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小帥呆了一呆。
弓弩手,有隨身帶著盾牌的嗎?
但是,不管怎麼說,有一面盾牌的保護,鮮卑人射出的那些輕飄飄的箭矢,基本上就完全沒有作用。想要將漢軍士卒手中那面薄薄的皮盾射穿,即使是箭術高明的「射雕手」,也必須逼近到三十步以內,使用殺傷較強的重箭,才有把握做到。
就在鮮卑小帥發愣的時候,大隊的太行軍步卒,已經不緊不慢的進入到距離鮮卑人一百步之內了。
謝遜威風凜凜的騎在馬上,對身邊的旗手下了一個命令。接著,伴隨著軍中小鼓的一陣擂動,一桿旗幟連揮數下,向前一傾。排在最外圍的一支五十人隊,隨著本隊的五十人長大叫一聲「突擊!」忽然之間,由穩步前進,變成狂飆突進,飛奔鮮卑人而去!
鮮卑人大驚!
鮮卑人這次南下,是來乘火打劫的,不是來拼命的。缺少戰斗**的鮮卑人,不等小帥發話,立刻一窩蜂的向後撤退,返回自己戰馬停放的地方。
不過,表面上的混亂,並沒有瞞過一些老兵的眼楮。這些鮮卑人在撤退之時,基本上沒有發生什麼相撞,擁擠之類的事件。也就是幾次呼吸的功夫,那隊步兵只沖過了五十步,絕大部分的鮮卑人,便已經從留守的「馬樁子」手中接過韁繩,騎到了馬背上。
從這里,就能夠看出,這些鮮卑人,絕非是一般的烏合之眾,而是有著相當的戰斗經驗和訓練的正式軍隊!
能夠將這些平日里相互之間都難得見上幾次面的草原牧民,訓練到這種程度,鮮卑人的組織力,明顯的高出匈奴人一籌。
但是,成功的在漢軍步卒沖上來之前,就撥轉馬頭,退出兩百步之外的鮮卑人,很快又停了下來。因為,漢軍剛才的沖鋒,居然只是個假動作!
出擊的五十名漢軍,僅僅沖出了六十余步。在受驚嚇的鮮卑人撥馬狂奔時,已經停下腳步,原地休整了。
當鮮卑小帥整理好己方的騎兵,重新掌控了部隊的指揮權以後,回頭一看,那兩支剛才沖出來驅趕他們的漢軍小隊伍,此刻已經重新融入到漢軍大部隊的陣型當中,沒了蹤跡!
「長生天在上!這些漢子,是大漢的北軍嗎?」
鮮卑小帥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崇尚英雄,擁有自由散漫風俗的草原上,何曾見識過訓練如此有素的軍隊?
張狂若是能夠听到這個小帥的心聲,當大笑三聲,以示開懷。他窩在鳥不拉屎的太行山里,不惜消耗錢糧,精心訓練兩年的軍隊,還是很給力的嘛!
雖然心頭有些恐懼,可是小帥估計了一下己方的傷亡,還是硬著頭皮,打算再重復一次箭雨攻擊。要不然,發現漢軍前進速度幾乎不受影響的和連大王,再看到他部下區區十數人的傷亡率,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于是,這種類似于「貓玩老鼠」的事情,接連重復了兩次。不過,有了剛才的經驗,鮮卑人在漢軍出動小股步兵,進行驅趕時,動作明顯從容多了。而隨著對漢軍戰術的適應,鮮卑人多多少少,還是遲滯了謝遜所部的前進腳步。
「第四次了……」
謝遜自言自語。
然後,看著在與弩兵對射完畢,開始懶洋洋準備後撤的鮮卑人,謝遜冷笑一聲,扭頭對身旁的副將下令︰
「時機已到,出擊!」
「諾!」
謝遜的副將,原本一直在步行。听到謝遜的命令,他大聲的應諾一句,身體輕輕一躍,翻上了戰馬的背。
與此同時,數十名一直牽著戰馬,隱蔽在中軍大旗附近的精銳戰士,在副將帶領下,也紛紛飛身上馬。
但听得一聲悠長的號角,整個太行軍的軍陣,從中間突然向兩邊分開,就猶如一只張開大口的巨獸。而數十騎突然發動的精銳騎兵,便是怪獸噬人時,所露出的鋒利獠牙!
「殺!」
伴隨著一聲暴喝,爆豆般的馬蹄聲,猛然響起。蓄謀已久的太行軍謝遜所部,終于對被成功麻痹的敵人,展示出一記真正的殺招!
