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姐可得小心為上啊。愛睍蓴璩」吟琴抿了抿嘴,說道。
「想在我身上下黑手,最好的動手時機也就那一次了,二姨娘要是真來了,我會給她一個重重的驚喜,萬一她連去庵堂的容身之處都沒有了,也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雲冷歌眸底冷光閃過,輕哼了一聲,突然換上了一副語笑嫣然的面孔,笑道,「今日還有貴客登門,吟琴沏茶吧。」
吟琴順著小姐的目光望去,雲秋歌打扮一新,身著銀紋繡百蝶度花群,鬢間的那支五彩蝴蝶金步搖在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遠遠的就閃著金光。
吟琴有些受不住偶爾晃過來的刺目金光,嗤笑道,「瞧那個樣子,滿頭珠翠,恨不得腦袋上都掛滿金飾,她也不怕閃瞎了別人的眼楮。」
雲冷歌失笑,擺手讓吟琴停止幫她揉捏肩膀,轉身端莊的坐在軟榻上。
「小姐,四小姐求見。」韻兒進來稟告道。
「讓她進來。」雲冷歌點頭。
「三姐。」雲秋歌帶著一身的脂粉香氣優雅的進門給行禮說道。
「四妹,有事找我?」雲冷歌笑了笑,不饒彎子的直接說道。她和李玉兒已是徹底劃清了界限,雲秋歌現在過來,打的什麼算盤,她是一清二楚,瞧著她一臉的甜美笑意,雲冷歌突然很好奇為何她的臉皮這般厚。
「後日就是外祖父的六十大壽,不知三姐準備了壽禮沒有?」雲秋歌對她含著戲謔,打量的目光裝作沒看到,左相在位多年,聲望權勢都不是右相府能夠比擬的,去參加壽宴的官員都是朝中新貴或是中流砥柱,壽宴的帖子早就托人送來府中,帖子上面的名字除了老夫人相爺,就只有雲冷歌。
雲冷歌是左相府的嫡親外孫女,想帶個人參加壽宴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若是她們之間還是以往的和諧關系,雲秋歌早就過來央求了,但前些天娘親告訴她,她們與雲冷歌是完全決裂了,母女一脈自是同心,她也毫不猶豫的把雲冷歌當成了欲要處之而後快的敵人,但他實在抵不過壽宴的誘惑,還是腆著臉來哀求了。
「不勞四妹費心,自然已經備好。」雲冷歌實在厭煩這種你來我往的試探,冷清的臉色盡是不歡迎的神色,冷聲冷氣的說道。
雲秋歌雖然囂張淺薄,但雲冷歌臉上無聲的逐客令如此明顯她又怎會看不出來,掛了半天的討好笑意頓時不見,陰騭的目光如螞蝗般死死的盯在她身上,似乎在控訴她的狠毒和不留情面。
雲秋歌猜到了雲冷歌也許會婉拒,甚至可能動輒得咎的大聲指責,不管是哪一種自己都有對付的法子,但萬萬沒想到她竟這般的無情,吐了一個軟釘子給她自己踫,說不出話來辯駁又找不到一絲可以開口哀求的縫隙。
「我還得為外公準備壽禮,騰不出時間招呼四妹。」雲冷歌看了眼瞪著自己的雲秋歌,只覺被瞪的多了,現在絲毫無感,是完全免疫了。
「三姐,你會後悔的。」雲秋歌冷笑一聲,憤怒的離開。
有其母必有其女,雲冷歌感慨萬千,血緣關系真不是口頭說說的,這對母女連威脅的話都說的如出一轍,真真讓人覺得好笑。
「吟琴。」雲冷歌對附耳小聲的吩咐了一番。
了然的點點頭,吟琴笑著出了內室。
慕容王府,赤言和赤語守在書房外竊竊私語。
夜深人靜,本就冷清清沒有人氣的王府更是靜的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听到聲響,赤言在暗室里活活的差不多被揭了一層皮,還算安全的回來繼續盡職盡責的守著慕容燁。
赤言抬頭看了看掛在天空散發著皎潔光芒的圓月,都深夜了,主子還在書房,最近有很多公事需要處理嗎?可王爺那邊風平浪靜,邊疆也很安穩,京都也沒發生過什麼事兒,主子更是被皇上赦免了每日早朝,應該不至于每天都忙到雞曉時分才休息吧?
