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涼突然闖了進來,微微揚手,把臉上的紗布扯了下來,秀麗的面容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笑意,是渾然的冰冷,清澈的大眼楮陰森森的瞪著兩個人不知死活的女人,冷冽的眼神讓人腳底生寒,對于這兩個為虎作倀不分是非的人,她除了憤怒,還有濃濃的鄙視。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蘇婉瑩犯賤,養出的丫頭也犯賤,還有這個養那些毒物的王媽媽,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現在暫時動不得蘇婉瑩,倒是能拿這兩個人,動動手,解解自己一晚上窩著的冤枉氣。
「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到這里來!誰讓你來的,你還懂不懂規矩了?知道王媽媽是誰嗎?那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皇上見了還要禮讓三分呢!」金煥倒不是真的有恃無恐,只是她必須給自己壯膽,不知道為什麼蘇晚涼淡淡的一個眼神,她都由心底覺得怕。
蘇晚涼冷笑,她倒是想尊敬來著,這誰?太後身邊的紅人?據她的記憶里,太後可是臥病在床多年了,身患頑疾找了無數的名醫都醫治不好,有幾次還小死過去,弄得她們這些貴族小姐們一個個的都要連夜的進宮跪著陪著哭,誰知道一口氣緩過來,又活了。
連續這麼折騰好幾次,病急亂投醫,從苗疆尋來一名巫蠱師,倒是用些毒蟲什麼的詭異偏門方法把病情稍微穩住了,只是這個穩住到底是怎麼個情況,除了皇上也沒幾個人知道了吧?
蘇晚涼直勾勾的看向王婆子,揚了揚唇,若說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也就是那個巫蠱師王翠蘭了吧?
只是,別人怕巫蠱,她蘇晚涼可不怕,沒人知道的是,她除了是女尊國的大將軍,還是有著很重要象征意義的巫女,她手里能制的巫蠱之毒,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比的上自己?
她隨手拉過椅子坐下,修長的美腿一踹,兩張椅子蹭的疊在一起被她踢向金煥和王翠蘭,兩人咚的被撞到,摔在地上,狼狽不堪。
「規矩?你們跟我說規矩?人都要被你們弄死了,還講什麼狗屁的規矩?而且兩奴才陷害一王爺正妃,這倒是哪門子的規矩?你們解釋解釋?」蘇晚涼不屑的冷哼。
王翠蘭面色一僵,心中分外懊惱,這王妃看起來不是善茬,但是她為太後診治多年,也只有她能治太後的病,這地位可是水漲船高,這些年何曾受過這樣的氣,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她這張老臉還要往哪里擱,咬咬牙,厲喝道︰「王妃好端端的豈能在此胡言亂語,也不怕閃了舌頭,這里是禁地,是老奴給太後娘娘煉藥的地方,你出去,休得再此擾亂了藥引子的天地靈氣!」
蘇晚涼邪魅的笑了笑,大大的銳利眸子輕閃,像是能放出寒氣,她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兩人︰「解藥拿來!」
王婆子臉上肌肉抽動,連忙叫嚷著一邊守著藥房的侍衛︰「你們都是死人麼?太後娘娘的藥房也是隨便讓人進來的麼?把這不懂規矩膽大妄為的小小王妃給拖出去!」
侍衛們沖了進來,但是看著蘇晚涼冷冽的神色,卻一個個的都僵住了似的。
蘇晚涼再也沒有跟她們磨蹭的好脾氣,啪的一下朧月從衣袖中閃了出來,直接打在一張藤木桌子中間, 的一聲,桌子從中間分成四塊裂開,眾人頓時呆住。
蘇晚涼挑眉︰「誰敢上前,我不介意讓他血濺當場!」她陡然轉向王翠蘭,「我敬重你是巫蠱師,走的是偏門不容易,我是想尊敬你,可是你也別惹毛了我,把我逼得急了,我把你拿來煉藥!說!解藥在哪里!」
