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 第四十一章 往事知多少(十一)5000+

作者 ︰ 田小璃

他熱得像太陽,連帶著孟隨心也出了汗,腦子里暈暈沉沉,漸漸軟下來。他低笑一聲,微微松開,將薄紗從兩人之間扯開,又立刻含住她的唇瓣,像是品嘗什麼美味,慢慢地、一寸寸地舌忝舐過來。

她喘不過氣,白玉般的手指揪住他胸口的衣料,整個人化成了一灘水,只能攀附著他。蕭戎像是覺察到她的身不由己,唇上動作重了幾分,大手拂過她肩膀、腰身,撩進衣擺往上,摩挲細滑如凝脂的肌膚。

他的手模到哪兒,哪兒便撩起一片火。

「唔……」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背脊酥麻,實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眼眸深沉得嚇人,動作間居然帶了幾分年少時的青澀魯莽,仿佛抑制不住自己,恨不能狠狠捏碎她。

但到底是不敢莽撞,他討了點甜頭,就壓抑著呼吸放開她。

孟隨心雙頰酡紅,眸若秋水,瀲瀲地瞪他一眼,像是埋怨,又像是不甘。唇瓣被他吻得紅腫,她伸手模了模,重新將帳子扯過來遮住他。

蕭戎隔著輕紗看她,燈光昏黃,她眉眼口鼻,沒有一處不朦朧婉約,細致漂亮。他心中潮流涌動,竟覺自己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幾乎把持不住。扯了扯衣襟,他嗓音黯啞︰「你先睡吧。」起身又進了浴池。

孟隨心縮在錦被里,閉上眼,周身都是他的氣息,強勢著無孔不入。她心跳得厲害,耳膜砰然,忍不住將手放在胸口,想要壓制一些,但只是徒勞。

到底還是躲不過嗎?

她心酸又可笑,明明知道他是深淵,是絕路,可她一步一步,還是要走向他。

她根本抗拒不了。

每次想到這一點都覺得絕望,她努力掙扎躲避,但他就是不肯放開,死也要拉著她。她還能怎麼辦?如果不肯放開,那就一起死吧。

心頭一涼,她倒是鎮定下來了。手藏在被子地下,輕輕撫著肚子,忽然一陣動靜,她眉眼綻開笑容,細細感受。腳步聲由遠及近,須臾身側微微一重,熟悉的氣息又將她包圍狸。

「怎麼了?」蕭戎又洗了一次,看她臉上帶笑,不由也笑起來︰「孩子動了嗎?」不待她說話,手已經自顧伸進被子里,拉住她的手,交疊著輕輕感受。

並沒有他預想中的反抗,她甚是平靜溫和,甚至低低「嗯」了一聲,默許了他的親近。他神色柔和,輪廓在光影里仿佛一幅畫,親昵地攏著她,在鼻尖上親了親︰「隨心……」

「嗯?」

「隨心……」他低笑,「隨心……」

孟隨心懶得搭理他。

他又不安分起來,炙熱的吻從鼻尖到嘴唇,又下滑到脖頸,不肯放過她每一寸的肌膚,唇齒間留下淺淺紅印。她掙了掙︰「蕭戎……」語聲埋怨,他埋在她肩窩笑了笑,總算停下來。

這夜她大發慈悲,沒有趕他下去。

半夜忽然驚醒,小腿抽得厲害,她捏著被角,出了一身虛汗。身側蕭戎睡得很沉,呼吸略重,右手任她枕著,身子側著,將她置于身前。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發頂,她咬著牙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叫他︰「蕭戎……」

他沒有回應。

孟隨心一驚,連腿疼都顧不上了,小心翼翼地側開身子,伸手模模他的臉——熱度正常,呼吸不變,就是睡得沉而已。

她卻開心不起來,縮在他懷里,半晌又叫︰「蕭戎……」循環反復,他終于有了一點回應,手臂摟住她的肩,低頭在她發上蹭了蹭,呢喃道︰「卿卿……」

孟隨心一怔,安靜下來。

第二天送他去上朝之後,她徑直去了昭然殿。拓跋遺已經起來了,正在院子里擺弄花草,听了宮人稟報,一回身,就見孟隨心愁眉不展,緩步而來。

「孟姑娘,」她迎上前,「怎麼了?愁容滿面的。」

孟隨心嘆了一聲,低低道︰「昨夜……昨夜皇上又不舒服,我瞧著他很沒精神,是不是朝上事情太多了?」

「年關將近,本就繁忙。」拓跋遺不動神色,因著她到梅花前細看,「傷神的事兒多,他一時精神不濟也是有的,你不必憂心。」

「唉,」孟隨心仍是郁郁,「我雖然明白,但他不好,我也難受。」言語間頗有些把拓跋遺當知己的架勢,「我如今只有他一個依靠了,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呀。」