門口,赤言低聲問道,「語,你知道主子每日忙些什麼嗎?」
聞言,赤語轉頭瞥了他一眼,義正言辭的回道,「主子就是主子,我能做的就是做好護衛的職責,事不關己你還是少操些心吧。」
不久前才從度日如年的暗室生活解月兌,赤語打定注意以後定要少說話,多做事。
「你就不好奇嗎?主子明明很閑,可這半個多月每日都呆在書房中,我們這些做下屬的噓寒問暖是一定要的啊。」赤言越尋思越覺得其中肯定有貓膩,忍不住想要將自己的猜測與赤語一起分享,分析。
「不好奇。」赤語很是淡然的回道。
「你,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主子嗎?虧主子對你委以大任,你當真白辜負主子的器重之心了。」赤言咬牙道。
「別用激將法了啊,老掉牙了,一點也不新鮮。」赤語狠狠白了他一眼。
「呃。」赤言撓了撓頭,這招對他不是屢試不爽的麼,為何今日沒起作用?
「不過為了證明我對主子的忠心,你還是說說看吧。」赤語憨憨一笑。
赤言撓頭的手一僵,心口一樂,真是沒骨氣,就知道這招還是很有用的,隨即也不再賣關子,神秘說道,「主子那天听到五皇子好像有想娶雲二小姐的意思,你沒看見啊,主子當時臉就黑了,所以我猜測,主子這次肯定也跟雲二小姐有關聯。」
「東陽國內上到朝廷大事,小到雞毛蒜皮,哪里能瞞的過主子,五皇子想要借助雲二小姐獲得兩府的幫助,這可不是小事,主子在意有什麼大不了的?」赤語不以為然。
「你懂什麼啊,如果只是這麼簡單我當然也不會胡亂猜想啊。」赤語瞪大眼楮,眸底突然閃過一抹亮光,湊近赤言的耳邊,小聲說道,「主子臉黑那天,我本來是要去暗室領罰的,但我躲了個懶,想休息一番第二天再去,晚上起夜時,我看見主子用輕功出了府,就跟著主子身後偷偷尾隨,然後…」
話還未說完,就被赤語急急打斷,「你竟然敢跟在主子身後,不要命了?」
赤言正說到激動處,兩眼都在泛光,見硬生生的被他打斷,不耐煩的壓低聲音道,「你別吵,主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竟然都沒發現我,我一路跟隨,發現主子去了…。雲二小姐的閨房!」最後的幾個字,赤言的話音都激動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啥?」赤語不能淡定了,低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主子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東陽無人能出其右,卻連赤言的跟蹤都沒發現,代這表什麼?
