也是真心的,你是我的女兒啊,孩子!」說道最後的時候,柳大人已經老淚縱橫了!
「呵呵呵呵!」青蘿笑了,可是心底在滴血,「真心?笑死人了!我這個下賤女人生下的孽種,你會真心?既然真心為何要丟下我那懷有身孕的母親,如果真是為何生下來我卻從來不聞不問,如果真心你又怎麼能容忍你那正室夫人對我們母女的苦苦追殺?大人,您的真心真是昂貴到我們無法接受啊!」
「孩子,你听我說,那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你到現在還要說誤會?難道我娘親不是被追殺為了保全我的性命才跳下懸崖嗎?」
「這些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知道那個女人在追殺你們之後立即也做了準備,派出不少人去找你們,希望我的人先一步把你們找回來,可那人到的時候你娘親已經遇難了,你要知道你失去的是娘親,可我也失去了我愛的女人和孩子啊!」他的聲音越發的哽咽了,「如果說以前我為了讓你們母女進府才迫不得已和那個女人虛以委蛇,可我知道她做的事情之後,就對她再也沒有感情了,為了紀念你們,我這些年就連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我的錦兒我也沒有正眼看過啊,孩子,難道我做的這些還不足以彌補嗎?還不足以證明我對你母親的感情嗎?再有,你身上的那塊玉佩就是我得知你娘親懷你的時候親手送給她的,希望的就是我們的骨肉平安健康,我親手刻上的長命女啊!」
這一陣搶白似乎並沒有讓青蘿感動,反而增加了她的厭惡,因為他再多的表達著他的忠心都不能讓母親起死回生也不能讓她受的那麼多年的苦楚減輕半分,青蘿只是擦了擦自己的淚水,「至少在今日我不想與你爭辯,但如果來日再讓我踫見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任誰都听出了決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