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難自禁,王爺請三思 第二十七章 夜宵

作者 ︰ 滄海月媛

聖旨追著華萬霆的腳步到了傲寒山莊,不出他所料,皇上安慰了他幾句,但不同意更改婚期。

雖然婚事在即,華萬霆卻看似十分悠閑。言自在忙,胡尚海忙,家里一群下人都忙得四腳朝天,唯有他閑坐在暖閣,自己與自己對弈,一坐就是大半天。

忽來幾下輕輕的叩門聲,他不抬眼,只望著黑白對抗的迷局應道︰「誰,進來。」

「莊主。」很溫柔的聲音。

這局棋真是怪異!步步為營,每一子都是自己落的,可突然間失去控制似的,竟讓人一時間不知當如何擺布。這顆白子真是沒地方貼了,也罷,華萬霆將其輕輕丟回盒內。抬起頭望著蘇安琪,淡漠地說︰「有事嗎?」

自己不會看?這不是藥嗎?蘇安琪端著藥,擺出一副笑臉。若不是華以萱跟言自在兩個人說所有人都忙得天翻地覆,無人來照料華萬霆,她才不會上趕著來當這個保姆呢!保姆是那麼好當的麼?萬一,他又翻那些她絲毫不知的舊賬,她怕應對不來。且看在他為她受傷的份上,她硬著頭皮來送藥了。

「你該喝藥了。」

「怎麼要你來送?」

「大家都忙,我……閑著也是閑著。」她把藥端到他面前,「趁熱喝吧!」

這麼大的山莊,哪里找不出個下人來伺候,非她不可麼?他一邊喝藥一邊想,這一定是誰故意的。放下碗,他又听她說︰「晚飯,你想吃些什麼?」

「晚飯也要你做?」

「你撤走了梅園的全部下人,娘也不留了,只留清兒一個人,還是為了伺候傾雪。我自己也得吃飯啊!」

對了,他險些忘了。他是撤走了梅園的所有下人,因為她剪開鴛鴦繡品的行為激怒了他。那仿佛在提醒著他,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了。既然不是夫妻,他能容她在家住著已算是恩德,還談什麼下人伺候!

「清兒倒是听話。」他摩挲著盒子里的棋子,淡淡地說。

「是我不想給她惹麻煩,而且我愛吃自己做的飯。」

「那好。」他微微仰起臉,微笑道。

「今晚,自在和以萱都去梅園,我會多做幾個菜的,你如果傷口不太疼,也一起過來吧?」

他一鎖眉,低聲道︰「不必了。你回去吧,把老胡給我叫來。」

蘇安琪剛走,華萬霆再將目光落于棋盤之上,沒半分猶豫,拾起一白子,穩穩貼在黑子群內。

胡尚海在半個時辰之內氣喘吁吁地趕來,迎頭便是一通罵。

「你這個總管是怎麼當的?山莊里的人都死絕了,需要梅若鄰去做飯?還給我做?!傲寒山莊里連個廚子都省了嗎?!」他不容胡尚海搶話,拍案言道,「別說是為了我的婚事!我這還是成親嗎?還沒成親,我就連飯都吃不起了!」

等華萬霆講完了,胡尚海的氣息也平穩多了,慢聲言道︰「莊主啊!您且息息怒,小的不是拿您的婚事做借口,大伙的確是忙,畢竟是娶公主,馬虎不得。不過,再怎麼忙,咱們山莊也不會缺了廚子。我去查查是誰吃了豹子膽敢這般怠慢,一準狠狠地罰他!至于梅園,莊主您的意思是,再派個廚子過去單獨伺候?」

「這倒不必。」

「那就讓廚房繼續負責梅園的飲食?」

「也不必。」

「那……」胡尚海困惑地看著華萬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對梅園里那位前夫人,他不知如何對待才是。華萬霆的口風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這到底是雄梅若鄰,還是記恨梅若鄰呢?

「這麼多年,你做事哪一回不是井井有條,哪一回像這次一樣?吃飯也會成問題!」華萬霆不悅地瞥了他一眼,「你年長我十歲,經過的事情比我多。我找你來,是告訴你,別為了這場婚事,忙暈頭!我不可能讓一場婚典亂了整個山莊。」

胡尚海的確要忙暈頭了,僅七日的時間供他操持婚典,這不是一般人家討媳婦,而是護國公贏取公主千金,廢寢忘食地準備也不見得周全,好在傲寒山莊從來不缺人手,按理說不應該沒有人照顧主子們的生活……怎麼會這樣呢?胡尚海心中委屈,嘴上也不好說什麼,只得低頭听著。

「算了,」華萬霆合眼,捏了捏眉心,「忙你的去!你們都去忙,都別來打擾我,晚飯我不吃了。」

「這怎麼能行?莊主……」

「去吧,下去吧。」說罷,他索性離開棋局,去床上歇著去了。

胡尚海無聲地嘆了口氣,悄悄退下。

傍晚,就是有些人不听話,來打擾他。他只用「出去」二字打發了他們。就這麼躺著,他始終睜眼看著床頂,光線逐漸暗下去,眼前卻無比鮮亮,預演著七日之後的婚典。不知是什麼時辰,只是平躺累了,他慢慢地側了個身,鼻側就是她的味道。此前的兩個多月,一直是她住在暖閣,她的衣服總帶著梅花的味道,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門響,無人吱聲,只有腳步近了又近。奇怪,這次不是華以萱,也不是言自在,沒有人說請他去吃飯的話,一切都那般的安靜。所以,他也沒有說︰「出去。」他慢慢轉過身子,坐起來的時候,桌上好像多了個東西,眼前卻空無一人。他側目向門邊望去,那人正要離開。

「回來。」

蘇安琪推門的動作頓時一僵。起先,華以萱跟言自在來了,華萬霆都讓出去,她是被他們逼著、求著,才硬著頭皮來送飯的。听說胡尚海被他訓了一頓,還與她有些關系。她仔細回想,也許是自己下午的表達方式讓他感覺不舒服,現在就算是小小的彌補。她本沒想打擾他,只放下食盒就走。不想,他竟要她「回來」,該不會是氣沒消,要找個人來發泄吧?

她定了定神,笑眯眯地走到他床邊,輕聲道︰「莊主。」

「那是什麼?」

「听說你沒吃晚飯,我做了餛飩,給你當夜宵。」她仔細察言觀色,怎奈夜色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猜也猜不透,只得先行強調道,「我知道,你的飲食起居都有人料理,我來並不代表山莊缺人侍候,你當我是多此一舉也沒關系,反正……我告辭了。」

見她一番楚楚可憐的表白之後,拔腳要逃,他幾乎要笑了出來,忙道︰「回來!」

她咧了咧嘴,看他要下床來,就勢攙了一把。她猜他八成是餓了,索性好人做到底,給他一個台階下,于是說︰「你嘗幾個嘛,很好吃的。」

他果然沒有任何非議,掌燈之後更毫不客氣地把一碗餛飩都吃了。

「好吃吧!」蘇安琪有些得意忘形,隨口談道,「今晚,傾雪吃拔絲隻果,嘴巴上糊了一圈糖,小手粘粘的,對在一起就分不開了,樣子特別好笑!」

他只是默默地听著,一個字都沒有說。這人真是無趣,蘇安琪說了幾句就懶得再講了。她簡單將食盒收拾起來,真的跟他告辭了。

他沒有送她,只在門掩上的瞬間,輕嘆了一口。她,像一個生人,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變化並不令人討厭。他的傾雪沒有失去親娘,可是他失去的……這古怪的前妻,讓他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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