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冷歌很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出來,聲音不大,卻似珠玉落入瓷盤,極為清越悅耳止住笑意,她饒有興致的問道,「在這個相府里,祖母最是疼愛我,父親對我也頗為信任,二姨娘現在是跌落泥濘中,她在我手面前,根本無任何還手之力,你覺得我需要你一個小丫鬟為我做什麼?」
丫丫有幾分聰明,但也不過是喜歡耍一些小手段和小心機罷了,若是在二姨娘如日中天之時,她這樣的角色,充其量也就是個炮灰,聰明反被聰明誤,不先給她敲個警鐘,難保她生了一些不該的心思,將算計打到自己的腦袋上。愛睍蓴璩
自己利用她,可不是讓這顆棋子反過來對付自己的。
「那小姐是為何?」丫丫俏麗的臉蛋隨著雲冷歌的訴說一變再變,縱使心中不忿,卻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你選好了這條路,就代表跟二姨娘徹底劃清了界線,二姨娘斷不會容下一個吃里扒外的丫頭,這個你應該明白吧?我跟她早已是水火不容,只要是讓二姨娘犯堵的事兒,我都願意做,跟二姨娘對立的人,我都願意幫,這下你懂了嗎?」雲冷歌的聲音不高不低,卻隱藏著一種魔力,一點一點摧毀著丫丫的意志。
丫丫緊攥成拳的手心冒著黏糊糊的熱汗,她當然知道,要是真的選擇做了相爺的通房,就等于徹底的背叛了二姨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根本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了,現在反悔,二小姐絕對不會饒了她,性命非但不保,榮華富貴也就完完全全成了那水中的泡影。
反正二姨娘現在已經甕中之鱉,自身難保,根本不足為懼,等她成了相爺的通房,生下了相府的長子,到那時候,別說是二姨娘了,就連二小姐也不敢輕易動她。
「小姐,奴婢今後全听您的。」丫丫磕頭如搗蒜,
雲冷歌一笑置之,隨即心中覺得好笑,這是第幾個對自己恨不得指天發誓表忠心的人?人心是最善變的,也是最靠不住的。
「你有多少能耐都使出來吧,只要你有本事,不管爬多高我也懶得理會。」雲冷歌翻了個身,眼皮沉沉的睜不開,索性一直閉著眼楮。
人的真是無休無止,欲壑難填,連丫丫心思都打的夠遠夠長,何況是二姨娘,權利那種東西,沒得到也就罷了,嘗過之後誰還會舍得放下?
「那小姐,奴婢該怎麼做?」丫丫眸子里閃過一絲竊喜,二小姐的意思,就是不管將來她怎麼為所欲為,她都不會管。
「這兩日安生呆著,吟琴會告訴你該如何。」雲冷歌緩緩道,「我這次幫你了主要念著主僕一場的緣分,出了憐冷苑,以後你是富是窮,是受父親寵愛還是淪落到萬劫不復的地步,都再也不關我的事兒了,我也全當沒有過你這個丫鬟,懂了嗎?」話落,倏地睜開眼,冰寒的視線直直射向丫丫泛著喜悅的眼神。
「是是是,小姐,奴婢曉得。」丫丫忙不迭的磕頭,被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哪里還顧得上思考,只覺得老天爺終于開眼了,她原來還不知道該怎麼接觸相爺,現在有了二小姐作為中間的媒介,成為姨娘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出去吧。」雲冷歌重新闔眼,揮了揮手。
「小姐,丫丫這妮子估計靠不住。」林嬤嬤看丫丫的身影離開了她的視線,轉頭擰著眉頭低聲說道。
「順手提她一把罷了,人多好唱戲嘛,二姨娘會這麼甘心認栽?她肯定還有東山再起的準備,我倒很想看看,她自己培養的爪牙轉眼就變成一頭白眼狼,會是什麼個心情。」雲冷歌將蓋在身前的小被往上提了提,閑閑的說道。
「她以後會不會出賣小姐,萬一她告訴老夫人這是小姐指示的該怎麼辦?」林嬤嬤還是覺得不妥。
「那也要老夫人肯信啊。」幫不幫丫丫都沒什麼區別,主要是她就想看二姨娘不痛快,前段日子都是別人看她的戲,是不是到該換個位置的時候了?
