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寵,田園小婦 第十二章

作者 ︰ 陌香瑟

南宮婉默默的坐回了木凳,神色愴然。愛睍蓴璩

楓兒,娘親真的錯了、、、、、

寒風吹開了木窗,夾雜著冰雪的北風呼嘯而入。南宮婉一個振奮,眼底劃過一抹果決。

楓兒,如若他真的對你下毒手,為娘也只有先下手為強了。為娘錯了一次,就不會再錯第二次!

慕容澤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馬車,再沒勇氣在寺廟里再待一刻。

面色已盡枯槁,厚重的眼袋讓整個人看起來更為蒼老。原本精厲的眸子也失了神色,如那死水,渾濁不堪。

鳳衣閣今日熱鬧得很,寶兒上下跑了好多趟。一會湊去廚房看看今日的菜色,一會跑回閣樓,陪那妖孽聊聊天。

這不,寶兒派人剛從回春堂買回來的傷藥,拿上了手就連忙跑上了樓。

某妖孽氣色紅潤,一點也不像受傷的樣子,悠哉的窩在小榻上,看著手里的兵書。

寶兒自顧的給他剝下來外衫,將手中的藥瓶放在邊上的爐上暖了一暖,這才倒出了藥汁給他輕輕擦在了瘀傷處。

樂墨扔下了手中的書卷,半支著腦袋,饒有興趣的盯著那張嬌媚的小臉。果真是百看不厭啊!

害怕弄疼他,寶兒刻意放輕了手上的力道,慢慢按著,只等那藥汁滲了進去。

早上想方設法追問了那麼久,也沒得出了答案來。既然他不想說,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反正受罪的是他自己,活該!

「你罵我了?」

某只妖孽輕挑的勾起了那個小下巴,薄唇噙著一抹怒意。

「罵你又能如何?你還能咬我啊!」

某女果斷的瑟了一把,斜睨著那張妖冶的臉。

「什麼眼神?你就這麼對待你男人?」

某男不老實的開始摩挲著那滑膩的臉頰,語調滿是玩味。

某女停下了手里的活,微眯著杏目,微抬著下巴道,「男人如衣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怎麼辦呢,咱還就是個喜新厭舊滴人!」

「是嗎?」樂墨斜挑著下巴,薄唇微抿,音線低沉道。

「必須滴必啊!」力氣上討不到好處,我還就不信了,嘴上還能討不到巧!

一說完,忙放下了藥瓶,心里默數了三聲,果斷開始逃。直到了樓下,這才得意的笑完了眉眼,哼著調子,往廚房踱去。

閣樓的男人,透著後窗,目光尾隨著那個身影,兀自綻開了笑顏,若染春海棠,醉了一室光彩。

午飯極為豐盛,大家都圍坐著桌子坐好了,那只妖孽還沒現身。寶兒只得親自跑一趟啦!

「妖孽,還不快快現身!」踏上了閣樓,沖著那淡定的男人大喊了一聲。

樂墨無奈的撫了撫額,眼底滿是寵溺,攬著那可人,下了樓。

一頓飯吃得異常的壓抑,寶兒沖那妖孽使了好多次眼色,那只妖孽依舊靜默的喝著杯中的茶水,也不動筷子夾菜。

寶兒崩潰了,只得陪笑著好一會,撥弄了兩盤子菜,把人拖回了閣樓。

一到閣樓,那男人又恢復了正常,淡笑著夾著盤子里的菜,品評了一番。

「你什麼意思啊,給大家弄的都尷尬。是自以為身份高貴,不和平民同桌共食嗎?」

寶兒微蹙著眉頭,話語有些咄咄逼人。

樂墨頓下了筷子,面色微冷,「你就這麼看我?」

「那你讓我怎麼看?把我拉回來,你就得意了,不是嗎?好啊,您高貴,您就自己好好過吧!」拍下了手里的筷子,冷冷的下了樓,只留下那個清絕的背影。

樂墨擰起了眉頭,扔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些疲累的臥到了榻上。

後院暖房,大家都停著筷子,靜靜坐在桌邊。

寶兒斂了斂情緒,彎著柳眉,大步跨了進去。

「怎麼都不吃了?那男人身體不太舒服,我們不用管他。今天是除夕,我們一起喝一杯如何?」輕快地調子,又燃起了屋中的氣氛。

「好啊,好啊!」小康子忙應聲答道。

大家隨著寶兒都端起了酒杯,一飲而下。

寶兒頓覺腦袋開始混沌了,招呼著大家盡情吃,快步出了暖房。

腦袋迷糊的厲害,只得扶著牆邊不住的往前挪。丫的,我這一輩子難道就逃不了酒的桎梏了?

