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一挑,五道大氣磅礡的身影魚貫而入,寬闊的軍帳剎那間就靜了下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挺身坐直,再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聲音。
帳簾處,以莫玄機為首的五位長老大步向桌案上首走去。
大長老歐冶圖機在部族統掌全局,西疆這里,一切事宜全由二長老莫玄機主持。
莫玄機身材挺撥巍峨如山,平日里和藹親切的笑容全都不見,臉上一付濃濃的冷肅之色,在桌案最上首緩緩坐下,帳一時充滿威嚴肅殺之氣,眾人無不惴惴。
莫玄機銳利如鷹的目光向帳下淡淡掃過,知道所有人都到齊了,點了點頭輕咳了一聲,沖桌案下首那個矮小如狐的獵侯長說道︰
「老刀,今天又有什麼戰報,報上來吧。」
「是。」
獵侯長站起,從懷取出一卷獸皮卷,兩手一扯在眼前拽直了,大聲說道︰
「據斥侯回報,今天申時,古絲路上鬼族大軍再次前行三十里,在一處古坳口集結,離我族西疆已經不足七十里,七十里,馬上就要接近侵略的底限,如果再前進三十里,就算侵入我們部族的範圍了……」
獵侯長說到這里停了停,火熱的目光向上首看了看,咽了一口口水接著說道︰
「同時在酉時,獵鷹帶回前方眼線的戰報,前方眼線提到,又發現一萬余鬼族戰獵後備大軍正在從後方火速趕來,不日也會趕到古坳口,與鬼族前線戰獵合兵一處,到那時,鬼族兵強馬壯,已經具足侵略的實力,只是我們斥侯無法預測,鬼族究竟何時才會大兵壓境……」
大帳一下靜的落針可聞,聊聊兩份戰報,就將撲面而來的大戰硝煙火熱地帶進了這座軍帳,蒙恬與野老牆兩人同時變色,他們頭一次參加這種級別的軍機會議,他們兩人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戰爭的陰影已經如此迫在眉睫。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向上首的莫玄機,不知部族在面對這樣的危機是怎樣的態度。
莫玄機微微點頭,沖旁邊的十一長老說道︰「十一,你說說吧。」
十一長老笑了笑︰「又讓我扮鬼嗎?好吧,都說我有演鬼族的天賦,那麼我就再勉為其難一次。」
十一長老站了起來,乜斜著眼看向底下的眾頭領,昂著頭說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都在猜測我們鬼族的大軍在外邊鬼鬼祟祟的,到底想什麼時候打進來。哼,告訴你們吧,也不怕你們知曉,其實,我們在等蠻荒那數萬的野匪軍集結呢,同時,我們也在等一個足以鼓舞士氣的導火線。」
「你們難道沒看到嗎,天妖榜上我們少獵戰斗的如火如荼,一旦我們的少獵在天妖榜上直沖榜首,將你們的戰魂獵人徹底打成孫,我們蠻荒的多路野匪力量也正好集結完畢可為我用,到那時,我們還會再猶豫嗎?到那時,就將是我們雙管齊下,兩路大軍揮軍直入,暴揍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時候了。」
「怎麼的,說揍你你們不服嗎?」
不得不說,十一長老演的太像了,幾句話就將下邊眾人的怒火同時點燃。
鐵冪濤眼精芒暴射,雙拳暗攥的緊緊的,額頭上的青筋都迸跳了起來。他空有一身力量,在天妖榜比賽卻如一記重拳打入棉花,看著鬼族們在比賽越來越囂張,鐵冪濤早就憤怒的不行。
今天他一下就被十一長老的話刺激到了。
十一長老轉過身體直面二長老的方向,霸道地問道︰
「但是我們鬼族始終沒弄明白的是,你們天妖族為何如此沉的住氣,我們一次次地挑戰你們的底限,你們卻就是不出兵不主動出手,讓我們在古絲路上早就擺好的陷阱根本就沒起到作用。你們在等什麼?」
十一長老替所有人問出了心的疑惑。
眾頭領們呼呼地喘著粗氣,目光雄雄如火地看向上首的二長老。
是啊,堂堂的天妖大族,別人的軍馬都開到家門口來了,卻就是不主動動手,裝慫嗎?在等什麼?
