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二月克鄂州,八月西攻復、郢等州,十月東迫蘄、黃二州,均遭失敗。十一月,王仙芝使尚君長向曾元裕部監軍使楊復光求降,楊復光送尚君長赴長安面聖。宋威得到密報,唯恐功勞為曾元裕所得,于半道截殺尚君長。王仙芝得到尚君長的死訊,悲痛不已,自此絕了歸附朝廷的念想。
十二月,王仙芝南下渡漢水、攻江陵。王仙芝部柳彥璋陷江州,擒獲刺史陶祥,並在江州城外江中結水寨,有意歸附朝廷。朝廷遂令左武衛將軍劉秉仁為江州刺史,赴任江州平賊。劉秉仁素來勇武過人,乘一葉扁舟飄然來到柳彥璋的水寨,虛言安撫柳彥璋,待上了柳彥璋的戰船,竟拔刀力斬柳彥璋,船上眾人,無人能敵,紛紛棄械投降。
劉秉仁江湖人稱「駝刀俠」,坐下一騎駱駝,掌中一柄快刀,武功高強。劉秉仁回到江州城,將坐騎放養于廬山之中,不防鄉民不識,疑為妖精,曰︰「廬山精」,竟群起而殺之。劉秉仁惱怒異常,心知乃是有奸人作祟,但他宅心仁厚,不願遷怒無知的百姓,遂一笑置之,並笑言道︰「劉某憑的是掌中之刃,而非坐騎。宵小之輩,妄圖借此滋事,貽笑大方也。」為此,江湖中人,盛贊其仁俠之舉。
唐乾符五年(公元878年),正月初一,王仙芝率部攻江陵。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聞報,悉眾來援,先鋒為五百沙陀騎兵。荊門一戰,沙陀部大破王仙芝部。王仙芝月復背受敵,雖然攻下了江陵外城郭,無奈敗走。曾元裕在申州以東又大破王仙芝別部,王仙芝一時元氣大傷。
朝廷以宋威「殺尚君長非是,鎮壓叛賊無功。」解其兵權。命曾元裕為招討使,張自勉為副使。又調西川節度使高駢往任荊南節度使,協助平叛。二月,曾元裕在黃梅設下重伏,調集精銳,一舉將王仙芝圍困,王仙芝突圍不果,兵敗被殺,尚讓等將領遂投奔黃巢。
黃巢自與王仙芝分兵後,轉戰四方,早已是風生水起。破鄆州,殺天平節度使薛崇。圍宋州,大破宋威。克滑州,進襲濮州,屬下將士已逾二十萬之眾。王仙芝死後,黃巢在毫州盡收其舊部,自為全軍統帥,號「沖天大將軍」,建元「王霸」。因其姓黃,又酷愛著黃衫,人稱「黃王」。
林言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卻如標槍般挺直著身子,一雙眸子深邃無波。衛乘風從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這個年輕人孤獨而凶狠,而且極具隱忍力,如一匹惡狼一般,渾身上下充滿著可怕的殺機。
「兩年之間,你陸續殺了我四位長老、五位香主,直至今日本教才得識尊容。你能告訴本教,你是誰嗎?」衛乘風眸子里,精芒閃爍。林言面不改色,森冷地道︰「林言!」衛乘風動容道︰「天補幫的林言!了不起,果然是個‘閻羅王’。」林言在黃巢起事後,奉命帶領刑堂的十余高手,潛入虔州,暗中窺視明教「白雲洞」總壇,伺機謀刺。兩年的時間,林言變成了獨狼。
「當年血洗黃家莊,並非本教所願。只是黃幫主太過倔強,不肯交出劉杏兒,才會造成兩敗俱傷的結局。其實,當年本教也損失了三位長老和百余教眾。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衛乘風似乎心存顧慮,緩緩地說道。
「殺我族人者,殺無赦!」林言身上的殺氣,瞬間暴涌。這是黃巢臨行時的最後一句話。
衛乘風委實不曾想到,林言使出的「盤龍劍法」竟跟黃霸所使截然不同。他每一招出手,都沒有後招,雷霆萬鈞,勇往直前。雖然劍法因此破綻百出,但是攻擊永遠都是最好的防守。
林言已經是第十七次被衛乘風擊倒了,長劍也終于被衛乘風的彎刀磕飛,但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畏懼,依然陰冷而森寒。
