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漣將眼楮睜大,怔愣愣地瞪著那在千壑皚皚冰海雪原中,仿佛冰雪帝皇般皎潔飛舞皤然靜謐佇立于天地之間的惰。
惰?!生活在瑛皇南部眾小國誰沒听過這個人的傳聞!
他是一個出身,族宗,信仰,甚至連國籍都是一個迷的人,他無官無職,鎮峽大海關決堤的時候他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力捥狂瀾,拯救了海關數萬海民,雪域冰川的鄂呼魯族遭遇幾十年難得一遇到的巨大海嘯,若非他出言預警,整支民族前景堪輿……
他的名字出現在世人眼中不過十年,這其間大小國家約百都曾邀請他務司巫一職,更甚者有人直接拱手酋長之位,只為求他祭天為他族繁盛預測吉凶,但卻都被他拒絕,一直保持著自由身游離眾國,但周邊的龐大體系少數民族卻自成一支信仰隊伍替他私下尊封了一個「布衣王侯」的稱呼。
布衣則代表平民,無形中「惰」便成了外域推崇的無冕之皇,可知道而知不需要憑任何身份,他都能夠橫行瑛皇南部這片區域。
鄲單小國信佛亦信神,自然听過惰的鼎鼎大名,在他們心目中,惰與人神無異了,但今日遭遇且來者不善,心底的信心都轟然一塌,遍體發寒。
——人神要誅殺他們,他們焉能有命?
看惰將關注的對象落在那支鄲單的逃亡隊伍中,無相眸光一凝,流澈如溪的瞳仁多了幾分深意。
「惰,你從不是多關閑事的人,你這一趟專程跑來,究竟所謂何事?」
惰眉眼一佻,那張似雪剔透的面容染上一層不可思議的蠱惑緋色,輕啟唇瓣。
「自然是……殺人∼」
無相啞聲,而其它人則整個人如遭雷殛,慌亂的神情流溢于色。
「國,國師……」鄲單王哆哆嗦嗦地看向無相,顫音尖喊。
這段時間的追殺疲于奔命的經歷已經令鄲單王將無相視為救命稻草。
宇文 跟宇文曄兩兄弟迅速閃身擋在宇文弼跟宇文清漣身前,而宇文母則由宇文弼護著。
竹衣衛除了一個背著重傷昏厥的桑昆翊外,其它十幾亦迅速提械擺隊,準備迎敵。
乾跟兌自然寸步不離無相周身。
「布衣王侯,外域民間一直稱呼您為神,為救苦救難的菩薩,我等遠在鄲單小國亦能夠慕您尊名,難道一直被傳頌為神的男人,竟是這麼一個濫殺無辜的人嗎?!」
就在一片岑寂冷滯的氛圍中,宇文清漣驀地沖破宇文 兩兄弟的保護圈,沖上前嘶聲狂喊道。
周圍人都被她的神勇一喊給震怔了,邊無相都微詫地看向她。
「神?既然爾等稱我為神,那麼神就意味著至高無上,要區區爾等凡人的命,就該喜笑顏開地奉上不是嗎?」
惰舉手投足,談笑風生,似月白風清似水天。
由于他們相隔距離甚遠,純白一片的大冰瀑前,那抹高高在上飄飄拂拂如幽靈般不可捉模的身影神秘叵測得宇文清漣心中發怵,但她身後一群不是病的就是傷的這麼多人的性命,她覺得她此刻應該做些什麼才行!
「為什麼……」宇文清漣呼哧著白霧氣息,捏緊拳頭沖著大冰瀑布那方大聲問道︰「為什麼要殺我們?」
「清漣!」
宇文弼撫著胸沉聲喝道。
別再激怒那人了,他言下之意。
「爹,我不甘心,即使要死,清漣也要死得明白!」她回頭一雙似泣非泣的秀目泛紅,如兩顆燈芯驀地炸開,火星點點,異常灼熱。
宇文弼被這樣堅強的宇文清漣觸得心房一痛,整個人如遲暮悲涼,方不過十三歲的她卻要承擔起這樣的重擔,真是難為她了啊!
宇文 與宇文曄則寒著面容,緊緊地護牢她,他們暗暗發誓,若那人要傷害他們的家人,除非踏著他們的尸體過去!
