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左看右看了半天自已穿著皮鞋的一雙腳,滿心喜歡的試著訂制的新皮鞋,這是她這輩子生平第一次穿皮鞋,而這一切正是托身旁邊這位世上獨一無二的李大少的福,而這個男人非常慷慨大方的幫助了自已,卻又不向自已索要任何的回報。
李明玉在擺設雅致的駐履至舍內細品端上來的茶,但凡是廣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平日里的鞋子都是在此專門訂制,門檻高了,品味自然也相當非凡,連端上來招呼客人的茶也是大有講究。
「咦…掌櫃,這雙靴子真好看。」正在試鞋的墨竹突然看到一雙非常特別的靴子真高貴的擺在櫥櫃里。
「姑娘好眼力,這雙靴子從打版到下料再到半成品成品,全都是我們老板親手一一來做的。」
「什麼人物讓老板如此費心。」墨竹只因為听到這雙靴子是老板一一親手做,便覺得了不起。只是沒想到,能讓如此精品中精品店中的老板親手做鞋,已經了不起了,更何況是從頭到尾都是一一親手做。
「費心的不是我們老板,費心的是馮公子。」
听到掌櫃的回答,李明玉突然抬起頭了直直的看著櫥窗內安靜擺著的那雙靴子。這雙靴子他是認得的,徐蘭兒那會兒還在明報工作的時候,因為給他做專欄,便日日跟前跟後的跟在他身邊,而徐蘭兒平日里最經常穿的鞋子便是這雙靴子,實用而設計精致。
李明玉開始走近這雙靴子,馮思齊花盡心思訂制這雙靴子,便不難看出他對徐蘭兒的用心。
「馮公子?」墨竹一臉茫然,對于廣州內的人物和關系一無所知。
「姑娘想必是新來廣州城吧。」掌櫃笑了笑看了眼李明玉,便又笑了笑看著著墨竹。
「掌櫃好眼力。」墨竹也是坦然一笑。
「馮公子乃馮司令的獨子,這雙鞋子是他特地畫了圖稿,讓我家老板照著做的,這雙鞋前後按馮公子的要求改動了八次。而馮公子的用盡心思都便是為了徐小姐。」
「徐小姐。」
「沒錯,馮公子的未婚妻徐蘭兒徐小姐。」話說到這里,掌櫃偏著頭看看了墨竹。「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姐您還有幾分相似徐小姐呢。」
「?」墨竹有些疑惑,她轉身看著李明玉眨了眨眼楮。
「掌櫃,墨竹小姐的鞋可試好了?」李明玉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看了眼掌櫃。
「唉喲,看我這老糊涂,光顧著多話了,竟忽略了正事。」掌櫃收到李明玉的眼神,才醒悟自已方才多言了,頓時便改了口。
「大少,多謝你,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穿皮鞋。」
「喜歡便好。」李明玉未表示太多,淡淡看了眼墨竹腳上的皮鞋,又轉眼看了眼櫥櫃里的靴子。
步出駐履至舍,墨竹有些疑惑的看著微微走在她前面的李明玉,風吹過李明玉的短發,他美玉般的臉龐沒有絲毫表情。
「大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李大少,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李明玉看著身旁面色純淨的墨竹,這張臉是如此的相像,他自已也不清楚自已是當初是因為徐蘭兒給了他一種類似墨蘭的淺梨酒渦明亮眼神,所以才對她難以釋懷。
「李大少…」墨竹看著表情奇怪的李明玉,李大少有時總是望著她這張臉發呆,這里面終究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呢?