拓跋遺又是安撫她幾句,外頭來報,孟卿玉請安來了。

蕭楠也一並跟著來,他們母子兩人見到孟隨心在昭然殿,俱是不大自在。請了安,拓跋遺留下蕭楠說話,孟卿玉只好與孟隨心一道退出來。

出了門,孟卿玉快不往前,將她拋在身後。孟隨心慢悠悠笑道︰「玉妃娘娘,昨兒可去試過了?」

孟卿玉一僵,回過身,咬牙切齒︰「孟卿雲!」這三個字吐得有些模糊,宮人並沒有听清楚。

孟隨心笑笑︰「何必動怒,保重身子要緊。」

孟卿玉揮揮手,宮人躬身推開,她走到孟隨心面前,

tang一字一句咬著牙︰「你到底想干什麼?」杏眼中滿滿都是恨意,「你從小就恨我,凡是我的,你什麼都要搶去。那現在呢?你是要我和楠兒的命嗎!」

「說到哪兒去了,」孟隨心有幾分無奈,「我何時這樣說過。」

「你搶走戎哥哥!你懷著孩子!」孟卿玉氣得兩頰通紅,眼里仿佛要噴出火焰來,「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以為戎哥哥一定會站在我這邊,可是卻被你……」

「憑什麼?」孟隨心忽地道,孟卿玉一怔,听她繼續道︰「你做過什麼?憑什麼認為他會和你站在一邊?」

鳳眼似笑非笑,「我十八年來提心吊膽、出生入死,都不敢認定他是我的,你又憑什麼?」扯了扯嘴角,「玉兒,你放心,我不會和你爭的。」

孟卿玉眸色灰暗不明︰「真的?」她心跳得厲害,「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離開?」孟隨心挑眉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嘴角一彎,折身走了。

她自然不會爭,除非蕭戎真心實意給她,否則她連看都不屑看一眼。

接下來的幾日里,蕭戎常有神思倦怠,每次都把孟隨心擔心得不行。沒人可以說話,只好到昭然殿去找拓跋遺傾訴,好在拓跋遺總是安慰,也讓她安心了不少。

眨眼到了除夕,除舊迎新,宮里上上下下忙得不行。孟隨心自然是幫不了什麼忙的,在景明殿帶著反而礙手礙腳,索性跟著蕭戎一起去御書房。郭濟給她尋了畫冊來瞧,她縮在美人榻上,身下墊得軟軟的,身上蓋著一床薄被。

屋子里暖融融,她兩頰薄有紅暈,不過須臾便有了睡意。背對著他側身闔眼,耳邊是毛筆在紙上摩擦的窸窣聲,很是催人入眠。

蕭戎寫著字,不時抬首看她一眼,目光觸及烏黑如雲的發,往下是露出的一點的脖頸肌膚,細膩白皙。他不禁心笙搖曳,勾了勾唇,黑眸流露出柔情幾許。

這樣靜謐的時光很是難得,孟隨心睡了一會兒,隱約听見腳步聲,又醒轉過來。

蕭戎本來要出去說話,見她醒了,也不好故意避開她,于是命郭濟取來屏風將她隔開,這才喚人進來。孟隨心懶洋洋地發了個身,從聲音辨認出來的這幾位,默不作聲地听著。

「不成氣候,」蕭戎聲音淡淡的,反手將折子摜在桌上,「查清楚了麼,葉子謙背後是誰在作亂?」

葉子謙?這名字有些耳熟。

「潛進去的人查了一個多月,也沒找到頭緒,只回了消息,說是葉子謙軟弱無主見,每遇事,必定閉門苦思,不許人打擾。」

「他若是個能生事的,當初就不會留他了。」蕭戎竟是笑起來,然而聲音里的冷意,凍得人發顫︰「讓蘇越看緊了,小打小鬧無妨,要是有了別的意思,他看著辦吧。」

「是。」

話音剛落,蕭戎忽地咳了幾聲。孟隨心眉頭一蹙,就听他道︰「你們下去吧,等過完了元宵……」他微頓,冷笑道︰「有得忙了。」

衣擺窸窣,轉瞬走得一干二淨。

蕭戎又咳了幾聲,孟隨心坐不住了,起身繞過屏風︰「可要找太醫來瞧瞧?」

「不礙的,」蕭戎拉住她的手,將人抱在膝上,「喉嚨有些癢,不是什麼大事。」

他都說了不用,孟隨心也不必再堅持,垂眸掃過桌上的折子,白底黑字躍然眼底。她一愣,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他們從哪兒弄來的遺詔?」

「自是假的,」蕭戎指間纏著她的發,聲音低而平緩︰「天命所歸只有一人,那群叛賊不過是造謠生事罷了。」

「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孟隨心眼角微挑,「厲王被囚,勢力早被一網打盡,如今舉朝上下,沒人敢為他出頭。這群打著蕭煥名義起兵的人,不過是山野莽夫,一無財,二無勢,引得朝廷注意,覆滅不過眨眼之間,他們……他們是特地來送死的嗎?」

蕭戎眸色轉沉,抓住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把玩過來,似乎並沒听進她的話。孟隨心也意識到不妥,沉默片刻,要從他膝上起來︰「我回去了。」

