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典韋一人當先,帶著黃巾軍戰士們,沖到了距離漢軍三十步的地方時,又迎來了一波勁弩的箭雨洗禮。由于典韋沖在第一個,起碼有六、七張弩機對準了他。
箭支釘在大盾上發出的「奪奪奪」聲音,每一擊都讓典韋的心髒狂跳一次。還好,雖然有一箭射穿了那塊門板改制的大盾,命中了典韋的腰上,卻還是被熟牛皮制造的衣甲給擋住了,未曾入肉。
「退!」
射完這一輪,漢軍屯長下達了弩手撤退的命令。
只見第二排的長戟手,集體將身體一側,在並排的兩個長戟手之間,留出了一個狹窄的後撤通道。強弩手們也是訓練有素,垂下手上的弩機,同樣側著身子,從長戟手留下的縫隙之間,自如的穿了過去,到達陣型的後方。
「舉!」
當典韋沖到十五步遠的地方時,漢軍的弩手已經撤退完畢。漢軍屯長再次下達命令,就見所有的披甲長戟手,身體一動,恢復了完整的陣型,按照命令,將手上約有一丈多長的長戟,利刃朝外,斜舉成一道亮閃閃的鋒刃長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從容變陣,即使是氣勢凝重如山的典韋,也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于是,大群的黃巾力士,到了距漢軍六、七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居然與漢軍對峙了起來。
漢軍屯長大喜!
這樣的情況,最是消磨雙方的斗志。
在心理上佔據了優勢的漢軍,大可以趁著對峙的時機,用弓箭在陣型後方發動拋射,有效的殺傷敵人。不用多久,只要後方的強弩手們,快速的射出兩輪弓箭,就足以讓眼前這些不知死活的泥腿子,陷入混亂之中!
到了那個時候,整個戰場的勝負,可就一舉確定下來了……
但是,張狂又豈能讓敵人如願?
他一開始昏了頭,只顧得維持陣型的完整。結果,典韋的帶頭沖鋒,卻讓張狂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樣的小規模戰斗,陣型的作用,並不是特別的關鍵。放著手上兩大可以力敵百人的猛將不用,反而去追求己方根本不熟悉的陣型,實在是一大敗筆!
于是,隨著典韋帶人沖上前去,張狂也順水推舟,干脆讓大家伙一擁而上。當典韋帶著人,在戟林外徘徊的時候,張狂也已經趕到了第一線。他大叫了一聲︰
「典韋!你害怕了嗎?!」
被張狂這麼一激將,典韋感覺自己的面子上掛不住了,本來冷靜下來,想要出工不出力的頭腦,一時間再次發熱。典韋惡狠狠的盯了張狂一眼,暴喝道︰
「張家小子,看某破陣!」
張狂見激將生效,心中暗笑,回頭示意身邊的周倉,做好沖陣的準備。兩大猛將,幾乎同時鼓起全身的斗氣,一鸀一黃,如同兩團火焰,燒向嚴陣以待的漢軍郡國兵!
強烈的激發斗氣,讓典韋的力氣,猛然增加了近一倍。他也不耍什麼花招,抵著大盾,拖著鐵棍,一頭向漢軍撞去。在棕黃色的土系斗氣加持之下,本來質地松脆的木盾,強度大為增加。四五個長戟手將長戟刺在木盾上,居然沒能刺穿!
木盾之後,典韋的丑臉上猙獰的一笑,向前沖鋒的速度絲毫不減。大盾一推,將幾只刺在盾上的長戟盡數撥開,他反手揮起沉重的鐵棒,一棍子敲在一個披甲長戟手的胸口!
那個被擊中的長戟手,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一句,整個胸口向下陷入了半尺,飆著一口鮮血,被砸得凌空飛起,壓在了幾個同袍身上。
就這一下,漢軍完整的陣型,就被撕開了一個缺口。典韋再次揮動鐵棒,將幾只補充過來的長戟蕩飛,便一頭撞進漢軍嚴實的陣型之中。在他的帶動下,士氣大漲的黃巾軍戰士們,發一聲喊,從破開的口子一擁而入,與漢軍展開了激烈的近身肉搏戰。
「千人破!」
幾個經驗豐富的漢軍老卒,看到典韋破陣的這一幕,忍不住失聲大叫起來!听到這句話,漢軍屯長再一眼看到另一側,也已破開陣型的周倉,郁悶的以手加額。
——該死的黃巾軍!居然有「千人破」一級的猛將!
——而且,還是兩個!