有些暈乎的瞥了瞥那閣樓,心底里一百個不情願。

僅存的理智充斥著的滿是嘲諷,自己除了這個鳳衣閣,竟然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是多麼可悲啊!

冷風刺著腦門,竟也清醒了一些。蹣跚的順著牆根,挪到了後園。

今天是除夕,那兩個家伙也被弄去了後院,園子里空蕩蕩的,只留著那殘菊的睫稈,在寒風中搖擺著。

腦袋越來越沉,想要跨出那籬笆,卻險些摔倒。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抬起腳來。就在快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落入了一個暖暖的懷抱。再也沒有力氣睜眼了,安心的睡了。

靜謐的閣樓,隔絕了外面那喧鬧之聲。

樂墨微闔著眼眸,緊抿的唇角,弧度冷峻。

他並有駁她興致的意思,只是身體不舒服,根本吃不下、、、回了閣樓,見她臉色陰郁。他只得強忍著對食物的抵觸,夾了來嘗,就是為了怕她不開心。

她為什麼就是不理解呢!

眼看著就要到傍晚了,屋中的光線也黯淡了不少。榻上的人緊握的素手也松開了來,她竟如此任性!

剛想起身,小康子就在下面輕聲喊著,「老板,華商街那邊張老板來送喜餃來了,還有事要跟老板商議。」

「她不在後院嗎?」

樂墨擰起了眉頭,大步下了閣樓。

小康子見公子下來了,忙低下了頭,連忙答道,「老板還沒吃完飯就走了,說是回閣樓、、、、、」

小康子說到後面也有些吞吐了,看來老板是沒回閣樓,公子也不知情,這下完了!

樂墨心里咯 一下,她能去了哪里。該死,他把暗衛調去了中城,沒人守她邊上。

小康子只覺得一陣冷風從面前掠過,公子就再沒了身影。忙拉起了袖子,擦了擦額頭。

華商街,木葉莊,李記茶鋪,都沒有她的身影。

冷煞的面容帶著不輕易透露的肅殺,眸中漾著濃濃的擔憂。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從一邊的偏巷掠回了鳳衣閣。當看到那後園深深淺淺的腳印時,眉間籠著少有的陰厲。寬袖兜著風呼呼作響,墨發橫飛。

慕容清,你觸到了我的底線!

景王府別院,一處相對獨立的院落里,回廊邊上各色的鮮花開的正艷,若不是那邊上薄薄的積雪,還以為已經是春天了呢!

院落中一處空臨在寒池中的小閣里正氤氳彌散著溫熱。

慕容清一身繡著青藤枝蔓的墨色錦緞,發絲挽起了一層,余下的悉數散落在肩頭,平添了幾許慵懶氣息。

面色不似往日的清冷,難得染上了暖柔的溫色。微彎的唇角,映出了一旁那淺淺的酒窩,著實無害。

他極為小心的趴在床邊,細細打量著床上熟睡的人兒。見那長長的睫羽微顫,猛地抑住了氣息,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

等了一會,見床上的人再沒了動靜,這才平復了心率,臉上緊繃的肌肉也開始放松了。

外面匆忙而來的腳步聲,讓他輕蹙起了眉頭。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輕輕給她掖了掖被角。