愕然中的鮮卑人,還沒有從這些變故中反應過來,漢軍的突騎,已經一頭撞進那些沒有來得及上馬的人群之中!
銀光一閃,一個槍頭輕松的刺入鮮卑人的咽喉,擊穿了他的喉管,切斷了他的頸部大動脈,然後在撞上堅硬的頸骨之前,已經被抽出鮮卑人的身體,掉頭撕咬著另外一名鮮卑人的血肉。
持槍的人,正是漢軍副將。但見他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出頭。不過,從他那淡漠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手。
但見此人槍花飛舞,在後續騎士沖入鮮卑人之前,已經連出了十六槍,挑殺三人,重傷四人,一路殺到了鮮卑小帥的馬前!
「啊!」
鮮卑小帥狂嚎一聲,發出了垂死掙扎般的聲響。伴隨著這聲大叫的,是一道裹著淡藍色「戰」的刀光。
漢軍副將一路撞過來,連殺數人,氣勢已泄,招式用老。而鮮卑小帥的這一刀,雖然是在巨大的驚恐中發出的,卻由于恐懼,氣勢反而更足,在威勢上,居然壓倒了漢軍副將!
「希律律!」
在戰馬的長嘶聲中,漢軍副將扯起馬頭,硬生生的用坐騎的脖子,擋下了這氣勢洶洶的一刀!
鮮血飛濺在鮮卑小帥的臉上,並沒有鼓起他的勇氣,反而帶起了一縷更大的驚恐。因為,伴隨著馬血飛濺過來的,居然還有一個槍頭!
一個帶著血跡的槍頭!
槍頭所屬的長槍,被那名漢軍副將牢牢的握在手中。這就意味著,鮮卑小帥目前的處境,極為危險……
「呲……」
槍頭在鮮卑小帥反應過來之前,刺入了他的咽喉。銳利的槍尖,重重的頂在小帥的頸骨上,將小帥的尸身,撞離了馬背。然後,這支長槍的主人,極為敏捷的落在小帥所騎戰馬的馬鞍上,完成了這次殺人奪馬的驚險表演。
但凡看到這一幕的鮮卑人,無不目瞪口呆。一個鮮卑人,口中魂不守舍的用鮮卑語念叨著︰
「飛行的燕子……簡直就是一只飛行的燕子……」
這句話,是這名鮮卑人最終的遺言。但是,此人的描述無疑極為貼切。因為,做出這般高難度動作的人,在太行軍中的綽號,便是「飛燕」。
——「大賢良師」張角的義子,原冀州黃巾軍「飛騎營」首領,由于身手矯捷,剽悍過人,人稱「張飛燕」的張燕!
「殺!」
做完這讓敵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的一幕,張燕的臉上依然平淡。他兩腿一夾剛剛奪得的戰馬,一個轉身,將兩名不及躲閃的鮮卑人撞到在地,再次對周邊的敵人,發起了無情的攻擊。
鮮卑人,崩潰了。
最先逃走的,是那些留在後排的「馬樁子」。
所謂的「馬樁子」,指的是鮮卑騎兵中,被留下來,負責牽住其他戰士的戰馬,防止戰馬無故走散的人。這個人,通常在所屬的編制中,是戰斗力最為弱小的一個,才會在戰場上,被派做不直接參與戰斗的「馬樁子」。
既然如此,「馬樁子」們的膽色,難免比一般的戰士要差一些。可是,從逃跑的便利程度來說,「馬樁子」卻是最方便的。
張燕飛一般的殺入敵陣,片刻之間,陣斬鮮卑小帥。這樣的打擊,讓所有的鮮卑人,恐慌無比。固然還有人想要戰斗到底,可眼看形勢不妙,掉頭就逃的,也極為不少。
連戰兵都出現這樣的波動,「馬樁子」們,就更害怕了。當然,最害怕的還要數被張燕長槍所指的那個「馬樁子」。看著從槍尖滴下的,從小帥體內帶出的鮮血,那個「馬樁子」失魂落魄的大叫一聲,飛快的翻身上馬,用力的一扯韁繩,掉頭就跑!
這一跑不要緊。可是,別忘了,還有五、六匹馬,被這廝抓在手上呢!
于是,一人逃跑,帶動一群馬兒逃跑。一群馬兒逃跑,帶動了所有騎馬者的逃跑!
騎馬者的逃跑,使得所有的馬匹開始亂跑。這樣的局面,對那些還在馬下步射的鮮卑人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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