第二日,丫丫按照吟琴的法子跑到清風苑哭訴說二小姐處處刁難她,希望四姨娘能發善心收留她。
四姨娘面上一派為難,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你是二小姐的人啊,我只是個姨娘,這樣怕是不好。」
「四姨娘,奴婢知道您心腸最好,您就可憐可憐奴婢,奴婢也是沒法子了啊,二小姐誤會奴婢,看奴婢到處不順眼。」丫丫一臉淚痕,情真意切的哭訴道。
四姨娘心頭冷笑,若不是二小姐事先打好了招呼,她還真會被這口蜜月復劍的丫頭騙了去,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的說道,「只怕是不太好,老夫人不會同意的。」
丫丫臉上閃過一抹焦急,相爺這兩日皆是在四姨娘這里休息,她要是能在清風苑伺候,還怕找不到親近相爺的機會嗎?
「只要姨娘能同意,二小姐那里奴婢去說項。」丫丫抽抽搭搭,委屈的說道,「奴婢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只是二小姐實在過分了些,奴婢到了您身邊伺候,肯定勤勤懇懇的為您做事。」
「這…」四姨娘狀似萬般無奈,面上不忍,嘆了口氣,松口說道,「好吧,只要你能說服二小姐,收下你自是無礙的。」
「奴婢多謝四姨娘。」丫丫端的是感激涕零的模樣。
二小姐說的果然不錯,四姨娘性子柔弱溫和,這樣的主子才更有利于她與相爺親密接觸。
福壽堂。
「祖母。」雲冷歌微嘟著嘴,挽著老夫人的胳膊搖晃。
「怎麼了。」老夫人含笑向正撒嬌的雲冷歌問道。
「孫女想把那個丫丫送給四姨娘,那天她險些害了孫女,孫女心里有氣,就責罰了她一下,她竟然受不住了跑到四姨娘那里訴苦。」雲冷歌一臉不滿,告狀似的說道。
「冷歌不喜歡打發她出去就是了。」老夫人不以為然,那個丫鬟明顯就是二姨娘的細作,冷歌單純天真,看不懂人心,只是簡單的認為那是口誤。
想到那個丫鬟見二姨娘倒台,立馬就調轉風向去巴結那風頭漸盛的四姨娘了,可見是個見利忘義,逢高踩低的小人,這樣的奴才,留在相府就是個禍害。
「可孫女不服氣啊,憑什麼她覺得父親會疼四姨娘一點,她肯定覺得四姨娘在父親和祖母心中比冷歌更重要。」雲冷歌低垂著頭,悶悶不樂的說道。
「你呀,真是個孩子。」老夫人戳了一下雲冷歌的額頭,忍俊不禁的笑道,「四姨娘只是妾室,你才是相府的嫡女,祖母和你父親當然是更疼愛你多一點啊。」
聞言,雲冷歌笑如夏花,一張小臉有些微紅,絞著手中絲帕,「祖母,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了,這個府里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老夫人失笑,她這話其實也沒太假,四個孫女中有兩個不得她喜愛,雲秋歌只是個庶女,雖然嘴巴甜,但有時候難免禮節不夠周到,行事不夠穩重。
但雲冷歌是她嫡親的孫女,各方面樣樣出色,最難得的她個性溫順,對她這個祖母的話言听計從。
「那祖母就多疼孫女一回好不好,我要讓那個丫頭知道,誰才是府里最受祖母和父親喜歡的人。」雲冷歌微微鼓起了腮幫子,神態嬌憨可愛。
「好好好,冷歌說什麼祖母都依還不行?」老夫人听到她這孩子氣的話語,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她堂堂相府嫡小姐,何必跟一個丫鬟置氣?就是耍著小孩子脾氣罷了,等四姨娘明日請安時,敲打敲打她,叫她盯著那個丫丫點,免得到處興風作浪,擾的相府不得安生。
等冷歌的興頭過了,就把那個不省心的丫頭趕出去就是了。
「祖母,你真好。」見老夫人答應了,雲冷歌抱著她的胳膊,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親熱的說道,垂下的眼眸遮住了幽幽冷光。
清風苑。
四姨娘看著包袱款款的丫丫,掩下心頭的厭惡,努力擠出一副和顏悅色的神色,「既然二小姐老夫人答應了,你就在清風苑伺候吧,先從二等丫鬟做起,表現好再提。」