轉身時,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仿佛剛才的溫柔只是虛幻一般。

「什麼事?」

出了小閣,就遇上了那正準備通報的人。

「公子,有人要闖進來了,我們,我們、、、、」我們抵不住了。通報的人面色慘白,一撫著胸前,另一手恍若沒有支撐一般,垂在身側。

慕容清鳳眸劃過一抹狠厲,剛想開口。那抹素白的身影就掠到了正對的木橋之上。後面緊跟著追過來的侍衛一個個明顯都受了傷。

見那身影一步步輕踏著走來,慕容清微抬起了下巴,眸中閃著微芒。

「她在哪?」陰沉的音線帶著傾軋而來的霸氣,不容忽視。

兩人只差了兩米的距離,目光交匯,暗芒激蕩。

從外院趕來的侍衛,想要上前,卻被慕容清抬手制止了。他們默默的退到了一邊,只等著世子一聲令下。

「我憑什麼告訴你?」

鳳眸挑起,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樂墨眯起了眼眸,臉部的線條更加冷硬了。抬手反掌,直攻向了慕容清的右肩。

慕容清撤步避開了,鳳眸微凝,出手對接了上去。

樂墨深得他那個好爹爹的真傳,他自是不敢大意。想當初,他那個好爹爹可是闌啟數一數二的高手,雖是隱退了,但那些武學造詣,必是一般人窮盡一生都無法達到的。

他心里清楚,樂墨的武功在他之上。但是他依然要全力迎上去,他從不會認輸。即使是在被那個好爹爹當做瘟病避開的時候,他依舊從未屈服過。

冷落,孤獨,什麼樣的殘酷他都經歷過,還會在乎這一次嗎?只是,當那刻骨的殘酷襲來的時候,他終究還是在乎了,獨自承受著那殘忍。

樂墨身帶重傷,動作自是不能揮灑自如。原先佔據的上風,卻是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

慕容清也察覺到了樂墨的變化,進攻之勢更為猛烈。他只想證明,他可以!

這些年來心底壓抑的苦恨和悲傷,在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發泄的地方。慕容楓傾注在他身上的苦痛,就讓他的愛徒一一償還吧!

一個厲掌,沖著那空擋而來,樂墨身體變得沉重,無法凝力回擊。本能捏起了銀針想要甩過去,只是正對著他的全是致命的穴位,銀針一出,慕容清極有可能命喪黃泉。

樂墨蹙起了眉頭,收回了銀針,卻是對那掌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了上去。

「軒兒!」

慕容楓快速掠了過來,出掌震開了慕容清。

樂墨和慕容清幾乎同時往下墜落。

慕容楓扶住了樂墨,只能眼睜睜看著慕容清跌落下去。只是出完手,他就後悔了。可惜,時間回不到過去,世間也沒有後悔藥可買。

慕容清被下面的侍衛接下了,嘴角溢出的鮮血,異常的刺目。

後趕過來的慕容燁華怔愣的盯著慕容楓的方向。白衣男子,原來是他。

可是,當想到剛剛爹爹出手打哥哥的那一幕時,內心里翻騰著的憧憬,也被沖蕩的支離破碎了。

慕容燁華快步沖向了慕容清,看著那嘴角的鮮血時,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轉頭怒目看向慕容楓,「華兒再也不喜歡爹爹了,再也不喜歡了!」

慕容楓嘴唇輕顫著,面容微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壓制住了眸底的歉疚,攬著樂墨離開了。

慕容清面色異常平靜,伸手擦了擦嘴角,看著那猩紅的顏色,眸中靜如死灰。

本就不該存有一絲幻想,不是嗎?

推開了一旁的侍衛,轉身跌跌撞撞回了小閣。當關上那門時,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跪立到了地上。

被慕容楓帶回花鋪的樂墨剛想起身,就又被按回了床上。

「師父」

眸中翻騰著各種情緒,卻是理不清慕容楓和慕容清之間的糾葛。

慕容清最後的那一掌,即使師父不出手,他也是可以承受的住的。只是,師傅一出手,他和慕容清之間怕是再無舒緩的余地了。

慕容楓避開了樂墨探究的目光,遞給了他一個瓷瓶,「喝了。」

樂墨接下了,仰頭倒了下去。心里卻是異常沉重,有些透不過氣來。

師父對他的感情比之孩子更甚,他甚至想過,自己會不會就是他的孩子。可是,現實並非如此,他不是。師傅是把傾注在娘親身上的感情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濃烈異常。

