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叔看得出他有心事,拍拍他手背,笑著說,會不會原諒全在乎對他還有沒有感情。
如果我心里還愛著他,割舍不掉對他的感情,那麼,我會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還愛著我,我們就會是美滿的結局。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不管你怎麼想瞞、想騙,最終都會敗給自己。
吳景安無奈地嘆息一聲,是啊,自己的心,最難過應該就是這關。可——如果他是個不值得愛的家伙呢?
啞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也給他一次機會。
吳景安詫異地看向他。
啞叔說,如果你管不了自己的心,而他又不值得你愛,那就不要躲了,給你的心,給他,一個機會。讓你看清他的機會,讓他的差勁狠狠傷透你的機會,讓你對他徹底死心的機會。雖然殘忍,卻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只有徹底死了心才有可能重新站起來,重新愛上另一個人。
吳景安很驚訝一向溫順謙和的啞叔竟會給出這種答案。
啞叔被他瞧得很不自在,不好意思地笑了,電視劇里看來的,怎麼,這樣不好嗎?
吳景安滿頭黑線地離開啞叔家。
晚上吳景安接到了值長打來的電話。
「你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好歹我也當了你四年的值長,要辭職居然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你這叫越級懂不懂!我說你啊,找好門路了嗎,就慌的辭職。這信我先給你收回來了,你再掂量掂量,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想清楚啊,這工作再不好,它也是個鐵飯碗,撐不著也餓不死你。你想好給我回個話,真有好路子我也不攔你,明兒個我再把你這信送上去,要是你那邊沒成的話,明兒晚上就給我滾回來上班,听到沒有!」
掛了電話,吳景安又一人悶屋里犯起愁來。
這工作,到底是辭還是不辭啊!
就像值長說的,鐵飯碗,撐不著餓不死,再說這年頭像他這種沒學歷沒技術的真難找工作。
做生意,不管大小都是有風險的,經過蔣路那事他現在連前期投資的錢都拿不出來,這生意一時半會也做不起來。
難道,再回去上班
那個破牢獄一樣的地方,他是真沒什麼可留戀的。可又不能總游手好閑、坐吃山空。
唉,硬著頭皮再去干一段時間吧!
等將來、將來——
指望著上這種班掙到將來,估計頭發都得白了。♀
算了,不想了,一想一把愁。
要上就上,最起碼那兒還有一眾好兄弟陪著他,日子,總過得下去的。
這一夜,許輝沒有來煩他。
第二天下午吳景安模著熟悉的路線回了單位。
夜班點名時難免被一眾兄弟奚落,吳景安痛恨自己的善良,怎麼就把這些損人不償命的家伙美化了呢?
直到進了車間吳景安才知道林佳佳已經調回廠部了,他的新搭檔是剛休完產假回來的小李。
這位年輕的母親也是個自來熟,大半夜的和吳景安這個老光棍聊起了媽媽經。
你不知道小孩子有多可愛……我家寶貝會自己翻身了,每天在床上玩架飛機玩得可開心了……每天夜里要起來給他把尿,你不知道,人說男孩子最好不要用尿布濕,會焐**影響以後的生育能力……孩子就是媽媽最喜歡也最累人的玩具……
吳景安听得一頭是汗,妹妹呀,哥猶記當年你那可愛純真、羞澀靦腆、玲瓏嬌小的模樣,歲月變遷,怎可讓身材朝水桶大媽發展後就連心態也沉淪到那三姑六婆的世界。
什麼喂女乃!什麼焐**!什麼py抹香油!
靠,不發威你不當我是個男人啊!
听了半夜的媽媽經,吳景安再也撐不住,趁著新媽媽取樣的功夫躲放渣間迷糊去了。
放渣的老兄半眯著眼隨口問道,「許少又來了?」
吳景安愣了一下,隨口糊弄一聲。
睡得正香甜時後腦勺被人猛拍了一下,吳景安捂著頭惱火地罵了一聲,「誰他媽打我?!」
「你老子!」威懾力十足的聲音響在吳景安頭頂。
下班時分,吳景安頂著上班睡覺的罪名以及五十塊的罰款灰溜溜地走出值班室。
吳景安揪住放渣老兄的衣領怒道,「你小子忒損了,值長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放渣老兄挺冤,一臉苦笑,「我哪知道出去放個渣的功夫他就轉來了,哎,不對啊,這林妹妹都不在咱值了,那許少還來干嘛?看你長得帥啊!你小子蒙我呢吧!」
吳景安被噎得無話,松了手夾著尾巴逃回宿舍。《》
睡覺、吃飯、打牌,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
手機里那些和蔣路一起拍的生活照他沒舍得刪掉,看著里面那個愛裝女敕的小白臉瞪大眼噘起嘴的樣子,絲絲心酸蔓延。
他不再打探蔣路的消息,既然對方想斷得干淨,他也不想再去打擾他。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選擇相信蔣路經歷過這一切後會再站起來,重新開始人生。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收到一條短信,只有兩個字︰景安。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會這樣叫他的只有那個人。
把手機收進兜里,他繼續吸溜他的牛肉面。
點名時,孔新挨著他坐,小聲在他耳邊說︰「那許少又打電話來了,盡是問你的事,你說,你們到底有什麼□?」
吳景安一臉平靜地回答他︰「知道我為什麼跟他翻臉了吧,他趁一個月黑風高之日把我給奸了七七四十九回。你說,我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孔新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不知道他有多奇怪,我跟他提林佳佳調回廠部的事,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又是問你的事。問你臉色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靠,我哪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我又不是你老媽子。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啊!現在想想以前他給我打電話聊這聊那,是不是都是障眼,其實就是想問你的事呀!老吳,他——」
吳景安一臉緊張地看著他,「怎麼辦,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媽呀,都怪我這英俊的小臉惹的禍,你說,該怎麼辦呀,不然你和大剛他們輪流保護我吧,我怕我這小身板小胳膊小腿經不住他的金鋼鐵腕呀,不行,我要保護好我的節操,我的菊花。」
孔新一臉嫌棄地打量他一番,撇撇嘴,「算了,當我沒說過。」
點了名進值班室,小李拿出洗好的葡萄招呼他吃,看那孩子媽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葡萄,吳景安頓時感嘆,小丫頭和小娘們就是不一樣啊!
