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狂當然很想將三卷《天書》全都學習了。只是,所謂「貪多嚼不爛」,即使如「大賢良師」張角這樣的絕代高人,畢生時間,也不過是精通了一卷《天書》罷了。
張狂雖然自視甚高,卻絕不敢以為,自己的道家修為,能夠與「大賢良師」相提並論。
而且,有一種真假未知的說法,認為這三卷《遁甲天書》之間,隱隱的存在某種相互排斥。若是某一卷《天書》被學會了,便不可能學會另兩卷。
君不見,「大賢良師」十年之前便修煉《天》之卷大成,可就是不去修煉另外兩卷《天書》?
「佷兒有所不明,還請伯父賜教。」
張狂一時舀不定主意,干脆向張角請教起來。
「三卷天書,各有所長。你若是要執掌道統,不妨學習《天》之卷。你若是想橫行天下,便選擇《地》之卷……」
張狂等張角停了一停,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由得接口問道︰
「佷兒若是想要割據一地,深立根基,徐徐進取,進而吞並天下,還當選擇哪一卷?」
「那當然是《人》之卷!」
說罷,張角手中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一卷帛書,遞到張狂面前︰
「這《人》之卷,終究還是由你來修煉啊!」
此時此刻,張狂毫不猶豫,一把接過帛書,俯首拜倒,口中大聲叫道︰
「謝道主!」
張角渀佛了卻了一件大事,又隨手送過一柄寶刀,微微笑道︰
「這把七星寶刀,名曰‘天樞’,為七刀之首。」
「當初吾延請冀州高手匠人,鑄就這‘七星寶刀’之時,忽然得到‘天啟’,稱︰‘七星會,漢室毀’。」
「吾心竊喜,便將這七柄寶刀,交付給道中七位高手,作為貼身佩刀。」
「本來,吾以為,當吾道起事,八州響應,共聚司隸,齊攻雒陽之時,正好七人匯合,應了這句讖語。」
「卻不料,吾最為信重的弟子唐周,居然以為起事之事,有傷天和,必會伏尸百萬,擾亂天下,于是決意不從。為此,唐周將這柄‘天樞’交還于吾,然後自廢經脈,退出太平道。」
「不久之後,便傳來唐周自首之事。而吾之起義大計,也變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今,義元、波才、曼成、卜己紛紛身死,‘七星寶刀’也星流雲散,多有成為漢室大臣佩刀者。無忌,這柄‘天樞’,如今便傳授于你。」
「‘七星寶刀’現在自然不能齊聚雒陽。不過,吾深信,終有一日,當七柄‘七星刀’匯聚一起,便是漢室傾覆之時!」
說完,張角不顧有些呆住的張狂,飄然而去。當他的身影從前堂消失以後,只留下一句飄渺的話語︰
「負吾望!」
這一次的會面,張狂可謂是稀里糊涂,不知道張角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看著手中記載著《遁甲天書》《人》之卷的帛書,張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忌,可隨我來。」
張狂眼前一花,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看清來者是誰之後,張狂這才強行按住拔劍的身體反應,默然隨著來者離開。
是張寶。
張狂不知道張角為什麼突然間就離開了,張寶卻知道,這是大兄受到天道反噬,體內不適的緣故。自從數日前開始,張角體內的太平真氣就時常一陣一陣的躁動,難以控制。這一切都表明,大兄張角的笀數,當真不會太長久了。
當然,這些有損張角形象的機密,張寶自是不會告訴別人,包括張狂。作為整個太平道和黃巾軍的領袖和旗幟,張角必須保持自己的光輝形象。張寶一邊走著,一邊對張狂說道︰
「既有高人指點于你,讓你趨吉避凶,你所部可自行決定行止,不受‘人公將軍’制約。三日後,你再到這里來一趟,我與大兄為你送行。」
老實說,張狂對呆在冀州黃巾軍大營的這段時間里,自己所遇到的種種事情所蘊藏的意義,並不是太過清楚。他能夠確定的,只有一件事情︰
反正,不是壞事!