「隨心,」蕭戎不松手,身子往前一靠,額頭抵在她頸窩,「今年的除夕,我們一起守歲吧。」

她抿抿唇︰「好。」

大燁一直有守歲的俗例,皇家看得更重,每年都是帝後相攜而過。但他說要與她一起……揣著宮婢遞來的懷爐,先回了景明殿。宮人打掃得差不多了,各種布置也都妥帖,她歇了會兒,醒來後換了身衣裳,郭濟已經派人把顧伯言送來了。

師姐弟兩人說說話,又吃了晚膳。蕭戎那邊有事,沒能過來陪她,她倒沒什麼介意的,與師弟兩個人一處亦是開心。顧伯言若有所思,吃到一半忽道︰「師姐氣色比之前好太多了。」

孟隨心笑道︰「宮里吃住都好,氣色想不好也難。」

「不是這個,」顧伯言搖頭,「師姐從前在紫雲山的時候,也是懨懨的,像是對什麼都不在乎,都不放在心上。如今卻更像個活人了,嬉笑怒罵,

比旁的姑娘好看不知多少。」

「亂比較,」孟隨心給他夾菜,「食不言寢不語,快吃吧。」

顧伯言孤身在長安,本想陪她一同守歲,但蕭戎下了令,吃過飯就要他走。孟隨心也不好留,給他打包了一些好吃的,目送他離開。

心里惦記著蕭戎說過要來的話,她一直在廳堂里坐著,看一眼書,又看著窗外。她怕悶,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偶有雪花飄落進來,很快融化成一小團水,濡濕了書頁。

宮婢怕她著涼,好說歹說才勸得她關了窗戶。但實在沒心思看書,索性丟開,就這麼半躺著發呆。腦子里空茫一片,一會兒是今日折子上看到的話,一會兒是拓拔昀和拓跋遺的臉,一會兒又是蕭戎對她說話的樣子……紛紛擾擾,讓她難受。

直到爆竹聲響起,她才收回思緒。

推窗一瞧,恰是一株火焰騰飛上夜空,「砰」地四綻開來,流光似雨,斑駁燦爛。這一聲落,四面八方又是數道焰火直沖雲霄,將漆黑的夜空裝點得無比絢爛。

「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她耳膜震動,竟是不太舒服。偏頭看向宮婢,啞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宮婢道︰「快過子時了。」

這麼晚了……她眉眼低垂,淡聲道︰「你去問問,皇上在哪兒。」

「是。」宮婢行禮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囁喏道︰「大皇子發熱了,玉妃娘娘親自去請皇上,現下……在永安宮呢。」頓了頓,忙道︰「郭公公說了,待皇子好一些,皇上即刻便過來。」

「過來做什麼,」孟隨心眉目冷得出奇,「這麼晚了,不如就在永安宮歇下,陪著那對母子守歲,豈不是更好。」她語氣淡淡的,宮婢肩膀一顫,竟覺這是從未見過的孟隨心。

那麼冷,神色平靜,可莫名讓人膽戰心驚。

肚子里的小人兒忽然動了一下,她一頓,眉梢眼角綻出一些笑,總算讓宮婢松了口氣。低頭模了模肚子,她忽然問︰「你也想爹爹陪著守歲?」

宮婢一愣,孟隨心勾了勾唇,聲音緩慢︰「好,那我們就去找爹爹吧。」這才反應過來她在和孩子說話。

「喚人來,」孟隨心抬起眼,「去永安宮。」

這一次再來,頗有那年的樣子。

一樣是深夜,淒冷無比,但那時她孤身一人,滿身鮮血。如今身側宮人環繞,各個生怕她傷了一點半點……抬目看向牌匾,永安宮三個字在暗夜里隱匿不見,只隱約透出點輪廓。她忽然生出些怯懦,怕極了那一幕會再次出現。

但已經經歷過,也承受下來了,何必還要懼怕呢?

那不是你,孟卿雲。

她緩緩一笑,抬步而入。

永安宮內燈火通明,她在樹下等了一會兒,通報的人來請,方才跟著進去。蕭楠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蕭戎立在床邊,孟卿玉手中端著一碗藥,柔聲哄著蕭楠喝。

听見她的腳步聲,孟卿玉手一僵,蕭戎已經轉過身來︰「怎麼來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只覺冰涼一片,于是瞪向服侍她的宮人,「你們是怎麼照顧的?!」

「不關她們的事,」孟隨心仰著一雙眸子,並不看蕭楠和孟卿玉,只是瞧著他︰「不是說會和我一起守歲嗎,你怎麼還不來?」

蕭戎一怔,眉眼在燭火掩映下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情。他本就生得好,此刻嘴角微彎,眸子里漆黑一片,便是光風霽月,迷惑人眼。

「是我錯了,」他攏了攏她的披風,輕聲道︰「你在外頭等等,我馬上來。」

她也不願與孟卿玉有太多糾葛,當下頷首,轉身走了出去。只是走得極慢,听到身後傳來蕭戎的聲音,再後來,隱隱含了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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