有些事,雖已經成為過去,卻有很多人難以放得下。

樂墨放下了手里的瓷瓶,將眸中的思緒收回了心底。作勢就要下床。

「你傷的很重,切莫亂動!」

慕容楓低垂著眼簾,給他拉了拉被子。

「我沒事,我還要去找寶兒。」樂墨扯開了被子。

「即使你現在去了,也不可能找到人。」

慕容楓不再管他,淡淡的開了口。

慕容清的行事,他是了解的。

見樂墨籠起了眉頭,接著道,「你倒不如先把身體養好。」

想到剛才自己的出手,面色瞬間灰頹了下來,不知,他的傷重不重、、、、

桃縣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駛著。

因為猛然一下的顛簸,車內的人有些惺忪的睜開了眼。呆呆望了望,復又閉上了眼楮。可有猛然的睜開了來,一個機靈,坐了起來。

看了看對面那張嬉笑的臉,打量了周圍一番,這才知道原來是在馬車里。忙撩起了厚重的簾子,只是外面一片漆黑,只能借著積雪反射的月光,看著那一排排樹木和漆黑的山巒。

丫的!

「你想把我帶去哪?」

聲音清脆的很,沒有一點慌亂。

慕容清不禁勾起了唇角。那臉映著車內的燭火,有些慘白。

寶兒從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男人和以前有些不同,沒那麼活躍了。雖是依舊嬉笑著,可面上還是有著那掩不住的落寞。再加上那異常慘白的面色,可以斷定,他定是受了很重的傷。

「帶你離開這個地方啊!」

慕容清目光緊鎖著寶兒的面部,他好希望能看到一點動容。

看著那依舊笑鬧的樣子,寶兒冷了臉。「你最好把我送回去!」

語調夾雜著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

慕容清咧開了嘴角,枕起了胳膊,悠哉的靠在了車廂上。

「我叫慕容清。」

磨過頭來,笑顏燦爛道。

「停車!」

無視了那張俊臉,撩開簾子對著趕車的人喊道。

只是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看來,那個死男人不發話,車是不可能停的了。

寶兒平復了下情緒,直勾勾的盯了他一會。

「別那麼痴迷的看我,會讓本公子犯罪的。」

慕容清嘴角漾著笑意,鳳眸波光瀲灩道。

「你到底要鬧哪樣?」

看著一副橡皮臉模樣,有些無力道。

「帶你好好游歷一番這大好河山啊!」

眸中染著期許之色,磨過頭來道,「不好嗎?」

「呵呵,世子想要游,那就好好游吧。本夫人就不奉陪了!」

冷笑一聲,作勢就要跳出了窗子。

慕容清面色一沉,立馬伸手把人給拖了回來,捆到了懷里。

「請自重!」

「呵呵,想下車直接跟我說一聲就是了,何必動怒,可別傷了身體啊!」

慕容清嬉笑著放開了手,轉頭就吩咐車夫停了車。

寶兒瞪了那男人一眼,毫不猶豫的從前面跳了下去。

寒風嘶嘯,一前一後兩個身影,在雪道上行走著。後面還有一輛緊跟著的馬車。看到這情景,你會作何感想?抽風了吧,有車不坐?!

寶兒走了一段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丫的,這也太冷了吧!人家除夕都窩在被窩里守歲,她倒好,大冬天的在這壓馬路?

也不知道,那只妖孽現在在做什麼呢?應該很著急吧。

正想著,身上就感覺到了一片暖意。

「走累了?風太大,把披風披上。」

慕容清笑的妖媚。

寶兒按住了披風,抬頭看了看那張放著柔光的臉。

「為什麼把我擄過來?」

「我看上你了啊!」慕容清毫不避諱,直接答道。

寶兒起了身,听到這話差點閃了腰。到這里還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話,果真真性情啊!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家相公很快就能找來,你看不看得上,也都無所謂了。」

邊系著衣帶,邊抬著下巴淡笑道。

「哈哈!我倆打個賭如何?」

慕容清斜靠到一旁的樹干,朗聲道。

「賭什麼?」

想玩,那就陪你好好玩。不過,玩死了,我可不負責哦!

