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牛高馬大的人天生就有一種高人一頭的威懾力，這位大哥在這方面的表現尤其強悍，石閔被嚇了一跳，只見自己的大腿還沒對方的胳膊粗，腰板還沒有對方的大腿寬，又有一股粗悍的惡氣像大棍一樣一記砸過來，當時就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好在這時守護女神登場了。
陸遙跳下車，輕松的和這位爺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楊叔，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看見有熟人來，楊數的表情才緩和了一點，不過也就是一點點而已。他撇下石閔，煩惱地向陸遙擺擺手。
「算了算了，小遙，這種客套話就別扯了，這一年來我都快數不清你麻煩了我多少次了。」
陸遙只好無奈的笑了笑。815綜合機械廠始建于上個世紀中葉，屬于冷戰時代的產物，一開始的主要工作業務是為軍隊生產主戰坦克備件，火控設備和部分輕重武器彈藥，就規模而言，在當時也只能屬于二線軍工單位，隨著戰爭危險解除，這類企業基本上都投入到軍轉民的盈利經營模式下，混得好的大把票子進賬，規模越吃越大，設備也越來越精良，混得慘得就關門破產了事，就是這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都快半個世紀混下來，還是半死不活的，和北電大目前的狀況倒是出奇相似。
就狀況而言，這家軍工廠實在不適合作為實驗高尖端武器的「尖峰游戲」的支持方，但是北隆電子科技大學已經毫無選擇，而且這家廠子的現任負責人是陸遙的叔叔，拉上這層關系也比較好說話，就只好將就了。
說完兩句閑話，陸遙突然臉色一凜，沉聲道︰
「楊叔，貨準備好了嗎？」
楊廠也是臉色一冷，好像罩上了一層泛白的冰霜。
「都準備好了，你們的東西吶？」
「放心，也備妥了。」
「好。」
說罷，楊廠斜眼掃了一下石閔，後者則冷不丁一個哆嗦，因為這場面太像電影里黑幫接頭盤貨了，為了防止像倒霉的小癟三一樣被一槍爆頭滅口，石閔感覺點頭哈腰的。
「沒事沒事，我口風很緊的。」
楊廠還是一副不怎麼信任的表情，不住地上下打量石閔，遲遲不說話，陸遙在邊上輕輕咳嗽了一聲。
「新收來的菜鳥，但規矩還是懂的。」
「看看也是。」
一偏腦袋，楊廠示意兩人跟著他向廠區深處走，身後馬上有身手敏捷的工人翻進車里，把重型拖車開進了作業車間，剩下的人則留在繼續作業，石閔忍不住一回頭，但是沒想到那些工人也在看他，每個人的眼神中都流瀉出一絲兵刃反光般的寒意，好像屠夫盯著待宰的牲口，刺得人全身發冷，石閔慌忙一溜煙跑上去，緊緊跟在陸遙身後。
繞過作業車間，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排倉庫，雖然佔地面積很大，容積也非常可觀，但是和廠子的其他建築一樣，都非常老舊，似乎隨時都會「轟隆」一下全面散架。
向門口的警衛出示了證件，楊廠帶著兩人來到第一道門前，石閔吃驚的發現，這玩意兒竟然是用厚達六厘米的軋制鋼板制造，上千斤重量死沉死沉的壓在鋼門活動輪上，打開時一片猛獸低吼般的可怕悶響，著實有些嚇人。
石閔跟著陸遙一步跨入，卻驚訝的發現眼前只是一個不大的小空間而已，還有一扇巨門橫在面前，冰冷的攝像機橫在頭頂上左右轉動掃描著這些外來者。
楊廠轉身在攝像機面前露了個正臉，石閔和陸遙也跟著照做，方便警衛能清晰看清他們的臉。搞完這套東西，一行人才算能走近巨門前，這扇門的氣息和外面那扇重型鋼門截然不同，就好像把西瓜和足球放在一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混淆。
「上次來的時候，我記得還沒有這東西。」
陸遙模著門板道。
「外面那玩意兒太舊了，這是我們新引進的防護門，全新技術。」
楊廠做了解釋，然後伸手在一旁的觸模板上用力按了一下，系統通過指紋掃描後，經過幾秒鐘驗證通過了檢查工序，巨門隨之向兩側徐徐打開。
以這個防護等級，石閔覺得開一隊機甲來也能搶出什麼東西。
石閔大為感慨，保衛如此嚴密，也足可見管理者對軍火彈藥有多麼重視，不愧是老牌軍工企業，雖然地方破了點，但是安全意識還是相當不錯的，看來自己是小瞧他們了。
大門開放的尺度越來越大，倉庫內部的情景也越來越清晰，外來者們的視野也隨之打開，終于，一行人都看清了嚴嚴實實存放在倉庫里的物資。
震驚，非常讓人震驚。
那是層層疊疊，堆積如山，數量不下千位。密集到無法下腳的——馬桶刷和拖把。
石閔差點一口噴出來，第一反應是不是這兒提前在過愚人節，慌忙扭頭看向陸遙，卻發現這位身經百戰的學姐也是一副「難道是在逗我」的扭曲表情。
注意到兩人臉色僵硬，特別是陸遙馬上就要發作，楊廠趕緊咳嗽了一聲，站出來打了個圓場。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兩天海內外訂單有點多，貨物倉庫都不夠用了，只好臨時借用一下軍火倉庫的地方，不過放心，你們的東西我還是嚴格保存著的。」
