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人 江湖小人 第十一節 橫空出世

作者 ︰ 蕭潘偉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田雲晦明,雲共山高下。倚杖立雲沙,回首看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戲野花。雲霞,我愛山無價,看時行踏,雲山也愛咱。這是後世元朝張養浩的散曲「雁兒落帶得勝令?退隱」,曲中描繪的就是這座素有「吳中第一峰」的穹窿山。穹窿山的山勢並不高,卻勝在風光旖旎,氣勢雄偉。山間茂林蔥郁,煙霧飄渺。山道崎嶇蜿蜒,曲折盤旋,竟無一處直徑可行。穹窿山南坡下就是湖光浩瀚的太湖,七十二峰,宛如海市蜃樓,輕舟漁帆,點點入畫,當真是江山如畫,美不勝收。

春秋周敬王五年,齊國孫武因參與高昭子聯合欒、鮑、田三家反晏嬰,深知凶險,恐事敗株連,遂奔吳隱居于穹窿山中。孫武文才武學皆臻一流,尤擅用兵之道。孫武藏匿在穹窿山中,勤修苦練,靈智頓開,潛心著下兵法十三篇。其年,伍子胥受公子光之托,使刺客專諸以「魚腸劍」刺殺吳王僚。公子光即位,是為吳王闔閭。伍子胥舉薦孫武事吳,孫武出山,練兵斬姬。闔閭遂拜孫武為元帥兼軍師,盡掌吳國國事,其時孫武已然三十一歲。孫武事吳十一年,助吳幾滅楚國,使伍子胥「掘墓鞭尸」得報滅門深仇。再助吳王夫差攻陷越國,為闔閭報了一箭之仇。更助吳王夫差「黃池會盟」,成為諸侯之霸。

夫差自此狂傲無羈,賜死功臣伍子胥。孫武深知「兔死狗烹良弓藏」,悄然隱居齊國故里,整編十三篇兵法,頤養天年,修訂而成「孫子兵法」。三十一年後,吳亡,孫武回吳,逾年終于姑蘇。

西漢吳人朱買臣曾在穹窿山中讀書。年逾四十,仍是不就,以砍柴為生。其妻崔氏終是嫌貧,哭鬧著令朱買臣休妻。欲改嫁張木匠。朱買臣道︰「我五十歲必當聞達于世,你隨我吃苦二十余載,定使你得享榮華富貴。」崔氏不依,遂從其言。數年之後,朱買臣得嚴助舉薦,為中大夫,因事坐免。時東越國反復其間,朱買臣獻計取東越國,得到漢武帝的重用,官拜會稽太守。漢武帝謂朱買臣︰「富貴不還鄉。如繡衣夜行,今子何如?」朱買臣榮歸故里,盡報宿恩。崔氏欲復合,朱買臣以清水覆地,此所謂「覆水難收」。崔氏羞憤自盡。朱買臣、王朝、邊通三長吏陷害廷尉張湯,張湯自知難以幸免,揮劍自刎,遺書漢武帝。漢武帝觀遺書,深悔之,遂誅殺三長吏以抵罪。

穹窿山出了兩個名人,孫武四十余歲功成名就而隱退。善始善終。朱買臣四十余歲而仕,卻是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正所謂︰知進退,明得失,方不失其正也!

黃鄧姑無心觀賞穹窿山的秀美山川,如履平地般來到了山洞前。黃鄧姑久行蜀山之高峻險阻。于這百余丈的山巒丘壑,不哂一顧,憑借著殺手特有的敏銳,絲毫不差地追尋到此。黃鄧姑將手中的張望放在地上,左右巡視了一圈山洞周圍。山洞很是古舊。洞口上方石壁平滑,依稀是有洞楣的,只是年代久遠而剝落了。黃鄧姑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拉著張望向洞中走去。

黃鄧姑與張望直行大約十余丈,面前豁然竟是一間廣室。頭頂四方有很多縫隙,光線就從那些縫隙中傾瀉而下,照得廣室甚是敞亮,卻是到了盡頭。廣室里石桌、石凳、石床,一應俱全,只是無人,顯得很是空寂荒涼。這間石室人工斧鑿的痕跡甚是明顯,縱橫捭闔,每一道刻痕都是入石三分,均勻而細致,竟是出自一人之手。黃鄧姑觀之良久,驚嘆于開洞者武功之高絕,構思之奇巧。她卻不知,這正是當年孫武所闢之棲身之所,也正是「孫子兵法」最初的出世之地。