忽然,一聲「阿彌陀佛!」入耳,一位灰色僧袍的和尚,揮掌擋住了衛乘風的絕殺。衛乘風退後兩步,渾身功力凝聚,一掌拍出。和尚白眉微聳,淡然一笑︰「施主內功深厚,只是未臻精純。‘摩尼神功’固然霸道、‘魔尊刀法’誠然精妙,可未必是天下無敵。」談笑間,掌拍指捻,將衛乘風的左掌右刀,盡數化解,身形竟是穩如磐石。
衛乘風緊縮瞳孔,道︰「原來是你!」老和尚「嘻嘻」一笑︰「可不是我!」
黃巢轉戰黃淮,渡長江,兵掠江南。
「明教總壇已然南下泉州,估計會遷往廣州。」林言在黃巢兵至江南後,方才回到軍中。「如你所言,杏兒不在明教。去年,段智吉來過,說她沒有回轉南詔,可又不來與我相會,她會去哪里呢?」黃巢面露憂色。「或許與那老和尚有些關系。否則,我與他素昧平生,他何以相救與我。」林言沉吟道。
此時,劉杏兒一身紅衣,俏立在大庾嶺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放眼雲山霧海,松林蔥郁,心潮起伏。老和尚在她身後八尺之外的巨岩上,盤膝而坐。
「唉!孽緣啊!」老和尚輕聲嘆道。劉杏兒渾身一顫,淚滴塵埃。老和尚接著道︰「黃巢此番揮軍南下,擺明是為你而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麼多年了,用情至深。但是,一路南來,枯骨遍野,生靈涂炭,遭殃的卻是黎民百姓。段智吉帶了上百的侍衛,強攻明教,僅以身還,亦是情深意重。」
「大師!您別說了,杏兒對不起他們。本想學會黃大哥的劍法就能殺了王式,可是不成。用寶藏之密誘使黃伯伯頒下江湖令,又遠走南詔,欲得‘段氏飛刀’。不曾想,段氏絕技絕不外傳,何況杏兒還是漢人。留在南詔段家,只是為了偷學‘柳葉飛刀’,段郎明知,卻刻意圍護,甚至為了段氏覬覦寶藏,不惜以性命相挾。雖然最終也沒有得到‘柳葉飛刀’,但杏兒還是決定將終身托付與他,卻不僅僅是為了兌現父親生前的承諾。」劉杏兒美目深郁,幽幽地道。
「可是,大仇得報,杏兒為什麼沒有一絲的喜悅,相反,心中卻若有所失。」說到這,劉杏兒的眼前驀然浮現出王式舉劍輕舞的身形,他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漆黑的眼底,似有若無地透著一絲狡黠。情不自禁,劉杏兒忽然拔劍起舞,舉手投足,瀟灑自如,臉上的神情,透著說不盡的怪異。
老和尚默默搖頭,一聲嘆息,心下明了。原來劉杏兒心中真正愛戀的,卻是十幾年來,連睡夢中都咬牙痛恨的大仇人王式。一念至此,老和尚已知救得了她的人,卻救不了她的心。劉杏兒心結入魔,恐怕此生,再以難返紅塵了。
黃巢匆匆看完劉杏兒捎來的書函,內心震驚無比。
「……先父遺囑,杏兒不敢私閱。寶藏之密,一領黃裳,早付君前。」黃巢驀然記起,當年杏兒遠走南詔之時,曾再三叮囑︰「黃衣無價,乃你我兄妹定情之物,望藏之。」當黃巢手扶當年自己親自披在劉杏兒身上的黃衫,淚染黃衣。衣領處,分明暗藏寶圖,但黃巢沒有取出,他久久地沉浸在回憶之中。
黃巢攻宣州,進逼杭州。董昌、錢知他尋仇,遂募兵稱「杭州八都」,設伏黃巢前鋒,大捷。淮南節度使高駢聞報大喜,極力贊許。立即上報朝廷予以重用,皇上欽賜金書鐵,以示嘉獎。
唐乾符六年(公元879年),黃巢因父仇未報,放棄江南,率大軍從福州南下泉州,至東莞。王鐸深恨黃巢,毅然請命,願討黃巢。朝廷遂以宰相王鐸為荊南節度使、南面行營招討都統,李係為副都統,率兵五萬與土團屯兵潭州,塞嶺北之路,以防黃巢。黃巢兵圍廣州,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和浙東觀察使崔璆,請求黃巢暫緩進軍,奏請朝廷請以黃巢為天平節度使,朝廷在王鐸的干預下,不允。二人遂再次上書,請以黃巢為廣州節度使,朝廷仍然不答應。
