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公寓的時候,心里是格外異樣的感覺。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過,還是如舊,這不禁讓顏笙有種做夢的感覺,夜子凌就是她夢境中的人,其實現實中根本不存在。
安靜的坐在輪椅上,顏笙四下望著周圍那熟悉的一切,直到何言希走到她身邊,跟她解釋道︰「別墅的東西都是阿滄送回來的,然後我憑借著我的記憶都歸到了原處顏笙微微低頭,苦笑的扯了扯唇瓣,「嗯,我知道她已經被剔除了他的生活,她怎麼會不知道。
「來吧,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何言希俯身,將顏笙從輪椅上抱起來,動作十分嫻熟,明顯是經常做的。顏笙也很自然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疲憊的閉上眼,現在的她只要動一動身體就會格外的乏。
替顏笙掖了掖被角,然後何言希笑道︰「你在這好好休息休息,我去給你煮飯
顏笙拉住何言希,「難道你都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嗎?」
何言希想了想,而後坐在床邊,笑看顏笙,「你是想問我是否還會繼續追查夜子凌吧聞言,顏笙抱歉的低下了頭,不錯,她正是這個意思,她害怕夜子凌會出事。
何言希也輕輕低了低頭,心里有些難過,可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放心吧他握住顏笙的小手,「我已經退出了那個計劃,我不會做出傷害夜子凌的事情。而且,我也答應你,如果可以,我會盡可能的幫他!而現在我的當務之急,就是照顧你,等你康復
顏笙抿著唇,紅了眼眶,喃喃道︰「謝謝……」
想不到這麼久了,她對自己還是依舊如此的客氣,何言希只好假裝不在意,「電台那邊,阿滄已經替你都交代好了,你的位置暫時由素素接替,等你身子好了,回去還是原來的位置。一切都不會改變,而且你受傷的消息也已經都被阿滄隱瞞下來,所以你現在只要放下一切,好好的接受治療,做好復健,這樣回去的時候,你依舊還是那個光芒四射的顏笙!」
顏笙「嗯」了一聲,「我知道了,我會趕快好起來,我會做回原來那個勇敢的顏笙
何言希將顏笙放倒,「睡會兒吧,飯好了,我會叫你直到看著顏笙乖乖的閉上眼,何言希才轉身往廚房走去。
在顏笙出院之前,他就已經買好了很多補品和新鮮的蔬菜瓜果放在冰箱里,只為了顏笙出院以後,他好給她補補身體。且他經常在顏笙睡著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研究菜譜,因為他根本不會做飯,但是現在為了顏笙,他必須要成為一個會做飯的好男人,給她安全感,給她做好的照顧和最全面的營養滋補身體。
顏笙睜開了一條縫隙,遠遠的看著何言希忙碌的背影,那感覺就好像夜子凌還在一樣。
其實何言希這些日子的付出,她都是知道的,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很感動,也很感激,甚至有過嫁給他的沖動,可是她也知道這一切與愛無關。她知道自己不該總在看見他的時候,面對他的時候,腦袋里一心想著夜子凌,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感情真的能自控,便不會有那麼多為情而傷的人了。
雙眼被淚模糊著,她一個人默默的流淚,看著何言希像個傻瓜一樣在廚房里忙東忙西,心里止不住的發酸。想著他剛剛對她說的話,他說不會為難夜子凌,他說會退出這個計劃,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她不僅連累了他,還改變了他的人生方向。
如此大的恩情,她到底該如何回報?
眼下,她與夜子凌已經形同陌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麼她是否應該考慮接受何言希的感情呢?只是,她現在是個殘疾人,如果這樣接受了他是不是……所以,她必須要堅強,學會放下夜子凌,學會接受何言希!她要重新站起來,找回自信,然後回報他的恩情。
睡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屋子里的燈沒有全部點亮,只點了一盞角落里的燈。顏笙半支起身子,她在找尋何言希的身影,可是整個公寓都安靜的可怕,根本沒有人影子!
嗯?他去哪了?
再看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七點了,天呢,她竟然睡了一整個下午!怎麼他都沒有叫醒她?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吃飯的嗎?