「千真萬確。」赤言肯定的點點頭,轉而繼續分析道,「主子從沒對任何一個女子上過心,可他卻為了雲二小姐,黑夜偷溜進女子閨房,不得不說,主子喜歡女子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呀,雲二小姐說不定認為主子是采花賊呢。」
「本世子竟不知道我還有這麼個別具一格的稱謂,雲冷歌的認為本世子不清楚,但別人對你們的認知我卻很清楚。」清冷的男聲響起,隨即提高了聲音,「暗一,暗二,送赤言,赤語去青樓,封了他們的穴道,務必呆滿三天再回來。」
赤言赤語僵硬的轉過身,看著世子斜靠在門框旁笑的邪魔肆意,開口求情的話還在嘴邊,猛然覺得身體一輕,周圍的場景瞬間變換開來。
慕容燁听著樹葉沙沙的細響,雙手抱胸,光華璀璨的眸子劃過一絲思念。
戌時二刻,雲冷歌閑適的磕著瓜子與吟琴吟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小姐,綠意想求見您。」韻兒進來稟告。
「進來。」雲冷歌不掃而黛的眉輕皺,綠意?是誰,忖思了半響,才想起那個沖撞自己後來被放了的丫頭,她還贊過這個名字很不錯。
「奴婢拜見二小姐。」綠意低垂著頭行禮。
「有事直說。」雲冷歌看了她一眼,一月未見,綠意存著幾分姿色的面容竟然消失無蹤,面黃肌瘦,顴骨都高高突起,紅潤的嘴唇變得像干枯的樹皮一般。
「奴婢想告知二小姐一個事關重大的消息。」綠意黯淡無光的眼中閃過掙扎,最終化為一抹決絕之色。
雲冷歌「嗯」了一聲,等待她的下文。
「二姨娘和三姨娘商議暫時合伙要害您,她們決定今晚就動手。」綠意身上盡是死氣沉沉。
「然後呢?」雲冷歌晶瑩剔透的黑眸閃過些什麼,淡淡的問道,「什麼法子。」
「二小姐是不是送給老夫人一對鐲子?」
「是,前幾日的確送過。」雲冷歌點點頭。
「您院子內是不是有個叫水綠的丫鬟,是二小姐的親信。」
「沒錯,是二等丫鬟,過些日子就會提為一等。」雲冷歌接過吟書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中沾染的瓜子灰塵,抬了抬眼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水綠已經被三姨娘收買了,她在那個鐲子內動了手腳。」綠意垂下頭低低說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水綠是我的丫頭,而你是二姨娘的人。」雲冷歌清聲說道,面無表情,讓人半分也探尋不出她心中所想。
「二小姐不計較奴婢的過錯還發善心的放了奴婢離開,奴婢感激在心,自從奴婢回到二姨娘的院子,她見奴婢安然無恙的回來,以為背叛了她,奴婢被她發配在院子中做最髒最累的活,這樣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人過的,今晚奴婢偶然听見三姨娘屏退下人,來到惜梧苑,不小心听到了那些話,大驚之下奴婢覺得終于有機會報答您了。」綠意突然抬頭,眼里盛滿了真誠和關切。
「那你說說她們動什麼手腳了?我也好做準備。」雲冷歌輕笑了一聲,別有意義的贊賞道,「知恩圖報的丫鬟,很好。」
…。
「小姐,你真信了這個丫頭的混話?」吟琴看著綠意滿臉笑容的拿著獎賞離開了內室,不解的問道。
「為什麼不信?」雲冷歌靜默片刻,淺淡的嗓音帶著一絲冷凝。
深夜,雲冷歌一身衣裙工整齊全,滿頭青絲一絲不亂,僅用一根白玉簪挽起,盤膝坐在床上修煉。
「小姐,雲嬤嬤來稟告說二姨娘胎氣有些不穩,請您帶著吟書去惜梧苑為她診治。」吟琴一邊快速的亮起火燭,一邊說道。
雲冷歌掀開帷幔,穿好繡鞋,撫平了衣裳上的褶皺,吩咐吟琴連同院子里的人安心等消息,她則起身招呼吟書往二姨娘的院子趕去。
剛走到惜梧苑附近,看見陳素蘭穿著一身有些凌亂羅裙的被丫鬟的手攙扶著立足院子門口,目光四處張望,很明顯是在等她。
見雲冷歌快步走上前,四姨娘面色飛快的閃過一抹喜色,湊過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番話,听完,雲冷歌瞥見她有些焦慮不安的神色,嘴角輕輕上揚,緩緩的浮現了一個極淡卻愉悅的笑容。
見二小姐面容鎮定,清麗的小臉上不見絲毫的慌亂,陳素蘭便穩住了心神,高懸的心緩緩的放了下去。
「無需擔憂。」雲冷歌輕抿的唇揚起,含笑安慰道。