——但是,看起來,張角繼承人的位置,是落不到自己頭上了。
想到這里,張狂心中微微嘆氣,卻又不由自主的輕松了幾分。
「未來的路,就看你自己怎麼走的了。」
張寶心中嘆氣,聲音卻依然如故。
「明天,我會將一批‘輜重’交付于你,希望你舀到之後,好好使用,不要胡亂浪費了。」
「諾!」
——什麼樣的‘輜重’,需要身為「地公將軍」的張寶,親自囑咐呢?
張狂的心里,倒是非常的好奇。他知道張寶負責打理十多萬黃巾軍的輜重補給,每天過手的物資財貨要以百萬錢來計算。能夠被張寶特地叮囑的「輜重」,必然不是普通的東西。
——一定是好東西……
當張狂檢查過張寶特別派韋笑押送過來的十車輜重後,心情不喜反驚。
這十輛大車,都是用結實的榆木精心制作的。比較起張狂所部沿途收集利用到的那些輜重車,就猶如奧迪之于奧拓。
但是,這十輛大車上裝載的東西,才是張狂吃驚的根源。
滿滿十車,全都是一種東西。
黃金!
一斤一個的餅狀黃金,十斤一塊的金磚,堆滿了大車!
「一車為兩千金。這里總共有兩萬金。你要不要好好數一數?」
說這話的韋笑,聲音頗有些顫抖。他雖然視錢財如等閑,可是在兩萬斤黃金面前,依然無法真正的淡定。豈止是他,凡是親眼看見這許多黃金的人,就沒有不動容的。
不過,要是仔細的計較起來,這兩萬斤黃金,對于個人來說是一筆巨款;但若是對于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來說,卻也並非多麼經用。
這兩萬斤黃金,以朝廷的標準價碼,大約是一斤金值一萬錢。但那個官府標價,已經是前漢時期的事情了。自從光武帝中興大漢以後,黃巾的價格便一路走高。若是按照如今市場上的錢價來算,一斤大約要值到兩萬錢以上,兩萬斤也就是價值四萬萬錢以上。
四萬萬錢,听起來很多很嚇人,其實對軍隊這只吞金獸來說,當真算不得什麼。
以漢軍為例,一個士兵,不管他的武器裝備,光是一年的吃穿住用,就需要花費一萬左右的五銖錢。如果考慮到作戰的需求,武器盔甲的裝備和翻新,一個戰兵步卒一年的維護費,就要差不多兩、三萬錢!
光是一萬名士卒,一年就需要兩到三萬萬錢的基本開銷。可若是再考慮到軍隊的軍餉,過節的賞賜,還有戰功的獎勵,卻也不過是一只萬人軍團,一年的維持費用罷了。
前漢武皇帝時期,動員規模以十萬計的漢軍與匈奴作戰,結果不但將前任的文皇帝、景皇帝的積累財富統統耗光,還將整個大漢國民間的財富消耗一空,連戶口都減少了近一半。以至于武皇帝到了晚年,都不得不下《罪己詔》,來平息朝野百姓對漢室的怨恨。軍隊對財富的消耗,由此可見一斑。1
當然,對于目前只有兩千人不到的天平軍來說,這兩萬金,還是相當充足的一筆大錢。張狂將兩萬金的價格進行了腦補換算以後,這才鎮定下來。見慣了後世動不動幾億、幾十億的貨幣流通,張狂已經對這種大數額的財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他恢復的速度之快,讓負責交割事項的韋笑心中暗暗佩服。
「輜重送到了。‘地將’吩咐,還要從你這里要一個人走?」
心情極為不平靜的張狂,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
「誰?要誰去?」
「程立,程仲德。」
ps︰1此處的戶口,並非現代的戶口簿那種,而是指住戶和人口的總稱,計家為戶,計人為口。
漢武帝的罪己詔,便是大名鼎鼎的《輪台罪己詔》。有興趣的童鞋可以自行百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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