丫丫爽快的應了一聲,將她的賣身契遞給四姨娘,心道等見到了相爺,別說二等丫鬟,就是一等我也懶得做。
打著如意算盤,丫丫喜滋滋的離開去她自己的屋子了。
「小姐,您真的打算和二小姐聯手?」內室里中一個五十年紀的老嬤嬤問道。
她是四姨娘還未進府前就跟在身邊的,當年一同被買進了相府,後來四姨娘決意不再爭寵,安靜蟄伏隱世,這位雷嬤嬤始終無怨無悔的跟在她身邊伺候,是四姨娘最為忠誠的心月復。
沒有外人的時候,雷嬤嬤堅持喚四姨娘為小姐。
「難道我真的一直窩在那個鬼地方自生自滅嗎?」四姨娘面容苦澀,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眸中閃過一抹希冀的亮光,「當年夫人拼了全力護住我,臨走前也千叮嚀萬囑咐叫我幫她照看二小姐,可你看看這些年我都干了些什麼,為了一己安危,把夫人的交代當做耳旁風,對二小姐不管不問,若是我現在還執迷不悟,怎麼對得起夫人的救命之恩。」
「小姐你自己也是寸步難行啊,夫人就算知道,也不會怪你的。」雷嬤嬤听四姨娘提到當年的事情,臉色也變得有些沉重,嘆了口氣。
「可我好歹還有這張臉,你瞧這兩日,相爺夜夜宿在我這里。」四姨娘神色恍惚的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臉,語氣嘲弄,「我要是早些出來,二小姐也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裝著痴傻才能保住性命,我愧對夫人啊。」
雷嬤嬤想起當年夫人的恩情,搖搖頭,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幾日,相府表面上風平浪靜,雲冷歌每日除了請安就是寫寫畫畫,過的甚是愜意。
「二小姐,五皇子,冷世子,歐陽世子,夏將軍府大公子,大小姐,來拜訪,老夫人叫您過去。」韻兒進來稟告。
雲冷歌放下毛筆,詫異的揚了揚眉毛,皇室,王室,大臣,的子女紛紛拜訪,今兒個是刮的哪門子的風。
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裳,雲冷歌帶著韻兒吟琴往老夫人的福壽堂走去。
「祖母。」進了廳內,雲冷歌優雅的向老夫人問好行禮,隨即朝右邊坐著的一干人等福身,「小女見過五皇子,冷世子,歐陽世子,夏公子,夏大小姐。」
右手旁首座是五皇子上官誠,他身形極為欣長,穿著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瓖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著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發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
上官誠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虛扶了一把說道,「雲二小姐不必多禮。」,冷辰仍然是那張冰塊臉沒絲毫的表示,只是抬起那雙無任何波動的琥珀色眸子看了雲冷歌半響,歐陽風與夏昊然點點頭算是回禮,夏語兒亦是起身徐徐行禮。
「五皇子不知來相府有何事,相爺並不在府中。」老夫人心中疑惑,五皇子登門拜訪,相府沒人捅出什麼簍子吧?畢竟現在五皇子和太子針尖對麥芒,伯毅打定主意兩不相幫,靜觀其變。
「老夫人,雲二小姐那天宴會的丹青之術實乃絕妙,本皇子十分欽佩,上次看的不甚清楚,想請雲二小姐再次一展妙筆,不知本皇子有沒有這個榮幸。」上官誠笑容溫和,有禮的說道。
雲冷歌抬眸注視著上官誠溫潤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笑容中暗藏了許多東西。
一口一個本皇子,字面上征詢別人的意見,其實根本容不得別人拒絕,封死了自己想要回絕的余地。
