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應用很廣的俗語,叫做「如月兌韁的野馬般」,引申為事情發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掙月兌籠頭,揚起四蹄恣肆的奔馳在大草原上。在強忍住胃里不停上涌的嘔吐物時,我腦海中竟然出現這句話。
現在的情勢正如其所述,奔馳的騎士如同馬力強勁的跑車,一騎接一騎的緊緊跟隨在奈梅亨的飛龍戰旗後面,若是居高臨下的俯瞰場面肯定非常壯觀。鎖環踫撞的聲音為這次沖鋒添上節奏鮮明的交響,好像千萬個整齊搖動的沙錘;樅木制作的長矛尾端掛住馬鞍側面的環扣,使得騎士們能騰出手來嫻熟的操控著戰馬,在發起最後的沖刺之前,必須將馬力提高到極致。
轉過碎石嶙峋的坡地,教廷軍隊駐扎于半山腰的帳篷已經遙遙在望,它們仿佛雨後冒出的小蘑菇,花花綠綠的顏色自上而上雜亂無章的排布著,越往山頂的帳篷越華麗和鋪張,越接近谷底的帳篷越破敗不起眼,等級儼然分明。代表教皇駐蹕的黃白兩色為底的聖彼得十字旗佇立在顯眼的位置張揚舞動著,提供給參與叛亂者精神上的慰藉,讓他們認為自己是在為主作戰。
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奈梅亨軍隊沖過幾座山丘的時間足夠叛軍布置簡單的防守,況且大軍宿營過夜必設阻柵,只要把它們首尾相接的連成一線便能在一定限度上瓦解騎兵的沖刺。果然,當我被叛軍調動的號角驚醒回神的瞬間,視野之內出現了許多忙碌的標槍兵,他們正在整隊。
標槍兵是地中海地區特別是繼承希臘——羅馬軍事傳統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區別于南下北方蠻族常見的弓箭手和擲斧兵等遠程兵種。他們在戰斗的開始階段,以排山倒海的力量投擲標槍來動搖敵人的士氣,這樣就可以取得最大的心理威懾效果,為主力部隊打開突破口。曾經的羅馬軍團的士兵通常都攜帶著標槍及短劍著一輕一重的兩種兵器相互配合作戰,羅馬帝國依靠這種戰斗力強悍的軍團沖出了意大利。經過一連串幾乎很少吃敗仗的戰爭,征服了整個地中海地區。
「 ! !」跟在身側的羅洛用長矛敲著我的頭盔,提醒面前的凶險狀況,我扭臉投給他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清;差不多同時另一側的傳令兵接到羅洛發出的信號。用力一扯扛在肩上旗桿的繩結。「呼啦!」耀眼的明黃色大旗突然受力的迎風颯颯飛舞,獵獵招展的聲音甚至蓋過了馬蹄的轟鳴。
隨著旗幟的飄揚,騎士們款款拽動韁繩。自小受過系統訓練的優秀素質體現出來,跑瘋了的馬兒乖巧順從主人的命令,以擎旗騎士為中心分成兩隊,好像上了紡車的雜亂羊毛線突然有了規矩,循著紗錠的指引編織出細密的紋路——這是騎士沖鋒的常用方式,一段時間的高速沖刺讓馬匹達到高亢的興奮點,然後訓練有素的騎士在馳騁中進行隊伍的整編與排列,放平長矛完成俯沖的最終準備。
叛軍那邊還在如火如荼的集結著士兵,騎士和重步兵的編制要長些。不過本來就駐扎在山丘谷底的雜兵壓根不需要整隊,想拿他們當炮灰的教廷更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只要這幫衣衫襤褸、完全憑借宗教狂熱和迷信權威武裝起來的烏合之眾能盡量阻滯奈梅亨騎士的進攻,就算全打光了也不要緊。
把長矛死命夾在腋下,我將注意力集中于筆直的矛桿和鋒利的矛尖之間,計算待會木屑飛濺的角度。無論多堅韌的木質在刺中目標的剎那都會碎為齏粉。所以平日里騎士必須預備至少兩根長矛,而被授予「持槍侍從」頭餃的僕從主要工作便是幫助主人及時更換損壞的長矛,若身處險境可以使用「騎士的」長矛自衛,這份榮譽絕非一般人能夠獲得,地位僅次于負責打旗和輔助作戰的「持旗侍從」。
對面叛軍的陣容中吆喝起一長串听不懂的拉丁語。配著劍拔弩張的場面分外滑稽,其實用不著听懂,標槍兵躍躍欲試的動作誰還不明白嗎?我們沖進了敵方陣地百步的範圍之內,這段距離正是標槍的有效殺傷半徑。
「上帝賜予我勇氣和力量吧,最好再來點好運!」我喋喋不休的祈禱,閉上眼楮想學著放空自己,可惜不住顫抖的眼皮出賣了強裝鎮定的內心,每次身先士卒的沖鋒不亞于去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生存或者死亡全在冥冥的一念之間,用貴族圈子流行的話來說,這叫從死神的羽翼擦肩而過!