「開車,」李明玉淡淡的吩咐司機開車離去,「其實當日我去赤霞鎮,是有一個特別的原因的。」
「特別的原因?」
「為了找一個故人。一對銀鐲的主人。」李明玉若有所思。
「可是一個女人?」
「嗯。」李明玉看了眼墨竹,發現她眼里的慧潔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識。「這個銀鐲的主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要一生對她好的人。」
「那大少為何與這位故人失散了的呢?」
「她為了救我,遭遇不測。」
「…」墨竹突然沉默了,看來,這是一個很長很少的故事,絕非僅僅像李大少描述的如此簡單只有短短幾句。
「你可有兄弟姐妹?」李明玉突然問了個讓墨竹覺得十分意外的問題。
「沒有。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跟在我干爹身邊了,跟著干爹她們跑江湖。」
「那你父母雙親呢?」
「我也不知道。太小時候的事情我都沒有記憶了,自懂事記事起,我便就跟著干爹給他打下手了。那日袁世冒要強行取我干爹,我干爹認為是奇恥大辱,試圖一死了之,後來我就勸他逃走,我代替他上台唱戲。結果還是被人一听就認了出來,現在反而害得我們戲班在赤霞鎮呆不下去了。」
「你干爹是哪里人士?」
「江蘇昆山人士。」墨竹仔細搜尋了一遍自已的記憶,似乎記得干爹曾經提起過他的故鄉在昆山。
「這幾日,我便會很忙,趙承歡與我親如手足,你在梨園他自會好好照顧你。」李明玉淡淡的交待。
「多謝大少。」墨竹因為自幼便在戲班長大,略懂些花拳繡腿,現在又能呆在戲班,不愁吃穿和住處,自然是萬分高興。
「大哥…」徐蘭兒清晨醒的早,便獨自坐在後院里看一本詩集。樹葉上還有細微的露水,偶爾有昆蟲響動的聲響。只是草地上響起一陣有規律的穩健的腳步聲,徐蘭兒都不用回頭,一猜便能猜出是她的大哥徐汝之的腳步聲。
「蘭兒,早晨有露水,寒氣重。起來的早也不多披件衣服。」徐汝之走到徐蘭兒身邊為她輕輕披下一張薄薄的毯子。
「大哥,我病都好的差不多了。」徐蘭兒略微有點帶著耍賴的口氣。
「若是你病都好完全了,我也不管你。前幾日莫不是你性子倔,病未好完全便跑去上班,便也就不會暈倒在大街旁邊了。」徐汝之模了模徐蘭兒的頭,很嚴肅的警告到。
「下次不會了。」徐蘭兒老實接受批評。
「李家洋行的工作,我派人送了請辭書前去。」徐汝之想起那日馮思齊那句看似不用心的話語,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徐汝之能感覺,馮思齊因為蘭兒在洋行上班,少不了經常听到人們的非議。雖然他很紳士的從未和他們家說起這些,但是徐汝之能理解馮思齊為徐蘭兒做了一步又一步的讓步。
「啊,我的好大哥,你怎麼不同我商量商量,便擅自替我做了決定啊。」徐蘭兒一听徐汝之自已作主將她在洋行的工作辭了,便有些著急了,雖然洋行上班那段日子確實很忙,但是她覺得自已總是有一股盼頭,于是從未覺得累覺得不喜歡。相反,她每日心底都是相當歡喜的。
「蘭兒…」馮思齊的聲音從廊道里清晰的傳到後院。
徐蘭兒與徐汝之轉頭一看,見馮思齊雙手正端著一個大的紙盒走了進來。
「思齊…」徐蘭兒見馮思齊來了,而且手里舉著一個少見的大紙盒,以為是有了什麼新鮮好玩的玩意,便有些難抑興奮的站起身來。
「蘭兒,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東西過來。」馮思齊邁著筆直有力的步伐,幾個大步便走到了徐蘭兒和徐汝之的面前。見徐汝之也在場,便也略顯高興的招呼到︰
「汝之,你也如此早便在,過兩日父親派我去趟香港,這幾日便十分的繁忙,等會我們一同離開,我有幾件事隨便與你好好商量一番。」
「那好,你們先聊。」徐汝之點點頭。因為馮司令已經逐漸的把軍隊大小事務開始慢慢轉給馮思齊,于是馮思齊的日子越來越忙,管理著好幾大城的軍隊建設軍費開支、民生民建,正因為時間安排太緊迫,而馮思齊忙中抽空大清早的來看看蘭兒,馮思齊對蘭兒的心思是無庸置疑的。
「如此大清早的便拿過來給我看,相必定然是新奇的不得了的東西。」
「打開看看便知。」馮思齊對著徐蘭兒笑著眨了眨眼楮。
「哇∼∼∼」徐蘭兒一層層打開紙盒外的緞帶後,終于掀開了盒子,發現里邊正有一雙眼熟的皮靴高貴萬分的躺在紙盒里。
「上次你不是說很喜歡你的那雙小短靴嗎?我看太舊了你仍時時穿著,想著你便是喜歡的不得了,于是我讓駐履至舍的老王照著做了一雙。」
「真是一模一樣啊。」徐蘭兒從紙盒里拿出靴子,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那可不是,我可是照著你的靴子畫出來的,再讓老王處處照著做的,反復改了好幾次,才做出個像樣的活兒來。」馮思齊見徐蘭兒似乎很歡喜,自已也高興的略微抬高了些聲調。
徐汝之正要轉身離去,見著眼前的短靴,便明白了什麼事。這雙短靴是徐蘭兒還在英國時,那年他送給她的聖誕禮物。短靴蘭兒十分喜歡,穿的十分舊了還仍未舍得丟掉。而馮思齊居然如此用心的做了一模一樣的短靴送給蘭兒換她高興。
一「試試,蘭兒。」馮思齊說完話便馬上彎下腰,替徐蘭兒月兌掉她原本腳上的鞋,拿來一只新鞋,輕輕的為徐蘭兒穿上,那模樣,有父親對女兒那般的寵溺,也有情侶對愛人的那般貼心。
而看到這一幕,徐汝之便轉身離去,當日徐蘭兒與馮思齊訂婚之時,他還未曾有這種感覺。而今日,他明顯的感覺,曾幾何日,他身邊那個時而懂事時而鬼靈精的小丫頭,已經長大成人了,終有一天會嫁給一個對她好、願為換她一絲笑言而費盡心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