掙扎著坐起來,拐杖就依靠在床邊,顏笙賣力的抓過它,然後牽強的拄著拐杖,從床上站起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在堅持著做復健,雖然還不能行動自如,但是她已經漸漸習慣了依靠拐杖的生活,雖然走起路來很吃力,拐杖會咯的胳膊生疼,但是她都能忍下!
一步一步,她艱難的移動著。
臨近沙發,她驀然看見何言希將他高挑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窩在那睡著。顏笙鼻間猛地一酸,心里的某處似乎閃過一絲心疼,看他只蓋著外套,顏笙便去櫃子里拿來了毛毯,想要給他蓋上!她盡可能的將聲音放到最低,不想吵到他,她知道他是累壞了。
可是偏偏越是小心,她走起來就越是吃力,最後在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台燈,一下子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
當——!
何言希倏地一下睜開了眼,愣了一秒後,他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阿笙!」
疾步走到顏笙身側,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緊張的檢查著她身上,「有沒有哪里受傷啊?痛不痛?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藏著,知道了嗎?」
顏笙本來心里還不算太難受,可是听見何言希這麼一番話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廢物一樣,「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手臂支在地上,她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著,「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連這樣小事都做不好?我就是個廢人了是不是?我就是個廢人了是不是?」她揪著何言希的衣服,有些失控的哭訴,「為什麼你要騙我,我明明就不可能再和正常人一樣了,我一輩子都是廢人了!」
何言希將顏笙攬在懷中,撫著她的頭發,柔聲安慰︰「你怎麼會是廢人呢?你怎麼能這樣看待你自己呢?你不是廢人,你只是暫時性無法行走而已。對我來說,對夜子凌來說,你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你,我們都會活不下去,你怎麼會是廢人?你決定了兩個男人的生命,所以你是不可缺少的,倘若沒有了你,我們都會死!所以請求你不要如此貶低自己好不好?你這樣讓我怎麼辦?我看著會心痛,我會比你還痛,你明白嗎?阿笙,你要振作起來!不是說好了一切都重頭來過嗎?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對得起這些關心你,愛護你的人嗎?」
「對,顏笙,你必須要重新站起來,我們都相信你!」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驚了何言希和顏笙一跳。順著望去,竟然是沐小月。她身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看樣子是剛剛從外地回來。
「小月……」顏笙含淚喚道。
下一刻,兩個人已經抱作一團,沐小月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來晚了!」她剛剛從外地出差回來,在這期間,她曾給顏笙與何言希打過無數電話,都沒有得到過回應,永遠都是關機狀態!所以她一下飛機,便馬不停蹄的趕去了別墅,但被保安攔在外面。
之後阿滄出來跟她講了事情的經過,她來不及回家,便直接帶著行李趕到了顏笙的公寓。雖然她一路上心急如焚,可是到了門口,她卻猶豫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顏笙!更害怕自己會比顏笙還崩潰!所以她一直都在醞釀著自己的情緒,在想自己要用什麼樣的狀態去面對顏笙!直到听見里面的響動,她悄悄的開了門,然後親眼目睹了顏笙的崩潰,還有何言希的深情款款。但是她沒有吃醋的感覺了,她只是心疼顏笙,心疼她這樣善良的人怎就……
這一刻,她抱著顏笙,感受著她的顫抖,分擔著她的不安,用自己的力量給她動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熱她冷掉的心。
她想,此刻無聲勝有聲吧,只有這樣安靜的陪伴對顏笙來說才是最好的。
晚上,三個人擠在一張小床上一起吃飯。這是在沐小月知道何言希心系顏笙之後,他們三個人第一次如此和睦的在一起說笑。何言希與沐小月就好像放下了之前所有的嫌隙,配合著逗顏笙開心,好像顏笙每露出一個笑臉,他們緊繃的心弦就會放松一根。
相比夜子凌,顏笙是幸運的,至少她身邊還有人陪伴,可是他卻始終孤單一人。
深夜,是夜子凌失憶以後最害怕的時候。
每當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身邊都只有紅酒相伴,又或許還有那數不盡的煙圈。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將身子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最嘲諷的是,那冰冷與他的心是一種溫度。
「凌少!您怎麼坐在地上?」
林嫂經過房門口的時候,看見里面的燈還亮著,便好奇的推開了門,竟意外的看見夜子凌坐在地上,一個人喝酒,「哎呀,您的身體還沒有好,怎麼能喝酒呢?」她立刻撲上去將酒從夜子凌身邊奪走,「您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照顧了夜子凌這麼久,她看待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親切。夜子凌這般自我折磨,自我放棄,林嫂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夜子凌微微側目,疲倦的勾了勾唇角,「你是在關心我?」
這話讓林嫂听著心里一陣發酸,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那一剎那被抽走,她也同樣坐在了地上,如泄了氣的球,「凌少,您這話是怎麼說的呢?我在別墅已經做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關心您?不愛護您呢?不止是我,還有阿滄,他也是心心念念著您啊!」
夜子凌冷嗤了一聲,噴出一股刺鼻的酒氣,「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過去的事!如果是真的關心,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為什麼要留他一個人這樣痛苦的糾結著,為什麼要把這樣的夜晚留給他一個人獨自落寞?難道這就是關心的方式嗎?那他寧可不要,寧可一個人孤獨到老!