「上帝保佑德意志!上帝保佑奈梅亨!勇士們,前進!」長矛的尖端微微沖下,這樣能借助慣性以千鈞之力將任何試圖攔截的防御捅個對穿。循著我的命令騎士們紛紛放平長矛,交織成箅子般的槍陣。
「lancio!」這句話不需要翻譯我立馬听懂了,往來意大利多次這個單詞經常出現在各個戰場,仿佛揮之不去的夢魘,每次被人吼出都會伴隨著那種我最不願意听到的聲音。沒錯,就是羽箭破空的聲音,而這次,數不清的標槍劃過天際的動靜迥然不同,它更厚重,更具壓迫感,很像二戰德國閃電戰使用的容克轟炸機,撕扯空氣發出的淒厲尖叫帶給受眾極大的心理壓力。
「我的親娘啊!」見識到標槍齊射威力的我頓時嚇破了膽,慌亂的下意識母語月兌口而出,生活在一千多年後的親娘顯然沒辦法搭救她親愛的兒子,能否躲過此劫只能靠人品和運氣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運氣向來不錯,似乎真的籠罩著開掛的主角光環和金手指,但願幸運女神與我同在!
眨眼功夫標槍便如雨點一樣從天而降,變態重力加速度與射程完美結合,被命中者立僕倒地,其殺傷力遠遠超過馬背民族的復合弓。「刺啦!」金屬在*里任意游騁,不禁令人想起炎炎夏日用快刀劈開一個熟透的西瓜的痛快;為了提高命中率,有時也為了增加投射距離,標槍的末端纏繞著一根繩索,射手在投射的霎那間用勁一拉,使標槍旋轉著向前飛去,立刻穿透鎖甲和頭盔。
人間地獄!人仰馬翻的哀嚎碎成微不可見的粒子鑽入耳廓,準確抓住神經薄弱的部分肆意興風作浪,即使是勇敢如參孫的巨人都熬不過心靈和感官的雙重折磨。打磨鋒芒的標槍連同騎士和戰馬一齊貫穿,以殘忍的方式收割著生命,飛濺的鮮血與肉塊狠狠撲面,道不清的恐懼開始滋生瘋長。第一輪打擊下來,跟在左右的已經沒剩幾名騎士,而不知被上帝眷顧還是玩弄的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沖鋒——這種時候想讓戰馬停下來絕對痴心妄想,那要付出粉身碎骨的代價!
雖然奈梅亨騎士遭受到巨大的損失,但沖鋒仍舊不可逆轉的持續著,敵人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他們投擲完手中的標槍,只能拿起長短不一的各式武器禱告上帝施予自己全身而退的機會,同漫山遍野突進的騎士做對手,不是誰都可以從容淡定保持勇氣的,更何況對方披著全身重甲倏忽而至!
「殺!」我瞄準一個面相凶狠的男子,後者受傷的吊眼給人一種陰郁詭異的感覺,活像鄉間小路邊先民雕刻的鬼怪石像,嚇唬膽小的孩子不敢走夜路。我夾緊馬肚伏低上身,把力氣匯聚在持矛的右臂,在雙方並肩的剎那猛地刺出!
吊眼男是個十足的老兵油子,接下來的動作迅捷且出乎意料。只見他驀一側身靈巧的讓開泛著致命寒光的長矛,就勢抓住木桿往前一送,巨大的慣性險些將我摔下馬背,多虧自己及時撒手,索性由對方拉走長矛。突然的月兌力讓吊眼男摔個趔趄,我手忙腳亂的模向腰間尋找長劍,這功夫他已經被遠遠甩開,攥著奪來的長矛迎面橫劈下一位沖鋒的騎士,我回首懊惱的張望,吊眼男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
奈梅亨的騎士仿佛排山倒海的滔天巨浪,撞上敵陣前的木柵只不過泛起小小的波瀾,綻放出一朵朵鮮紅的血花,他們毫不畏懼的前赴後繼,伴著長矛刺中目標碎成的木屑很快撕裂叛軍的防御,裝備簡陋的征召標槍兵連一個照面都沒能頂住,像海邊脆弱的沙堡,轉眼崩潰逃散。
「不要追擊,沖上去沖上去!」我砍倒癱在馬蹄下求饒的倒霉蛋,焦急的呼喊殺得興起越過自己跑遠的同伴,但這點聲音叫戰場的嘈雜掩蓋得微不足道,好幾個騎士又追著加入,我們無可奈何的跑叉了。
「傳令兵,傳令兵!」眼見身邊的騎士如春風拂過的蒲公英球般紛揚四散,我滿頭大汗的尋找扛旗的傳令兵,現在也只有他可以盡可能左右隊伍的動向,不過對此我並不抱太大希望,除了自己的直屬騎士,剩下那些臨時拼湊的聯軍打慣了趕鴨子似的混戰,紀律于彼還不如拴馬的繩子管用……
(昨天專門看了寫手大神三少的訪談錄,他說自己能成功的精髓只有一點,那便是永不斷更!無論發生任何情況,每天八點必更且不少于8000字,雖然可能質量上差點,但要讓自己的文字變成每天早起讀者們必喝的那杯白開水,食之無味卻不可放棄,成為他們的生活習慣……跟大神相比,我瞬間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成功了,我的懶惰和矯情簡直目不忍視!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擁有一群天底下最忠實的粉絲,謝謝你們的支持和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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