「沒理由的,他們是進了這個山洞,難道」黃鄧姑一念至此,身形一閃,已向來路而去。張望並沒有隨黃鄧姑出去,而是再度打量著山洞。忽地張望眼神一亮,快步來到石桌之前,繞著石桌轉了兩圈,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張望蹲子,在石桌圓柱基座上模索一番,「喀」的一聲,基座一動,一道狹小的石門應聲而開。張望不假思索,一貓腰鑽進了基座,一身過度肥胖的贅肉,很是艱難地擠進了略顯狹窄的門洞,「吱吱」聲響,基座石門慢慢關閉,嚴絲合縫,竟是看不出一絲端倪。

黃鄧姑看著入洞三尺左側黝黑的甬道,將手中的拂塵向前一探,舉步而行。愈向里走愈是黑暗,黃鄧姑的眼神遠較常人,卻是洞察秋毫。忽地只覺腳下一空,黃鄧姑拂塵一揮,在洞頂石壁上一擊,矯借著這股助力,黃鄧姑身子向後倒退而回,卻也驚出一身冷汗。黃鄧姑將火折子打燃,向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照去。這是一個溶洞,依稀可見光影下瑰麗的石鐘乳,光照有限,卻是看不到底部。

黃鄧姑藝高人膽大,看出溶洞的左側高高矮矮的鐘乳可以落腳,遂涌身而下。「叮咚」聲響,黃鄧姑腳踏實地,美妙的水滴聲,滿目的七彩鐘乳,令人頓覺心曠神怡,忘卻世間俗念。黃鄧姑舉著火折子漫步在溶洞中,心中安適恬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鐘靈奇秀,盡收眼底。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火折子瞬間熄滅。黃鄧姑警覺地向側面閃身,卻不料一股颯然的掌風驀地拍在她的後背之上,勁力之強勁,生平僅見。黃鄧姑向前一俯身,正抵在一株鐘乳上,借勢翻身,已來到鐘乳石後,「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已是身受重傷。「 」的一聲,那股掌力不依不饒地再度拍到,黃鄧姑身前的鐘乳石頓時四下飛散,尖銳的石屑激濺在黃鄧姑的臉上,血花飄飛。

黃鄧姑拂塵一揮,強壓著胸口的煩惡,身形一動,已避開了那驚世絕俗的強猛掌力。在這個漆黑的溶洞里,伸手不見五指,但那隱身之人。卻似洞若觀火,于黃鄧姑的行止,竟是了如指掌。無論黃鄧姑如何的躲閃隱匿,那人總能隨影而至。直如跗骨之蛆。黃鄧姑在經過最初的躲閃之後,殺手的敏銳本能使她一次又一次地躲過了狙殺。但是,黃鄧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無從知曉周圍的地理環境,加之受傷在前,呼吸間甚是沉重,也給了對方尋覓自己藏身之地的契機。

「咦!竟然是個道姑。」那人一把抓住了黃鄧姑襲面而來的拂塵,異常怪異的聲音道。黃鄧姑不及收回拂塵,驀然左手出現了一柄短劍,直刺那人的咽喉。那人怪叫一聲。撒手棄了手中爭奪的拂塵,向後急退。饒是他應變奇速,喉間仍是一痛,一滴鮮血,飛濺而起。「你是什麼人?」那人伸手捂住咽喉上的傷口。幾個起落,已在十丈開外。黃鄧姑于打斗中,已然清楚了些許地勢,不去搭話,身形微晃,繞過幾個巨大的鐘乳石,跌坐在一塊岩石上。黃鄧姑內息急運。氣喘如牛,額頭上的汗水,泠泠而下。