二長老微微一笑,神秘地搖了搖頭︰「我們也需要調度。」
十一長老明顯神情一結,一付愕然的樣,緊接著憤然一揮手︰「懶的理會你們都有什麼陰謀了,老刀,再和他們說說咱們鬼族還有什麼舉措。」
眾頭領又憤憤地向獵侯長看去。
底下的獵侯長滿臉苦笑,什麼時候,自己被十一長老拉到了鬼族一派了呢。
獵侯長從懷又取出一卷獸皮卷來,扯開了看了一眼,朗聲說道︰
「最近,你們天妖族探到我們鬼、不,我們鬼族暗派出大批精悍戰獵扮作普通族人混入西疆……」
獵侯長的一句話就將眾人全都逗笑了。
和十一長老比起來,他扮演鬼族時,身份可明顯沒轉變過來呢。
獵侯長老臉通紅接著說道︰
「雖說兩族交戰不斬來使,但是,若你們輸了比賽,氣急敗壞下非要拿我們的少獵出氣怎麼辦,所以,在大戰打起來時,我們派來的那些精悍戰獵不僅要暗保護我們的少獵以及特使能平安月兌身,同時,還要肩負在後方趁機給你們制造混亂的任務。」
說到這里,獵侯長憂心忡忡,又轉變回自己的身份,看向二長老莫玄機說道︰
「二長老,這批暗混進來的鬼族軍獵可是很讓人頭疼啊,如果真打起來,這批暗的力量到時會很麻煩。今天下午,我們就抓了一伙鬼鬼祟祟在鐵血軍隼駐地外閑逛的鬼族族人,我們分析,那伙人極有可能就是鬼族混進來的戰獵探,不過我們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
「都刺探到鐵血軍隼那里了?」
底下的眾頭領同時變色,鬼族的一輪又一輪動作讓眾人無不暗憋著一口氣。
獵侯長帶上請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二長老,鬼族特使正在和我們強硬交涉,讓我們放了他們的族人,那些鬼族特使說,如果不放,不要怪他們不客氣了……」
一個萬夫長實在忍不住了,一拍桌搶著說道︰
「放人?他媽的先打八十軍棍再說……」
「不……」
莫玄機淡淡一揮手阻止。
那個萬夫長一口氣憋住,怔怔地一縮脖,眾人都有些喪氣,轉頭向上首看去,莫玄機一臉冷肅之色︰「抓都抓了,干什麼放人?直接斬了,然後轅門號令!」
「咦?」
所有人都一愣,二長老接著說道︰
「馬上都要打起來了,這個時候還手軟干什麼。老刀,下去之後,整個西疆給我嚴察,發現可疑的絕不要手軟,同時派出精銳嚴密監視鬼族混入戰獵的一舉一動。」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原來二長老是一付如此強硬的態勢。
眾頭領的目光頓時雄雄如火,每個人都感覺有一股激爽的情緒直沖到頭頂,就連後邊的鐵冪濤四人眼楮也同時變的精亮,先前那個說要打八十軍棍的萬夫長大嘴一咧,自嘲般地再縮了縮頭。
他以為他激憤下已經夠狠了,沒有想到二長老狠起來讓他都膽戰心驚。
「直接斬了?」
好霸氣。
難道族早已成竹在胸,終于要強硬反擊了嗎?