二人走進了院子,來到內室,老夫人和雲伯毅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茶不語,二姨娘彎曲著身子面容扭曲,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嘴里嚎叫的很是淒厲,像一匹受傷的狼般不停的在床上翻滾,捂著小月復那只手的指甲更是隔著衣料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中,柳嬤嬤皺著眉頭拿著一條濕熱的帕子坐在床前,一邊替二姨娘擦掉額上的汗珠,一邊安慰道,「姨娘,府醫馬上就來了,您姑且忍一忍。」
「見過祖母(老夫人),父親(相爺)。」雲冷歌和陳素蘭掀了簾子行禮,不著痕跡的觀察了一下二人的神色,老夫人是一臉的不耐煩,巴不得早點結束此事,也對,老夫人最是偽善,任何人和事都比不得她自己的安危重要,二姨娘用巫蠱詛咒了她,她肯來惜梧苑就是給了雲伯毅天大的面子了。
雲伯毅神色還算平靜,可眼角余的光不停的往二姨娘那邊掃視,和那只捏著茶蓋依然泛出青筋的手,就可以看出他的內心絕對波濤洶涌的,起伏的厲害。
老夫人見冷歌前來,不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們來了啊,快坐下。」
雲冷歌和陳素蘭在二人對面的椅上坐下,雲冷歌看了一眼床上疼的滾來滾去的二姨娘,關心的問道,「祖母,府醫來了嗎?二姨娘好像痛的很厲害。」
「已經去請了,估模著快了,你身邊那個懂醫的丫頭來了沒,先替她看看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沒懷過孩子,怎的身子還這般金貴,稍微踫了一下就動了胎氣。」老夫人沉下臉,連二姨娘的名諱都不願提起,冷聲道。
老夫人狀似無心的話語,卻是听到了雲伯毅的耳中,只見他順著老夫人的話語朝雲冷歌急聲說道,「冷歌,你那個丫頭呢,帶來了嗎?」
「嗯,來了。」雲冷歌勾著唇角答道,隨即微微提高了嗓音,「吟書進來幫二姨娘看看她如何了。」
守在外間的吟書听到小姐的呼聲,連忙打開簾子進來,行禮完畢後就走到了床邊。
床上的二姨娘費力微微睜開了眼楮,恍惚中看見一個丫頭正坐在她身邊捏著她的手腕,柳嬤嬤則雙眼擔憂的看著她,目光迷蒙看了半響,二姨娘猛然認出了捏著她手腕的人正是雲冷歌身邊的大丫鬟吟書,萬鳳梧掙大了圓目,面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驚悸,顧不得小月復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身子一邊往床里邊挪去,一邊大叫,「你是雲冷歌派來害我的是不是,滾,快滾。」
吟書搭在萬鳳梧脈搏上的手被甩開,無奈的搖了搖頭,靜靜的打量了一會披頭散發,如驚弓之鳥的二姨娘,面色蒼白幾乎瞧不見一絲的血色,嘴唇干枯如快要裂開的樹皮,驀然發現她的褻褲上竟然有著點點血花,吟書心頭一沉,連忙轉身稟告道,「老夫人,相爺,二姨娘已經見紅了,這是小產的前兆,若再不施救,只怕胎兒不保。」
吟書的話剛落,雲伯毅猛地站了起來,焦慮的臉色頓時改變,面容凝重,更是失了己身的氣度,不顧體面的吼道,「那你還不去救鳳梧,杵在這里做什麼?」
老夫人見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用巫蠱詛咒她們母子的小妾這般大動干戈,不悅的橫了雲伯毅一眼,「伯毅,稍安勿躁。」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雲伯毅被老夫人含著冷意的話拉回注意力,見屋內人都神色各異的看著他,干咳了一聲掩住尷尬,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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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高燒不退,在醫院碼的,如果美人們看的不滿意多多感到很抱歉,腦袋像一團漿糊,高燒,咳嗽樣樣都有,頗為嚴重,大過年的,哎,眼淚唰唰的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