「既然你那麼相信那個男人,我們就賭一個月!一個月之內,如果他追的上我倆,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如果他追不上,那麼,你就要陪我一年!如何?」

慕容清緩緩的踱到了寶兒面前,俯子,興趣盎然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寶兒快速思慮著,憑著她對樂墨的了解,一個月之內,絕對沒問題。如果能換來慕容清的一個條件,那麼,對于樂墨的計劃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畢竟,身為景王府的世子,手底下的勢力,定不會太弱。並且他的勢力積聚在邊疆,萬一將來有變,樂墨就會多了一份保障。

杏目彎起,巧笑倩兮,「一個會不會太少了?三個如何?」

慕容清本以為還要使出一番心力,沒想到她竟然就同意了。可是看著那張笑的如此燦爛的臉,頓覺一陣發涼。

不忍看著她沉下臉去,毫不猶豫的應下了,「好!」

桃花鎮,花鋪後院,幽靜異常。

呂張匆忙的從外面趕了回來。

樂墨臉色蒼白的窩在榻上,神情有些焦躁,再難有往日的淡然。

見呂張進來了,忙問道,「司閭那邊有消息了嗎?」

看著主子那著急之色,呂張微垂著腦袋道,「沒有。」

樂墨眸色一瞬黯然,復又壓住了那焦急之色。

司閭駐守吳地這麼多年,兩天過去了,竟然都沒能查到一點消息。

慕容清,我果真是低看了你!