五皇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雲冷歌可不會真的簡單認為,他們幾人大動干戈的來到相府,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的畫技。
「當然可以,冷歌帶五皇子去花園。」老夫人听了上官誠的解釋心底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覺得更加迷霧重重。
「是。」雲冷歌盈盈的福身,笑容得體的說道,「五皇子請隨小女一同去花園。」
見上官誠微笑點頭起身後,雲冷歌轉身領路。
吩咐韻兒吟琴去準備描畫的紙筆墨硯,雲冷歌領著上官誠等幾人到了花園的涼亭。
「二姐姐,你要畫畫嗎?」雲秋歌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一身精致打扮的來到了涼亭,笑顏如花,挽著雲冷歌的胳膊甜甜的說道。
「是。」雲冷歌笑了笑。
「小女雲秋歌見過五皇子,冷世子,歐陽世子,夏公子,夏大小姐。」雲秋歌美麗的小臉上含羞帶怯,微微福身,將自己的姓名不著痕跡的報給五皇子,高昂著頭,卻微垂著眼簾,方便將她嬌媚的臉蛋盡量的展現出來,又顯出了大家閨秀的良好修養。
「雲四小姐。」上官誠像是沒听到雲秋歌自報的名字,禮貌客套的稱呼道。
雲冷歌嘴角輕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雲秋歌不是看上了慕容燁嗎?怎麼五皇子一來,她就移情別戀了?上官誠是皇子,將來有可能榮登大寶,皇子妃的確比世子妃品級高了一籌,若是有朝一日五皇子奪嫡成功,皇子妃就是一國之後了,難怪雲秋歌急著攀龍附鳳了。
「四妹,你幫忙招待一下五皇子,我去準備一下。」雲冷歌對雲秋歌溫柔的笑了笑,轉頭對亭子內的五皇子輕聲說道,「容小女告退片刻。」
五皇子雪玉般的容顏上盡是笑意,輕輕闔首。
走在回憐冷苑的小徑上,雲冷歌凝眉思索,冷不防,從一旁的花叢中,突然跳出一名男子。
雲冷歌一驚,下意識的急急往後退了幾步,定神一看,夏昊然?他跟在自己身後干什麼?
「夏公子,小女有東西需要準備,還請讓讓。」雲冷歌望著夏昊然眼中的婬邪之色一閃而過,怒意瞬間漫上心頭,僵硬著聲線說道。
「雲二小姐,你那天宴會上出盡風頭不就是想攀高枝嗎?歐陽世子已經和我妹妹兩情相悅,你又何必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呢?不是太不要臉了嗎?」夏昊然五官還算端正的臉滿滿的都是不屑,緊盯著雲冷歌清麗絕俗的臉蛋,眸中是毫不掩飾的。
雲冷歌氣急失笑,冷冷的瞥了一眼夏昊然,美目中是一片冰冷凌厲,「夏公子請慎言,歐陽世子若是真的與夏大小姐互生情愫,在未經三媒六聘就私定終生,實乃暗通款曲,行為不檢,夏公子難道對夏大小姐的名聲絲毫沒有顧忌嗎?」
見夏昊然臉色陰沉,緊握成拳,似有一言不對就準備打人的架勢,雲冷歌冷然一笑,神色淡漠,「再者,夏公子從哪里看出小女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了,不要臉三個字小女萬萬當不起,還請夏公子收回去用在自己身上吧。」他說話難听,就別怪自己絲毫臉面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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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喜歡誠誠嗎?他是根據多多身邊的一個哥們改編的,個性名字都沒怎麼改動。
某誠︰我喜歡女主~(畫圈圈…)
多多︰那是人家燁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