林嫂低頭,偷偷抹了抹淚,她看著夜子凌頹廢的樣子,真的是不忍心,真有沖動直接對他說出真相,讓他把顏笙接回來!可是現在連夜子凌都這樣了,又怎麼可能成為顏笙的支柱?與其那樣,兩個人看著彼此痛苦,倒不如先暫時分開,各自調養!
夜子凌閉著眼,手臂隨意的搭在支起的膝蓋上,臉上滿滿的都是揮之不去的憂傷與沉重。
林嫂嘆了一聲,最後開口道︰「凌少,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夜子凌聞言後,慢慢睜開了眼,目光渴望而迫切的看向林嫂,雖然他不知道林嫂予以何為,但是他潛意識里總覺得林嫂接下來要說的話會與他的過去有關,只不過是她選擇用另外一種模式去呈現出來。而事實也正如他所料,林嫂的確是這樣做的。
想到了顏笙,林嫂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曾經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男孩因為曾失去過自己心愛的人,且受過感情的創傷,所以不願意再愛上任何人。但是有一天,男孩遇見了女孩,女孩很像他失去的那個心愛之人,所以男孩對女孩很入迷,很希望和女孩在一起。但可惜,男孩並不算很愛女孩,但是女孩卻在男孩日益的溫柔下徹底的輸掉了心。女孩愛上了男孩,並且很愛很愛,甚至可以為了愛他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講到這,林嫂心里一陣酸澀,語氣也不由泛起了哽咽。
見林嫂停下來,夜子凌坐正了身子,追問道︰「然後呢?女孩和男孩怎麼樣了?」
林嫂看著夜子凌,那雙沒有靈氣的眸子中似乎綻放出了一絲異樣的光芒。因此,林嫂就像是看見了希望一樣,繼續道︰「後來男孩也愛上了女孩,他們過的很幸福,很幸福。終于有一天,男孩骨氣勇氣對女孩求了婚,眼看著幸福就要來臨,可男孩和女孩卻不幸出了車禍。就這樣,男孩和女孩被命運無情狠的分開了,男孩……」她目光一緊,聲音都有些顫抖,「男孩忘記了女孩,而女孩也因為車禍而付出了慘痛代價,她失去了行動能力……」
夜子凌的心被林嫂的話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他幾乎同時便立刻想起了顏笙!
他記得她是坐輪椅的……而他也剛好出了車禍!
沉靜了一秒後,夜子凌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奔向了外面,一路上跌跌撞撞,他摔倒了就再從地上爬起來,直到坐上了車!
他要去找她!他要去問她!故事中的男孩女孩是不是他們?他要一個答案!
林嫂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著夜子凌如此的莽莽撞撞,心知他此刻的迫切,所以她沒有攔著。如果顏笙願意面對現實,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或許能扭轉悲劇也說不定!
她沒有告訴夜子凌,女孩是為了救男孩才失去了腿!因為她真的不忍心給夜子凌再增加負擔,既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張白紙,那麼那些不堪的過去就都毀掉吧!不要再憶起安琪,不要再知道自己的身份,從現在開始,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為了愛而努力的男人!