心底一陣的煩躁,忍不住嗆咳了兩聲。

呂張看著主子如此,一陣心疼。

「主子,要不要把中城的暗衛、、、、」

樂墨鳳眸凝著一抹暗沉,素手抵著蒼白的唇角,又輕咳了幾聲。

「吩咐他們好好在中城待命,嚴查入城的馬車,我隨後就到。」

今日師父剛接到皇令,需要帶子入宮參加祭祀。慕容清定會出現在中城。

陰沉了一上午的天空,竟然跳出了太陽。青瓦上的積雪都開始慢慢融化了,滴答的落水聲若鼓點,深淺歡奏著。

午後的暖陽透過隔窗灑到了地上,花架子上青藤的剪影來回晃動著,輕柔如夢。

榻上的人鳳眸淬染著淡淡的憂傷,若一彎粼粼的春水染上了愁怨。

寶兒,等著相公。

接到諭令的慕容楓,呆坐了一個下午。

中城,闊別了二十多年,本以為有生之年再難踏入。

腦海中翻卷著一個個畫面,每一個畫面都有那嬌媚的身影。每一副都是那麼刻骨銘心,都能撕扯的心腸具裂,鮮血淋灕。

一行清淚順著那眼角寂靜滑落,染了一室的哀怨。

山野小道,馬車再難往前行了。

慕容清掀開了車簾,先身跳了下去。

幾日來的大好天氣,原本積存的積雪也都難尋蹤跡了,地面上的枯草下面,也冒出了女敕女敕的青芽。

寶兒撩起了簾子,四處打量了一番。陽光大好,風也沒有前些日子那麼冷了,處處透著一股勃勃生機。

「餓不餓?」

慕容清沖著那伸出來的小腦袋,暖笑著問道。

這幾日多是在車上隨意吃些點心,肉干,真是苦了她了。

原本是有些餓的,可是慕容清一問,她就想到了那難嚼的肉干,立馬把頭搖的似撥浪鼓。

「呵呵!」

慕容清看著那憋屈的小樣子,胸臆頓闊,心情尤為舒暢。

「咱們今天不吃肉干,吃烤肉!」

寶兒一听,果真精神振奮了不少,快速的跳下了車,舒展了幾下胳膊。

如果再坐幾天馬車,人都該被坐廢了。還沒出吳地,他們就開始走小道了,人都被顛的沒脾氣了。

不知道,相公找不找到她的蹤跡。

她剛開始也想過,像那格林童話中的小丫頭一樣,撒些石頭啊,做路標啊什麼的,可是她只做了一次,就完全打消了那個念頭。

記得第一天,她搗鼓了半天才撕下了一條布料。趁著下車解手的機會,剛打算給系到樹干上。那橡皮臉的男人就靠了過來。

「嘖嘖,一次撕這麼大一塊,怕是還沒出了吳地,你就得光著身子了。」

很仗義的接過那布條,幫著撕成了十個小細條。

「來,系一個就行。」邊說著,邊給那樹干上系上了一個。

寶兒愣愣的接過那余下的九個布條,怔怔的看著那張無害的臉。

「別擔心,我的暗衛絕對認得路,他們一定會好好珍惜咱們給他們留的記號的,放心吧!」

撫慰的淡笑著,若那染水白蓮,柔情能夠浸透到心田。

寶兒尷尬的笑了兩聲,攥著那一手的布條回了馬車。

買高的!原來後面還有暗衛,丫的!

兩人在車邊待了一會,那出去打獵的車夫很快就回來了。

寶兒一看,兩只山雞,一頭小野豬。有食欲的同時,心里也默默禱告了一番,安息吧,安息吧。

慕容清很熟練的打理了那兩只山雞。剛想拿刀剖開野豬,就見那女人縮了縮脖子。就把野豬交給了車夫,拿到遠處打理去了。把那野雞穿上了棍子,架在了已經燒得很旺的柴火上面。

寶兒吃了四個雞腿後,看著那滴著油的烤豬就再也沒有食欲了。真真是吃不下了。

兩人吃完後,慕容清把那烤好的野豬包到了油紙里,放進了車廂。

那個吃飯時消失了的車夫又回來了,竟是騎了一匹,又牽了一匹。

「前面是山路,馬車走不了,我騎馬帶你。」

慕容清解釋道。

寶兒打量了一番那被牽著來的馬,看著那油光水量的鬃毛,和那粗壯的四腿,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果真是好馬!

忍不住走上前去,果斷伸手模了模那英俊的腦袋。

慕容清剛想阻止卻是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意外的是烈風竟然溫順的張了張嘴,靠著腦袋蹭了蹭那手。

一旁跟著的馬夫瞠目結舌。誰人不知,景王府世子三年前從南疆尋回了一匹烈馬,名為烈風。

此馬桀驁不馴,初到景王府馬場的時候就傷了五個馴馬師。任何人只要靠近一米之內,它必然蹬蹄踩踏。後來,世子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把它馴服。本以為馴服之後,別人就可靠近,可惜,再次靠近的除了世子,一個個都悲慘的臥床不起。

沒想到,這烈風,今日竟然這麼溫順,不烈了!

慕容清斂起了臉上的驚異之色,看著那一人一馬正親昵的不亦樂乎,忍不住漾起了那淺淺的酒窩,笑如春花般爛漫。

「你倆共乘一匹吧,我就要它了!」

拉起了韁繩,利落的跳上了馬背,熟練地兜起了韁繩。烈風收到訊息,沖著那掩映的小徑撒歡奔去。

慕容清快速掠上了另一匹馬,追著那身影趕去。獨留著那可憐的馬夫,在風中凌亂著。

公子,你把我忘了、、、、、

唉,我說,就算慕容清讓你共乘,你敢上嗎?

馬夫答曰︰不敢、、、

那不就得了,麻溜的收拾收拾,回去吧!哦,對了,你家公子還給你留了只烤乳豬呢!記得吃哦,麼麼噠!

中城,太子府內。

慕容昱捏著飛鴿傳來的紙條,兀自勾起了唇角。

樂墨,你果真是要來了!

桃花鎮

呂朱按著主子的吩咐,聯系了中城隱在暗處的商鋪。只是頻頻聯系不上,像是有人事先預知了一般,刻意搗鬼。

樂墨接到匯報後,面色微沉了一會,也沒做過多的吩咐,直接就讓他退下了。

妖冶的鳳眸眯著迷離的厲光,粉色的唇瓣上漾著魅惑的光彩。

看來,已經開始行動了。

很好,我們拭目以待!