「鐵冪濤。」
莫玄機直接點將了。
「在。」
鐵冪濤唰地站直身體,一付鐵血之氣凜然而出。
莫玄機欣慰地點頭︰「鐵冪濤,從今天起,你負責統領五隊衛獵,徹底負責起西疆這里的一切戒嚴,西疆界面一切爭端,一切可疑之事,你有權直接處理。」
「是!」
錢冪濤大聲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大戰即將打響,那些頭領們軍務倥傯,更多要密切注意戰場方面,這一刻,部族要不拘一格鍛煉人才了,從現在開始,天妖四杰這四位少獵,恐怕要正式走上部族的舞台。
「蒙恬。」莫玄機繼續點將。
「在。」
蒙恬也站的筆直,颯爽之姿以及嫵媚的英氣,讓在座的眾頭領再次集體失神。
如明月一樣的絕色,那種驚艷可在一剎那浸入人心。
莫玄機眼同樣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這個女孩方才十,比鐵冪濤還要小兩歲,可是,一身實力竟然照鐵冪濤絲毫不弱,簡直是稀世的奇才啊。
莫玄機聲音有諄諄教誨之意︰
「蒙恬,雖然你在天妖精銳閣接觸了那麼多軍馬之術,但是你並未真正指揮過軍馬,這一次,就算是鍛煉你的一次契機,這次,我先將三隊衛獵交由你統領,你拿著這枚令牌,帶軍馬去負責少獵家屬區的安全,務必保證那些參賽少獵的親人們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能保證嗎?」
少獵們參加的是生死之戰,難免結仇,誰知道鬼族會不會遷怒到家屬,蒙恬是強大的高階獵人,再交給她三隊衛獵,這個安全足矣。
「我能保證。」
蒙恬語氣堅定。
莫玄機點頭,轉頭再看向野老牆,眼微露笑意。
野老牆可是二長老的得意門生,近年來著意栽培的晚輩,一年,野老牆要有半年的時間不在西疆陣火閣,而是被二長老直接帶在身邊。
「野老牆。」
「在。」
野老牆也站了起來,強壯威武的就如一張引如待發的勁弓。
莫玄機朗聲命令道︰「我交給你三隊衛獵,你來負責陣火閣的安全,同時,也要全權負責閣的軍工煉制,切不可延誤了裝備交付時日,听明白了嗎?」
「是。」
野老牆領命。
「莫小鸞。」二長老又點將了。
「在。」小鸞也站了起來,眾頭領齊齊微笑。
莫玄機淡淡說道︰「小鸞,以你的實力,也無力指揮軍馬,這樣吧,你就暫時先負責西疆軍工裝備的審批與發放,那些繁瑣的數字,你還應付的過來吧。」
「嗯,我可以應付的。」
小鸞點頭。
听到這里,眾頭領齊齊吸了一口冷氣,看向小鸞的目光完全的變了。
看來這次是部族真心要讓晚輩上位了。
莫玄機的那句話,已經將二長老集團的很大一部分權利移交給了小鸞這位少主。從此,這個一笑起來眼楮彎彎的女孩就要直接掌控著那麼多頭領的饑飽,直接遏制他們的裝備命脈。
從此,小鸞就是他們的財神爺。這個女孩一句話的份量,將要比山還重。
「你們先下去準備吧。」
莫玄機揮手讓四個少獵退去準備各自的事情。
「對了小鸞……」
四人方走到帳門口,莫玄機在後邊叫住了小鸞,聲音威嚴沉肅,用力說道︰「你若是有機會看到周路,告訴他,明天給我狠狠地打,在明天,我要看到一場酣暢淋灕的戰斗,我要看到一場沒有爭議的勝利,我要用鬼族的血,來祭我大軍調度的獵旗。」
莫玄機的手啪地拍在了桌案上。
大帳轟地一聲議論四起。
听到這句話,蒙恬腦也嗡地一聲,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去,她的星眸都瞪圓了,蒙恬真難以相信,那麼高高在上的二長老,竟然會對那個猥瑣的胖寄以如此重任。
明天,天妖精銳閣的烏拉蘇會出戰的,烏拉蘇才是一匹有希望月兌韁而出的黑馬,才是有希望為天妖族贏得名額的少獵,在天妖精銳閣,負責訓練的長老們看好的,也全是烏拉蘇,可是二長老勞師動眾,親口吩咐,還讓小鸞這位少主親自去交待的,竟然是周路?
「大天妖部族執掌權利之牛角的二長老,竟然也認識周路?」
蒙恬心砰砰亂跳。
後邊的小鸞微笑,自豪地大聲答道︰「好的,我會告訴他的。」
四人魚貫退出大帳,猶能听到大帳二長老威嚴地一批一批調動軍馬的聲音,以及一個又一個高高在上的戰獵頭領恭謹地領命。
這個夜,注定了是一個殺氣彌漫,硝煙濃郁的不眠之夜。
四人分別上馬告別離去,蒙恬與小鸞的眼神沒來由地觸到一起,兩人同時慌亂轉頭,馬蹄得得,在夜色的山路上敲出清脆的聲響,蒙恬騎在馬背上,心的情緒亂做一團,她不知自己突然間這是怎麼了,莫名地怎麼還有一種酸妒的感覺呢。
與那個胖分別的太久,終于陌生了嗎?
對胖的了解,終于不再有別的人多了嗎?
蒙恬眼眸蒙上一層水霧,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會如此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