六月,朝廷命黃巢為率府率。黃巢大怒,認為這是朝廷對自己的羞辱,遂攻破廣州,誅殺李迢。
明教因黃巢四處斬殺明教教眾,幾乎盡遷廣州。教主衛乘風知道實難幸免,集結萬余幫眾,浴血奮戰,以死相抗。奈何黃巢近百萬鐵血大軍,鋼鐵洪流,豈是區區一個江湖教派所能抵御。
衛乘風的身周,尸橫遍野,但如蟻的軍卒,依舊排山倒海般,狂涌而至。衛乘風的手禁不住微微顫抖,胸口血氣翻涌,瀕臨力竭。十丈之外,黃巢端坐在臨時搭起的帥帳中,林言等百余將領,羅列身後,皆是一臉肅容地觀望著,心下駭然。衛乘風最後望了一眼素未謀面的黃巢,余恨未了。也許他直到此刻,方才痛悔自己當初魯莽而愚蠢的行為。
黃巢下令,全城滅絕明教,明教源自波斯「摩尼教」,教眾尤以波斯人為眾,株連族誅,十二萬人,尸骨如山,血染珠江。因死者甚眾,無法銷毀,竟引發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瘟疫。
十月,黃巢統兵百萬,自稱百萬都統,兼韶、廣等州觀察制置使,發表文告,大會天下英雄,謂即將入關,歷數宦官專權、官吏貪暴、考選不公等弊,申禁刺史殖私產、縣令犯贓者,一律族誅。
黃巢從桂林編大筏,沿湘江而下,攻潭州,一日即克,唐軍十萬人,血染湘江,李係僅以身免。閏十月,克灃州,進逼江陵。王鐸自知難敵黃巢,逃往襄陽,留下部將劉漢宏駐守江陵。劉漢宏本王仙芝舊部,率部焚掠江陵後,棄城而逃。
黃巢不戰而下江陵。進軍襄陽時,尚讓五十萬人,中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和淄州刺史曹全晸埋伏,戰敗,死者十有七八,巢軍元氣大傷。黃巢遂棄江陵,沿江東下,攻鄂州。
唐廣明元年(公元880年),宦官田令孜專權,其兄陳敬瑄以賭擊毬得勝,被唐僖宗任為西川節度使。因宰相盧攜舉薦,以淮南節度使高駢為諸道行營都統,征討黃巢。
黃巢離鄂州,由崇陽入江西,向東進軍,連克饒、信、池、歙、衢等州。高駢令驍將張璘赴江南征剿黃巢,黃巢因嶺南大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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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州一戰,黃巢消滅張璘,並擊敗曹全晸,渡過淮河。接著,克宣州,從采石磯渡長江,又克和州、滁州,逼天長、**,距揚州僅五十里,高駢懾于其威勢,不敢出戰,各州縣望風而降。
黃巢渡淮北上,稱「天補大將軍」,通牒天下,將問罪長安,警告各地唐軍,不得抵抗。十一月十七日,進駐洛陽,時兵力超過六十萬。十二月,攻克潼關,初五日,入主長安城。黃巢「整眾而行,不剽財物。軍紀嚴明,閭里晏然。」並告示黎民,謂︰「黃王起兵,本為百姓,非如李氏不爰汝曹,汝曹但安居無恐。」
唐僖宗與田令孜等逃往成都,宰相盧攜自殺,唐金吾大將軍張直方率文武大臣數十人投降。
黃巢稱帝于含元殿,國號「大齊」,年號金統。命唐官三品以上悉停任,四品以下照舊任職。以尚讓為太尉兼尚書令,趙璋為侍中,崔璆、楊希古並同平章事,孟楷、蓋洪為尚書左右僕射,皮日休為翰林學士。以林言為殿前禁軍控鶴軍軍使,率五百武功高強之侍衛,衛護左右。旋因張直方隱藏公卿、接納亡命,誅殺之。不久,黃巢部屬失控,殺人滿街,巢不能禁,唐宗室幾無遺類。正所謂︰「華軒繡轂皆消散,甲第朱門無一半。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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