王翠蘭氣的直哆嗦,揚著手指指著她︰「你你你……簡直是大逆不道,居然……居然敢這麼對我說話,連皇上太後都對我敬畏三分,你居然大言不慚!你們,是傻了是不是,還不綁了她送去皇上跟前兒治罪?舍了我這條老命不要了,也要皇上治你的大罪!」
蘇晚涼一臉的無謂,笑容更深︰「好啊,現在就去見皇上,我倒是想听听皇上怎麼看待本王妃一屋子的毒物,而這些毒物是出自你這個死老太婆的手!你再怎麼樣也是個奴才,你這是在謀害主子嗎?大逆不道,說的是你吧!」
王翠蘭的臉一下子慘白慘白的,金煥咬咬牙上前,瑩妃娘娘可交代下來了,今晚就得借著那些個蠍子把蘇晚涼給弄死的,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是弄不死她了,但是只要死了,也不在乎什麼方式了,既然蠍子弄不死,那在這里把她弄死了也是一樣的,不然蘇晚涼不死,死的可是自己,自家王妃多麼心狠手辣,她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要說這麼多無厘頭的廢話!什麼蠍子不蠍子的,王媽媽怎麼會知道,王媽媽是養著毒物沒錯,可是那屋子里的蠍子你怎麼就能說明是王媽媽放的!你是想陷害王媽媽繼而要害太後娘娘!」金煥擋在王翠蘭跟前,抬頭喝道。
蹭!
壓抑的怒火完全的被點燃了,你丫的,一個小奴才,一個老奴才,是要把自己欺負到頭上去了是不是,倏的一揮,手上朧月狠狠的抽在金煥的身上,鋒利的匕首劃過之處,她衣衫盡碎,多出的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幾道下去,金煥半個身子都血肉模糊的慘叫,蘇晚涼冷冰冰的聲音冷入她骨髓深處︰「既然你找死,我就先收拾你,我別的不問,我只要解藥,不給,我就一刀刀的劃進去,劃到你給為止!」
金煥抱著鮮血淋灕的身子,臉色驟然大變︰「你……你敢!」
「試試看啊!」
啪銀鏈抽打的聲音和嘶啦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音混合著,刺激著人的神經,蘇晚涼毫不留情的踹了她一腳︰「給不給!」
「啊,啊……王媽媽,你快給她……救命啊……」金煥蜷縮著抱著頭,半死不活的樣子。
王翠蘭氣的發抖,整個屋子里的侍衛都不敢動彈,她即使是巫蠱師這會也來不及,可是總不能看著金煥去死吧,那瑩妃那里自己怎麼交代?心思念轉著,蘇晚涼沒中毒要解藥估計是要救別的人?那甭管是誰了,折騰到這回就算有解藥也就不回來了,給她也無妨。
而且是不是解藥,只有她王翠蘭知道!
這樣一想,王翠蘭連忙開口︰「給給給……就在那匣子里頭。黑色的小瓶子里的就是。」
蘇晚涼瞥她一眼,收回銀鏈,大步朝一邊走去,把匣子里的藥都倒了出來,鼻子嗅了嗅,朝王翠蘭走了過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蘇晚涼不知道從哪里捏出一只蠍子,蹭的按在她的手臂上,只听著嗷的一聲,金蠍已經咬了王翠蘭一口。
「你你……」王翠蘭嚇得面無血色。
「喏,我看著你吃解藥。」蘇晚涼把瓶子遞過去,她要親自看她吞下去解了毒才能相信這是解藥還是毒上加毒的毒藥。
王翠蘭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恨恨的看她一眼,連忙把另一只瓶子里的藥倒了出來吞了進去,蘇晚涼勾了勾唇,伸手拿過那個小玉瓶︰「謝了,王媽媽。」
拿了解藥,蘇晚涼轉身就走,走了一半又折了回來,像是想到了什麼,袖中的朧月再次飛出,蹭的掃過一圈的侍衛,啪啪的幾下,所有人都被點了穴道,僵硬的站著不能動彈。
她彎了彎嘴角,從貼身的小包里翻出幾顆藥丸,輕輕的掃了一眼,每一個侍衛都塞了一個給他們吞下去,她這移動做把所有的侍衛嚇得瑟瑟發抖,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麼︰「喏,你們,給我好好守著,不許她們出去,走漏了一點點的風聲,我會讓你們試試什麼才是生不如死!至于我的解藥麼?明天會給你們。」
這個情況下,還有誰敢不從?