「既然你們想明白的話……」
惰遠遠擴散的聲音飄渺如迷離的佛羯聖喻,竟引撼起上天听令飄落漫天飛雪,那如一只只玉蝴蝶舞動的雪花,小小的雪花兒,薄薄的雪片,輕盈盈慢悠悠地飛揚,飄落,晶瑩如碎玉,迷離淒美了整個世界。
他們之間仿佛隔了一個世界,宇文清漣在淒迷風雪中根本看不清楚惰的面貌身形,唯有他那無處不在的聲音,還有清晰感受到兩道視線正鎖于她周身。
那眼神令她僵硬著軀體,腳底沉重如灌鉛,即使無須動作,也能感受到一種能夠令人靈魂都為之戰粟的強大。
突地,從冰瀑那方刮起狂風呼吼吼,如暴風雪蒞臨殘卷起她發絲颯飛,她當即被這狂暴的一幕驚呆,害怕得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等到她終于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拂近時,整個人就仿佛被卷進了一場颶風之中,凜冽的風如刀片刮得每一塊皮膚都在痛。
「嗚嗚!」
她掩鼻使勁退後,耳畔呼呼風聲根本已經听不到任何聲音,她張嘴想吶喊救命,可聲音卻全部噎喉嚨。
但下一秒,她身形一晃,被擁進了一個帶著淡淡佛手香氣息的懷抱之中,立即遠離了痛,也遠離了害怕,只剩下那片接觸靠近的暖暖溫度煨燙著她衣衫下的肌膚。
「沒事吧?」
充滿關懷慈悲,永遠能令人安心的柔和嗓音從她頭頂響起。
宇文清漣心驀地漏了一拍,痴怔怔地抬首,看著那張令人無法褻瀆的聖容久久回不過來神。
噗——一聲撕扯的令人牙酸的響聲。
「王!」
但聞一聲嘶心裂肺的吼聲在前方響起,宇文清漣跟無相同時一驚轉過頭去,便看到鄲單王與其皇族數十人全部死得慘烈。
離他們尸體不遠處,赫然站著一道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慵懶身影。
他削肩細腰,鼓風的寬袍獵獵作響,長挑身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當真瑰逸之姿,獨曠世以秀群。
看到惰那偎依拖于身後的一條細長血痕,那是他慣用的武器,無相這是第一次露出類似震怒的表情︰「惰!」
「我的天算是不會出錯的,所以鄲單王必死,至于其它人嘛可有可無,這次我就算看在師兄的面子,也懶得動手了。不過這個女人倒是挺有趣的,就借給我拿回去玩玩吧——」
「啊!」
惰手指一動,如千絲萬縷的線便將宇文清漣圈圈纏繞住,整個人一拖被拖曳于半空中,不待無相等人反應,他已飛身跳躍于雪峰之間,于風雪中漸漸消失。
「師兄,如果想要換回她的命,便來朝淵找我吧∼」
稀薄空氣中傳來惰帶著笑意愈漸愈遠的聲音。
而宇文一家則臉色大變。
「清漣!」
——
渚洲九連雲峰
「你當騰蛇一族是街邊的大白菜,隨處可見?」青衣侯岑靜下來,冷嗤一聲道。
「你不信?那你可以……」驀地舞樂噤聲,滴溜溜的眼珠子流轉一番,便話語一轉懶洋洋道︰「據聞騰蛇一族在完成年禮之後,會進行一次蛻變洗禮,具體是怎麼樣我並沒末見過,倒也好奇,要不然侯爺您替她完成人禮?」
青衣侯眸光凝聚成針︰「成、人、禮?」
「就,就是成人禮啊。」舞樂看他凶得慌,撇一撇嘴,然後指著虞子嬰,雙睫微眯成彎月型,隱有一種陰險詭譎被深深隱藏著。
「你替她完成了成人禮,不就能直接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騰蛇一族了,听聞騰蛇一族是受上神寵愛的孩子,每一位騰蛇族的族人都擁有一次得到上天贈予‘禮物’的機會,而成人禮則是他們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機會,難道……你不想知道這胖妞將會成長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