又行了兩日,寶兒才知道他們的方向竟然是中城,心中微微有些波動。如此一來,更是省事了不少。

兩人快馬加鞭,在臨近中城的郾城落了腳。

當看到那日思夜想的床時,寶兒險些要激動的跳一段爵士。

慕容清剛端著一盤果品進門,就見那女人歡快的在床上蹦來蹦去。

將盤子放到了桌上,拿起一個青果,邊啃著,邊趣味十足的看著她。

寶兒瘋狂了一會,瞥見那難得的青果,忙跳了下來,也顧不上穿鞋就攥了一個到手里,咯吱咯吱的咬著。

已經快半年沒吃過水果了,太tmd給力了!

慕容清放下了咬了一半的青果,起身走到床邊,把她的鞋子給拎了過來。

「自己穿,還是我給你穿?」

鳳眸挑著一抹嬌媚,白淨的臉頰添著幾多柔情。淺笑時,露出了那調皮的小虎牙,看著可愛至極。

長得可真像玩具女圭女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俯過來的臉頰,手感真不錯!

慕容清見寶兒不答話,反而滿是興趣的揉著他的臉。縱是再好的脾氣也繃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蹲下了身子,抬起了那腳就把鞋子一只只給套上了。

「真小氣!」

寶兒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安穩的坐在小凳上啃著青果。

慕容清臉上果真是紛繁多彩,他怎麼就小氣了?

見那酷酷的小臉,眸中頓染一抹玩味。

「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了,你得對我負責、、、」

原本淡然的臉滿是哀怨,說的是那個可憐啊。就好像是被輕薄了的姑娘,有些無助,有些怯懦。

寶兒一個激動,嘴中沒咽下去的果肉就那麼被噴了出來,華麗麗的落到了那「女子」臉上。

慕容清怔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了什麼,閃電一般的沖了出去。

寶兒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嘴,磨著頭,看了看那還在搖擺的門扇。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洗漱一番歸來的慕容清,已經換了一套淺紫色的衣衫。面上再難有那無良的逗笑之色了,有些陰沉的坐到了對面的軟榻上。

寶兒咬著青果,尷尬的對那男人笑了笑。

慕容清眉頭微動,顫顫的嘴唇愣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是夜,拉下了窗幔,寶兒舒服的在床上滾了好幾圈。一時竟然也興奮的睡不著了。

住在隔壁的男人,听著那來回的響動,微微蹙起了眉頭。怎麼老是翻來覆去的,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等了好一會,依舊如此。慕容清翻身跳下了床,扯過外衫就準備出門。

此時一聲尖叫傳來,慕容清陡然心驚,奪門而出。

「啪嗒」猛地推開了邊上的門扇,奪入內室。

「你發什麼瘋?」

白著那衣衫不整的人一眼,淡定的問道。

慕容清看著那青絲披散的人正平靜的坐在床上,不安的心也平復下來了。這才回味過來,尖叫之聲是在另一邊。

眨了眨那燦若星辰的眸子,滿臉堆笑,湊到了床邊。羞赧道,

「我一個人睡太冷了、、、、」

寶兒嘴唇忍不住抖了抖,果真被雷的透透的。

一瞬呆怔復又挑起了柳眉,笑意翩然,「很冷,是嗎?」

已經坐到床邊的慕容清興奮的連連點頭,鳳眸如那一千瓦燈泡一般,光芒四射。

「來,趕緊躺上來!」

燦然的笑意迷離著醉人的色彩,聲音婉轉動人。

寶兒也沒來得及穿夾襖,就跳下了床,把人推了上去。

慕容清呆愣愣的順著躺了上去,還往里面靠了靠,給她留出了一大半面積。

「乖,老實躺著啊!」

某女杏目瀲灩,柔情似水。

慕容清捏著被口,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頭頂上盤旋。

「嘿嘿、、」某女奸笑了兩聲,將屋中所有的燭台都挪了過來。一個個擺到了慕容清的頭部,正好擺了個半圈。

「馬上就不冷了,乖啊!」

某女笑眯了杏目,擺的是那個齊整啊,縫隙是那個均勻啊!