說罷，楊廠馬上帶著兩人在倉庫里上躥下跳的翻找，但是現實給了這位廠長一個大耳光，一行三人也不知道多少次繞錯了地方，多少次翻找那份亂七八糟的倉儲記錄，最後終于在一個堆滿灰塵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堆胡亂疊放的漆成軍綠色的金屬箱子，看到這個糟糕的保管狀況，陸遙終于忍無可忍了。
「楊叔，就算你現在投入民用市場，但是好歹也是軍工企業，怎麼能這麼胡來！」
楊廠苦起了面孔，那是一個極端為難的表情，石閔突然發現看上去這麼凶惡的一個人，一擺出這副面孔，完全就變了個樣。
準確來說是變成了被老板拖欠薪水的農民工。
「小遙啊，楊叔我也沒辦法啊，最近廠子效益一直不好，就算死命的做訂單，收入也只是剛夠糊口而已，而且廠子里在現在這種狀態下，還勉強幫你們維持著兩條生產線，成本實在是太高了，這一年工資獎金都發得磕磕踫踫，下面干活的都有意見了，小遙，咋們兩家關系不壞，你倒是和叔透個底啊，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能接到軍方訂單，再這樣搞下去，叔這里就要頂不住了。」
陸遙呆住了，只好文不對題地說道。
「楊叔，保衛部剛進了兩筆賬，預算稍微寬裕了點，這一年拖欠的款子和運營費，先幫您補上吧。」
見此情景，楊廠也大概了解了是怎麼一回事，嘆了口氣揮手示意手下幫忙把這些彈藥箱小心搬上車，並吩咐一定要記得對上彈殼數字。
石閔突然明白了剛才那些目光到底是怎麼回事，廢話，誰看到佔著茅坑不但不拉屎，還要拆茅坑邊的家伙會舒服的。
收拾完補給彈藥，三人來到作業車間，此時被嚴重破壞的貘S正四仰八叉瞪在地上，破損的肢體已經被拆卸下來等待維修，看這狀況免不了又需要掏一大筆維修費用，保衛部剛剛有點起色的財政預算一下被削掉了大半，陸遙煩得眉頭直皺。
「算了算了，叔再做一次東，這次也記賬吧。」
看出陸遙的為難，楊廠向一邊的工人招招手，接過賬單準備簽字。陸遙趕緊攔住他，嘴里拼命勉強著。
「不，楊叔，我們最近勝了兩場，資金寬裕多了，可以………」
「好了，在叔面前就別扯淡了，你們的財政狀況我還不清楚，除了修理這家伙，你們日後難道不定制新機了？」
陸遙無言，因為這位叔說得都是事情。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吊臂轟響，集裝箱內的另外兩台廢棄機甲也被吊進了作業車間，被重型火箭彈直擊的機體軀干框架幾乎完全被摧垮，稍微一動就發出一片甲片斷裂聲。對于這堆廢鐵作業工人可沒有任何輕拿輕放的概念，叮鈴 當的就丟在地上，等待被拆卸成廢鋼鐵，做成罐頭盒或者剃須刀片。
石閔掃了一眼這片金屬垃圾，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現在的狀況是一邊的機甲缺條腿，另外一邊的機甲除了腿其他地方都是壞的，要說合適度的話，這事兒也太湊巧了點。
思維線路以最快速度「 啪啪」的鏈接完畢，石閔以極快速度在腦海里勾勒出草圖。
陸遙和楊廠還在推辭，石閔只好中間插進了一句嘴︰
「學姐，楊廠，我看也不用搞那麼麻煩，把三號機和四號機的腿部機構拆卸下來，直接安裝在貘S上就行，只要付點工本費就能解決問題，還挺節約時間。」
听完這個「好主意「，楊廠險些一口噴在石閔臉上。
「你妹，你小子以為這是拼積木啊，想裝就裝想拆就拆，哪有那麼容易，出了兼容性問題你來負責？」
這麼一想自己還真是太欠考慮了，其中的技術難題遠沒有看起來的小。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收不回來了，眼看著對方滿臉猙獰張牙舞爪的撲上來，石閔頓時緊張的不行，心里直罵自己沒事作什麼死，可是既然出頭就只要死扛了，不然免不了一通臭罵。
「貘系列各機的差異並不是很大，而且采用模塊化設計，兼容性問題應該並不突出，承重，結構這些方面……就算有點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證戰斗力，如果貘S在這里修理，保衛部面臨的形勢就太危險了。」
石閔情急之下調出當年在軍事論壇侃大山練出來的扯淡本事，繞開對方質問，把最不擅長的技術難題一筆勾銷，把問題重點放在當前形勢有限放大上，轉移注意力，用網上江湖的專用術語來說，這招大名「轉進」。
不過陸遙和楊廠顯然沒侃過大山，被石閔說得一愣一愣的。覺得不能在晚輩面前折了臉楊廠剛想出言反駁，陸遙突然嚴肅地說道︰
「學弟說得有道理，就這樣試試吧，楊叔。」
「喂，小遙，你是認真的嗎？中間的技術難題你不會不清楚吧。」
「當然，不過非常時期，我們一分戰力也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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