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衣裳已經換過,順滑料子貼著肌膚,有些冷。
蘇蘇扶她起來,替她卸下藥︰「昨夜是皇上親自給主子上的藥。」邊說邊覷她神色,「先前老爺派人來喚主子去書房,奴婢現在先把藥給洗了吧。」
她說出來是希望主子能高興一些,可孟卿雲神色似乎沒有什麼波動,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藥起了作用,視物清晰許多。她穿衣束發,連東西都沒吃就去了書房。進門後對著孟昭元行禮︰「父親。」隨後轉向立在書桌旁的許氏,垂首道︰「母親。」
孟昭元皺眉︰「都什麼時辰了才來請安,越發不懂規矩。」
孟卿雲一直低著頭,語氣恭敬︰「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她以到別莊養病為由離開一月,如今回來,孟昭元不曾問她好了沒,倒是還記得訓訓她請安的規矩。
許氏笑道︰「老爺莫生氣,雲兒大病一場,一時忘了也是有的。」走上前仔細看了看孟卿雲的臉,雄道︰「瘦了許多,我讓下人多做些東西給你補補。」
「多謝母親。」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
許氏微笑頷首,眸光一轉,忽地道︰「你妹妹進宮一事,你可知道了?」
孟卿雲一怔,低聲道︰「知道了。」
許氏聞言笑容大盛︰「當時因你病著,我與你父親便沒有擾你。如今玉兒進了宮,你是她哥哥……」
「你先出去。」孟昭元忽地從桌後起身,濃眉緊蹙,看向許氏。
許氏不解,眼中不悅一閃而過。只是顧著他一家之主的身份,頓了頓,還是福身退下。
屋子里一時只剩他們兩個人。
陽光從窗欞照進來,在青石磚上形成曼妙紋路,蔓延至腳下。孟卿雲靜靜低頭站著,父親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面前覆下一道陰影,她才意識到孟昭元已經走到身邊。
「你還記恨你母親嗎?」他抬起手,在空中停頓許久,緩緩放在她肩上。
這一刻,柔和了不知多少。
「當年是我思慮不周,讓你和你娘受了委屈。」孟昭元嘆息,「你母親出身大家,心高氣傲,對你們娘倆若有薄待,也是為了我的緣故。」
他口中的「娘」和「母親」,自是周氏與許氏。
孟卿雲听了開頭便猜到真意,嘴角冷冷揚起,洗耳恭听。
孟昭元看不到她表情,見她沉默,以為她尚在細思量,語氣更是婉轉。
「況且……孟家始終要交到你手上,再如何,也足夠彌補了。」他拍拍她的肩,掛起一絲笑︰「玉兒是你母親所出,但也是你妹妹,與孟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心思單純,進宮後難免遇到險阻,你幫襯著她,亦是幫著自己。」
鋪墊了那麼多,孟家都交了出來,也只是為了最後這句話。
幫襯孟卿玉,亦是幫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