林佳佳過了晚上七點,除了水什麼都不吃,這都晚上八點半了,孩子媽還在這拼命地補葡萄糖。
難怪一個是水蛇,一個是水桶。
快九點的時候小李收拾完了一塑料袋的葡萄,去車間洗完手回來特八卦地說︰「老吳,你去看看那大門外停的車是不是許少的?」
吳景安心下一頓,抬眼瞧她,「這黑燈瞎火的你看得出來是誰的車?」
小李很不滿,「咱車間里黑,外面不是有路燈嘛,能看個大概。咱值沒人開車上班的吧,領導的車能停車間外?肯定是許少的,你去瞧瞧去。我這剛休完產假回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不是想瞧一瞧白馬王子的廬山真面目嘛!你去給我確定一下。」
吳景安別過臉,「不去不去,管他是不是許少呢,跟咱倆又沒關系,我說好妹妹來,你這都孩子媽了,還想有什麼心思啊!」
小李氣得臭罵他兩句,拎著桶去取樣了。
吳景安掏出手機看了幾行小說,卻沒一個字跑進腦子里,放下手機站起身在值班室轉悠了幾圈,最後腳下一轉去了車間。
車間里大燈沒開,黑漆漆的,透過幾扇大窗戶朝廠外望去,果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那里。
車窗開著,一條手臂隨意搭在車門外,指間夾著煙,紅紅的煙頭分明顯眼。
路燈昏暗,他是看不清車里坐著的人的。
可——
他知道,許輝面無表情地坐在駕駛位上,時而抽一口煙,時而輕嘆一聲,時而……會想起他。
他不想讓自己再陷入這種錯覺中,卻無論如何也勸說不了自己離開車間。
他像個偷窺者,只能站在黑暗處,看著那個驕傲自負的男人拔了一身的刺,孤寂清冷地等在那里。
等著一份他不敢確定的感情。
許輝,他不知道該拿這個人怎麼辦了。
躲不掉,逃不了,就連避而不見也做不到。
他想和他劃清界限,他卻想和他繼續下去。
吳景安承認自己對這個人還有余情,那份曾經有過的愛,難以消失得不帶一點痕跡。
所以,他該嘗試嗎?嘗試為這個人再放下深情,像啞叔所說,給他一次把自己狠狠傷透,徹底死心的機會?
他能嗎?
他的心髒可以這麼強悍嗎?讓它再死一回也無所謂。
窗外的人扔掉手中煙頭,很快又有一點紅星亮起,一顆接一顆,帶不走半點煩愁。
下班點了名,一個個蔫頭耷腦地從會議室出來,趕車的同事跟他招呼聲後便快步走了,他也隨著住宿舍的哥們同往宿舍*潢色小說
廠門外,一身休閑裝的許少手里拎著一份早飯,等在那里。
「景安。」
不管是走遠的還是離得近的人們都往兩焦點人物看去,吳景安不負眾望地再一次成了明星。
同樣熬了一夜的許輝一臉憔悴,痴痴望著他,欲言又止。
吳景安對幾個哥們說一聲「你們先走。」
哥們不好再看熱鬧,帶著一肚子疑問走遠了。
凌晨五點,天蒙蒙亮,相隔幾米遠的路上站著兩人。
廠院里的金桂開了一樹,微風拂過,帶著濃濃的香氣。
許輝抬了抬手上的早飯,「吃點東西再睡吧,別傷胃了。」
吳景安靜靜凝望著他,平日里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收斂了所有鋒芒,聲音里有太多會讓人誤會的感情流露。
這種模樣的許輝讓他一時不忍,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一聲低嘆,吳景安轉身欲走。
「景安。」
注滿深情的輕喚,溫柔地打破清晨的寧靜。
他說︰「對不起。」
吳景安腳步停頓,那輕輕的三個字好像在他心里砸出重重的響聲。
「對不起。」
吳景安側過身,轉頭看著他。
「對不起。」
輕柔、緩慢的聲音,這一次,飽含了真心。
欠的,終究要還。
這一句對不起,欠了多久,許輝終于丟棄了所有驕傲,對他說出口。
對不起,對不起……
吳景安默默注視著他,強撐著堅固的心一瞬間裂了很大的口子。
許輝一直欠了他的這句話,如今听到,仿佛隔了一個世紀,帶著那麼多的不真實,一聲聲敲擊他丟了防御的心靈。
四目相對,一句真心的道歉抵過了千言萬語。
對不起,遲來了三個月的道歉你還願意听嗎?
對不起,傷了你的心卻用不對補償的方法。
對不起,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說這三個字。
對不起,如果可以,請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
景安,你還會再對我說出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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