一眾的侍衛齊聲答︰「王妃放心!奴才們誓死看守,不讓她們出去!」
**
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扶著春熙吃了藥,又給她推拿了一會,看著她吐了一口的黑血,重新把脈感受的到脈搏的安穩了,她才舒了口氣,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讓一個人為自己沒了性命。
揉了揉額頭,拿了筆墨紙硯寫了張清除余毒的方子,才寫好,春熙已經醒轉過來,只是仍舊很虛弱,蘇晚涼二話不說,把方子塞過去︰「要想活命,今晚的事都別往外說,拿著藥方去找太醫給你抓幾幅藥,喝個三五天,應該沒大礙了。」
春熙一愣,想起剛才被蠍子咬了,再聯想到現在的狀況,傻子都知道是王妃救了自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心性單純,在蘇晚涼救了自己的一瞬間已經認定這個才是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主子!
想著就要跪下磕頭,卻發現房內到處都是死掉的蠍子,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的惡心,又堪堪的縮回腳,不知如何是好。
蘇晚涼喝了一口茶,拉開門︰「再不去拿藥,你體內的余毒清不了,大羅神仙也難救你。」
春熙一愣,咬咬牙跳下床,閉著眼沖了過去,走到門口停下,弱弱的開口︰「王妃……奴婢……」
「別亂說就行,別的不需要。」蘇晚涼淡淡的丟了一句,轉身回房。
「咚!」
只听到雙膝猛然下跪的聲響,蘇晚涼詫異的轉過頭,已經看到春熙淚流滿面的跪在門外,蘇晚涼眉一斂,聲音也微冷︰「你這是做什麼?」
春熙剛服了藥,解了毒,身子還很虛,扶著一邊的牆,咬著牙跪著,臉色一陣陣蒼白轉而發青︰「南王妃,奴婢從出生到現在,都沒人這麼珍惜過奴婢的命……剛才奴婢以為自己真的要去見閻王爺了,可是沒想到……」
說著一半,春熙已經是哽咽的說不下去了,蘇晚涼安靜的看著她,也許她覺得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因為自己而枉死才出手相救,根本沒有什麼重要意義,可是對于一個從小就飽受白眼,深知人情冷暖的低賤丫鬟來說,這根本就是天賜的恩情。
春熙低低的抽泣了一會,才止住眼淚,蘇晚涼走過去,把手里的錦帕遞過去,聲音還是清冷︰「要想別人珍惜你,你先要學會珍惜自己,你是個女人,別做丟了女人臉的事。」
春熙怔怔的抬頭看著蘇晚涼,這王妃年紀不大,說的話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可是怎麼卻一听就覺得很有智慧很有氣勢呢?
「好了,什麼感謝的就不用說了,你還是先去抓藥,把余毒給清了,今晚的事不該說的不要說,該說的也爛在心底,那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春熙愣了愣,咬咬牙,再次磕頭拜倒︰「王妃,奴婢的命是你救的,以後奴婢就是你的人!至死不渝!」
還沒等蘇晚涼反應過來,春熙已經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一副若是她不同意,就會馬上撞死在眼前的樣子。
蘇晚涼倒是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救了個小丫鬟,卻還惹得人家對自己忠肝義膽,那要是自己救的是個男的,豈不是要以身相許麼?