慕容清滿臉黑雲飄兒飄,這個女人!這是要把他燒死啊!

他只要一抬頭,燭火立馬就能把頭發燎了。這是不淡定也不行啊。

寶兒笑如春花,從身上抽出了那一把小布條,沖著慕容清眨了眨那魅惑的小眼神。

麻溜的把那些燭台都連到了一起,固定在了床架上。一番作罷,滿意的拍了拍手,暗暗點了點頭,不錯!

這下安穩了,就算伸手拿也拿不掉了。

「你就放心睡吧,燭台倒不了。不過,你得老實點,不然一磨頭,你的這頭靚麗的秀發可就沒了哦!」

某女體貼的給那已經黑了臉的男人拉了拉被子,細心囑咐道。

慕容清望著那張天使般的面容,心里拔涼拔涼的。異常僵硬的躺著,頭皮繃的緊緊的,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得變成禿子了。

他能怪誰?能怪誰?自找的唄!

中城,

慕容昱下了早朝,快步走向了嘉福宮。

福公公老遠就見著太子走來了,忙歡喜的跑進內殿通報給了鳳承琦。

鳳承琦一身金色貂皮夾襖,正歪在軟榻上小憩。听見福公公來報,蹙了蹙眉頭,不耐煩的掀了掀眼皮。

「什麼事?」

自從那個女人死了之後,這後宮之中的事就再也激不起她的興致了。全是一幫庸脂俗粉,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她生了個兒子,而且是慕容澤唯一的兒子,她還有什麼可擔心呢?想想那些不是痴傻就是胎死月復中的皇子公主們,濃厲的眼梢挑著一抹得意。

「娘娘,殿下來了!」

福公公話音剛落,鳳承琦就立馬坐了起來,原本的不耐一掃而盡,轉而帶著驚喜和寬慰。

忙吩咐道,「趕快扶本宮去前殿迎皇兒!」

邊扶了扶頭上的金釵,邊搭著福公公的手出了內殿。

鳳承琦歡欣的扶起了給他行禮的乖兒子,攬著那胳膊,進了內殿。

噓寒問暖了幾句,慕容昱都淡淡的應著。

見慕容昱面色沉凝,鳳承琦立馬會意,揚手退下了那些陪侍的宮人。

听見那閉門之聲後,鳳承琦忙伸著脖子,關切道,「昱兒,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慕容昱淡淡的瞥了鳳承琦一眼,「我想知道當年的事。」

鳳承琦一瞬的愣神,有些不明白道,「什麼當年?」

「關于花貴妃」

慕容昱緊盯著鳳承琦的眼楮,一字一字道。

後宮里的那些陰暗,根本無需去想。有些事情,受益的就是那麼些人,答案不言而喻。

鳳承琦臉色立馬沉了下來,只是一瞬,立馬又恢復了那和藹的面容。

到底是深宮里歷練的,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呢。活著都不怕了,還會怕死人嗎?

「已近是過去的事了,昱兒怎麼對這些來了興致呢?」

鳳承琦平靜的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抿了一口。低垂的眸中有些抵觸的情緒,她不想再去把那些事情揭開,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她的孩子出現了。」

「乓噹」原本端在鳳承琦手中的杯子,掉落到了地上,碎裂了一地。

「怎麼會?!」

鳳承琦濃艷的眼眸滿是不可置信,音線有些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啊!當初,她產子之時母子都死了不是嗎。怎麼還會活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果那個孩子還活著,憑著慕容澤對那個女人的寵愛和愧疚,定會為了那個孩子把昱兒廢掉的。不,不行!

鳳承琦忙起了身,沖到慕容昱身前,拉起了他的手。

「昱兒,你不要擔心,母後一定保你太子之位。就算窮盡我鳳氏一族,也定不會讓野種奪了你的天下!」

鳳承琦有些激動,言語間透著狠絕。

這慕容家的天下,誰都搶不走,只有她的兒子才有資格,只有她鳳承琦的兒子才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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