醫院里,夜子凌如風一樣的奔了進去,憑借著他的記憶去找尋那件顏笙住過的病房。
終于來到了門前,他滿懷欣喜的推開了門,卻驀然發覺已經人去樓空。
握在門把手上的大手用力收緊,甚至能听見骨節間發出的「咯吱」聲!他來晚了,還是來晚了一步……她走了,他唯一的希望都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那股一直支撐著他的力量仿佛在頃刻間就都煙消雲散了,他依靠著病房的門緩緩滑落在地,痛苦的將頭往門板上用力撞了幾下,他多希望這樣撞幾下便能把記憶都撞回來!如果林嫂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很肯定,這個女人一定就是故事中的那個女孩,不然他不會在失去所有記憶後,在看見她的時候仍然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映!
「凌少!」
阿滄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將夜子凌的痛苦與掙扎都收進眼底,心也跟著酸了起來。在接到林嫂電話的時候,他就飛快的趕來了醫院,本以為能阻止夜子凌,可是卻沒有想到,夜子凌住的比他遠,卻趕來的比他還快,可見他是怎樣的心急如焚!
蹲,阿滄用力拍了拍夜子凌的肩,「凌少,不要難過了,都會好的!」
從前,夜子凌在人前永遠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睿智勇敢,他都已經習慣了夜子凌的樣子。可從車禍後,他每次看到夜子凌,不是沉默不語,就是痛苦神色,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方法對不對?是不是應該按照夜子凌的意願去接觸顏笙才是對的選擇?是不是那樣才會好!——
在接下來復健的日子里,何言希與沐小月都全程陪伴在顏笙的左右。
每次在顏笙跌倒的時候,他們都會在一邊鼓勵著顏笙,努力站起來,不要氣餒。因為想要重新恢復行走能力,她就必須要適應假肢與自己身體的貼合力,即使再痛,她都必須要堅持下去,因為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終于,在一段長時間的訓練和復健後,顏笙重新恢復了行走能力。雖然她不能走的時間太久,但是不會影響她正常生活了。好在她截取的是小腿部分,如果不仔細看,便看不出來她是殘疾的,只是走路的速度一定要放慢,也不能進行跑、跳等劇烈動作。但是能夠這樣,顏笙便已經很知足了,如今的她終于不再覺得自己是拖累別人的醬油瓶了。
而夜子凌,自從那天離開醫院後,人也變了。
他身體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狀態。每天都會到集團去上班,當然阿滄刻意攔下了所有關于過去黑道的消息與事情,好在全公司也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清楚。而這些事情從此後都由他全權負責,夜子凌只管理公司正當的行業。
因為阿滄有個私心,倘若哪天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便一個人將責任都扛下來,不讓夜子凌受到傷害。所以這段時間,他暗中都將過去夜子凌簽訂的某些合約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這天,顏笙終于要回去電台上班了。
何言希和沐小月都不放心,堅持著要送她去,可是她卻都拒絕了。因為她不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人,有些事情,有些場面她總要一個人學會面對,學會冷靜處理!
好在電台的人並不知道她與夜子凌的事,這樣便不會太為難她!
果然,剛下了出租車,眼前便站滿了同事,都是特地來歡迎顏笙回歸的!因為大家還一心以為夜子凌與顏笙是未婚夫妻的關系,所以顧總特地舉辦了一場歡迎會,來討好顏笙。
「小顏啊,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們大家可都是很惦記你的
顧總作為代表主動上前對顏笙伸出了手。許久未見到這麼多人,顏笙忽然間反倒有些不適應,但是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內心的恐懼,盡可能淡然的微笑,「謝謝顧總
跟著是素素跑過來擁抱顏笙,玩笑道︰「歡迎回來,再不回來我就要去火星找你了
身後的同事們也都紛紛拍手道︰「歡迎顏總回來!」
這時,顧總說道︰「走吧,都別在外面了
顏笙點頭,然後素素便挽著顏笙一起往里面去。顏笙特地看了眼這些人,卻獨獨不見夏依一個,其實她內心還是有點憂慮的,只怕夏依會可以刁難她,畢竟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與她……但是好在沒有她出現,故,她懸著的心也能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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