收斂了神色,蘇晚涼淡淡的掃她一眼︰「我怎麼信你會不會害我?」
春熙一怔,急的又要下跪磕頭,蘇晚涼冷冷的開口︰「若是你誠心想跟我,我倒是可以想法子讓你跟著我,可是在我沒分清楚你是敵是友之前,我不會做無謂的事,你回去吧。養好傷才是關鍵。」
不再說什麼,蘇晚涼轉身關了門。
沉默的喝著茶,悠悠的思索了好一會,倏然,窗外閃過一個黑影,她敏銳的開口︰「誰!」
等了片刻,門被推開,還沒看清楚,卻已經傳來段厲風的聲音︰「我。」
段厲風不等她允許,已經擅自的推門進來,雖然奇怪,但饒是不動聲色,蘇晚涼淡淡的瞥他一眼,把注意力轉到地上的蠍子身上,涼涼的開口︰「這麼晚來這里做什麼?」
語氣里明顯的帶著絲絲的疏離,段厲風勾了勾唇,掃了一眼地上,詫異一閃而過,神色變了又變,繞過地上的毒物大步朝她走過來︰「你沒受傷吧?」
蘇晚涼淡淡的搖搖頭,目光悠悠的掃了一圈,蹭的一下把朧月收回,拿著手絹兒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匕首放回了袖中。
段厲風微怔,這丫頭當真不怕在自己面前露餡,在別人面前柔柔弱弱的,在他面前卻舞刀弄劍,一點都不掩飾,這真的還是自己的王妃麼?可是這段時間明察暗訪,得出的結論卻是這實實在在的就是自己當初那位瞧不上眼的王妃,可是不管怎麼證實這個真實性,在他眼里,如今的蘇晚涼著實的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他想不注視都難。
一眼看出段厲風心中所想,蘇晚涼斂眉,她不是不想收斂鋒芒,可是她也沒想到段厲風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里,而且最近段厲風莫名其妙的幫著自己已經讓她很不安了,搞不清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自己都還是要留著些底牌才算好。
可是根本沒用,她可不會忘了自己出皇陵的那晚,有多高調。
在他面前再如何收斂,他也不會信,不是麼?索性就這樣吧,反正她蘇大將軍,從來都是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罷了。
「別踩了,這麼小可愛,不僅可以做下酒菜,還能做藥引子,算是不可多得了。」蘇晚涼淡淡的笑了笑。
段厲風眯了眯眼,隨即了然明白她的意思,禁不住彎了彎嘴角。
**
翌日一早,蘇晚涼早早的就起身洗了個澡,還破天荒的用了東祈女子都愛泡的花瓣泡了泡澡,只是沒一會就嫌棄的換了一桶清水。
收拾好了,她沒驚動蘇婉瑩,悄悄地閃身走拎著一個小竹簍避開耳目走了出去。
蘇婉瑩也很早就起來了,只是天色沒大亮,她也沒出門,只是一想到昨晚上做的事情自己就不由得笑容滿面,她可要等到天大亮了,讓人去把滿屋子的毒物給收拾的干淨,把現場給布置妥當了才能把戲演下去。
一點點的等著天頭亮起來,皇上的旨意傳了過來,她想著連忙吩咐貼身宮女金煥帶人先去查探,可是找了好幾圈沒找到金煥,皺了皺眉,卻也沒多想,還是先去見皇上。
她匆匆的穿戴整齊,便出了她的寢宮,一路上是心情大好。
「你听說了嗎?昨個兒半夜里,瑩妃娘娘的宮里好像進了毒蠍子啊。」一掃著花園的小宮女見四下無人便悄然開口。
「不是吧?毒蠍子?瑩妃宮里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那瑩妃沒被咬著吧?」另一個宮女拍拍胸脯,顯得很是害怕。
「瑩妃娘娘估計是睡得死了,而且離西廂房又還挺遠,方才我經過蟠龍殿的時候,正見到段王爺像是很著急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住西廂的南王妃被咬著了?」
話說到這里,二人似乎發現了蘇婉瑩的身影,連忙住口,躬身行禮︰「參……參加瑩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