黃鄧姑稍事運轉,胸口的煩悶稍減。忽然,黃鄧姑倒身滾下岩石,就在此時。適才她身下的岩石頓時碎裂,卻是那人在暗中偷襲。黃鄧姑不做停留,左轉右轉,驀然停步,靠在冰涼的石壁上。屏氣靜息而立。石壁上順壁而下的細細泉流,從她的後背緩緩淌過,黃鄧姑後背火辣辣的疼痛,竟奇跡般地有了清涼漸愈的趨勢。黃鄧姑心頭暗喜,微微閉目,將內息運遍全身百骸,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靜謐的溶洞里,只能听到清泉順著頭頂鐘乳滴在地上水面的聲音,那樣的清脆而扣人心扉。

「你不用藏了,凡是無意中闖到這里的人都得死,除非你能殺了我。所以,你出來和我一戰,若是你贏了,自然就能出去了。」那人的聲音漸漸流暢起來。黃鄧姑估模著那人距自己不過數步之遙,但是她卻不能斷定那人身前是否有鐘乳石遮擋,做為殺手,不能一擊而中,她是不會將自己暴露在對手的身前三尺。「呵呵!你也是一個難得的高手,和你過招,我很開心。」那人的聲音忽左忽右,顯是也忌憚黃鄧姑出其不意的暗殺。「從你的身手開來,很像是一名殺手。十四年了,從沒有人進洞後能躲得過我三招兩式,你是個例外。但是,很可惜,你就要死了。」那人的聲音陰惻惻地很是滲人。

黃鄧姑就在那人「死」字出口的瞬間,驀然出擊,一劍封喉。那人卻是好像早已明晰一般,將頭微微地側向一邊,一掌推出。黃鄧姑身子疾沖,貼著那人的右側,一閃而過。黃鄧姑腳下一個踉蹌,右肋終是被那人的掌力掃過,疼痛難當,氣息一滯。「啊!他使得竟然是綿掌。」黃鄧姑連閃幾下,又貼在另一側的石壁上。黃鄧姑平素難得出手,出手必殺,卻不想那人武功之高,竟能身隨意動。

溶洞內經過短暫的格斗,再度陷入沉寂。黃鄧姑適才絕命一擊,使那人不敢再出聲相邀。

正在這時,溶洞上方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忽然,溶洞中一亮,卻見蕭小人舉著一根火把,幾個起落,躍入洞底。黃鄧姑借著火光,驀然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灰衣人如幽靈般探掌襲向蕭小人。

「小心!」黃鄧姑不及細想,腳下一動,從暗處涌身而出,將手中拂塵抖得筆直,擋在了蕭小人的身前。「 」的一聲,黃鄧姑手中拂塵化作漫天飛絲,滿洞飛舞。「你舍得出來了嗎?」耳中听到灰衣人陰森森的聲音,黃鄧姑胸口如被雷擊,口中鮮血狂噴,仰天飛出,跌倒在一株鐘乳石前。

「啊!」灰衣人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插著的短劍,面如死灰。「你」灰衣人握住劍柄,卻是不敢拔出,看著黃鄧姑慢慢坐起,淡然地抹去嘴角邊不斷溢出的鮮血。「咳咳!」黃鄧姑胸前肋骨齊斷,有幾根竟是刺進了肺里,她的面容愈發的清冷,胸前的道袍,血跡盡染。「啪嗒!啪嗒!」灰衣人死灰一般的眼眸望定了黃鄧姑,一步步地向黃鄧姑走去,腳步的聲音奇重無比。

「你不能殺她!」蕭小人忽地閃身擋在了黃鄧姑身前。「嘿嘿!嘿嘿!進到這里的人都得死,你何必爭這個前後呢!」灰衣人放開了劍柄,皮笑肉不笑地道。黃鄧姑這一劍,乃是中掌後月兌手擲出,入肉只有六七分深,還不足以刺穿他的心髒。黃鄧姑想要舉起手中手柄已裂的拂塵,卻是抬了抬,再無余力。

「休要張狂!蕭某來也!」一個藍色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單掌一立,接住了灰衣人志在必得的一記重掌,另一只手卻已將蕭小人攬在身後。「又是你!」灰衣人連退數步,眼中充滿了驚駭。「原來是你!你竟然沒有死?」蕭藍若穩如磐石地站定身子,望著眼前的灰衣人,也是驚怒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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