在漢軍之中,數百年以來,一直暗中流傳著,關于猛將的評價標準。
一個精銳戰士,只要實力能夠明顯壓倒其他士卒。那麼,在這名精銳戰士歷經多次交戰,斬獲了十個左右的首級,就會被稱為「十人殺」。
再上一步,可以輕易的擊敗「十人殺」,在面對普通士卒時,有能力以一敵十的強者,則被稱為「百人斬」。
如果一位猛將,能夠輕松的以一人之力,撕裂敵人嚴密的陣型,那麼,這樣的猛將,已經足以憑借一人之力,殺死數十名普通士卒。
在千人級別的戰斗中,若是某一方能夠擁有這樣一位猛將,就足以決定雙方的勝敗。這一級的猛將,也由此被稱為「千人破」。
像大漢開國時期的樊噲,武帝時的李廣,就是這一級的典型強者。
當然,李廣的神射手段,遠在他的沖鋒破陣手段之上。因此,沒有幾個人,會認為李廣的實力,僅僅是「千人破」而已。
如果己方能夠擁有一位「千人破」,那可是大大的好事。但是,若「千人破」屬于敵軍,即使是孫武復生,吳起再世,面對這種局面,怕是也要大費腦筋吧?
「敗了……」
漢軍屯長看著被敵方「千人破」焀穿的陣型,低聲的吐出這樣的字眼。敗局已定,現在他要考慮的事情,就是盡可能的將手下這些袍澤,完好的帶回大營去。
但是,這個目標,首先要問過那兩個「千人破」級別的猛將。
典韋嫻熟的揮舞著大鐵棒,一路將四、五個運氣不佳的漢軍士卒,打的是骨斷筋折。就在第六個提著短刀的漢軍士卒,被典韋一棍子敲碎了腦殼,白花花的腦漿,飛濺的到處都是的時候,他的面前突然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沒有了任何一個敵人。
典韋晃著頭左右一看,原來,他已經殺穿了敵人的陣線,來到了敵軍的背後。他心中暗自估量,發現體內的「戰」,只耗費了三成,心中大是得意,心想︰自己的武力,似乎又有提高。
這時,漢軍的另一處陣線,也發生了動搖。
一個漢軍,突然之間,就被攔腰斬成了兩截。周倉一腳將攔在前方的半截身體踢飛,大踏步的沖出來,也已經殺穿了敵人的陣線。
兩軍交戰,最重士氣。
在戰術上,如果某一方的陣型,被敵人擊穿。那麼,敵人就可以從這個口子,將兵力滲透到陣型的後方。
無論是什麼陣型,後方都是脆弱的。在被人前後夾擊的情況下,沒有幾只軍隊,還能維持得了戰線。
所以,在戰場上,一方陣線被擊穿,通常就意味著這一方的失敗。別的不說,光是士卒們听到這個噩耗,就足以讓士氣下降一大截!
這一戰,自然也不例外。
沒有死戰到底決心的漢軍郡國兵,一發現陣型被焀穿,立刻軍心動搖起來。然後,從動搖到混亂,從混亂到崩潰,說起來,前前後後,也不過是短短片刻的時間。
漢軍崩潰了。
漢軍潰逃了。
但是,逃跑的漢軍,很快又被圍住了。
張狂手下,可以組織起一支,人數達到五十的「騎兵」。
雖然這些「騎兵」的馬匹里,只有不到十匹,是合格的戰馬,其余的都是原來用于拉車、耕地的役用馬;雖然這些黃巾軍「騎兵」,騎術相當的糟糕,真正合格的,不到五分之一。
不過,騎兵就是騎兵,就算不適合直接用于沖鋒陷陣,用來攔截一下這些喪失了斗志的郡國兵,還是能夠勝任的。
于是,剩下來的五六十名漢軍殘兵,在匆匆將馬匹從大車上解下來,組建而成的黃巾軍「騎兵」的騷擾下,被黃巾軍圍困在一片開闊的田地里,驚恐的縮成一團,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主公!這些家伙怎麼處理?」
周倉的身上滿是血跡,大口的喘著粗氣,精神卻相當的亢奮,咧著嘴笑問著張狂。
他今天前前後後,一口大刀砍殺了不下十名披甲漢軍,將前些天,被郡國兵打得大敗的那口怨氣,狠狠的出了個痛快。有了這樣的戰果,周倉對張狂的「英明」領導,佩服的五體投地。
軍隊中的事情,就是這樣干脆。只要是能帶著大家伙打勝仗,就是好將軍。
面對這些剩下的敗兵,張狂並無意斬盡殺絕。好歹大家都是漢人,說不定還能牽扯上某些親戚關系,不是非要打個你死我活的。張狂想了一下,對周倉說道︰
「大豐,你去先勸降,就說,我答應他們,降者不殺!」
「諾!」
周倉高興的接受了命令,來到敵方附近,用變聲期的公鴨嗓子,大聲的開始招降︰
「某家主公有令,降者不殺!爾等還不快快投降!」
四周的黃巾軍戰士,一個個也興奮不已,在周圍鼓噪著︰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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