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教’嗎?好似‘明教’就是出自你們‘摩尼教’吧!」耶律青雲面不更色,心下卻不禁惕然一驚。「明教」之名,惡名昭著,大凡江湖中人都畏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耶律青雲哂笑道︰「‘摩尼教’又如何?你們繼續,我們只是旁觀者。」
「德望長老」大怒,袍袖一卷,將地上倒著的一條凳子卷起,向三人扔去。蕭小人拉著樊若水一躍而起,躲在了一旁。耶律青雲卻不動身,五指如鉤,一把將凳子抓在了手中。突然,一絲尖銳的東西好似刺了他一下,真氣居然為之一滯。耶律青雲不由輕「咦」一聲,頗感驚異。
「孩子!你的功夫不錯啊!你願意跟我走嗎?」「光明長老」笑語盈盈地望著蕭小人,嬌聲道。蕭小人搖頭笑道︰「一個女人家,滿口打打殺殺,好沒教養,我不喜歡!不會跟你們走的。如果,你若是放了那個姐姐,或許我會考慮的。」「光明長老」「嘻嘻」一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知道憐香惜玉,不錯!這個姐姐呢?是要跟我走的,你如果也跟我走,我保證你一定會跟她在一起的。」
「光明長老」說著話,滿眼疑惑地看向樊若水,忽道︰「你為什麼會被人點了穴道?」樊若水側頭相避,沒有回答。「是我點的,他們兩個都是我的人質,你待怎樣?」耶律青雲站起身來,傲然道。
這時,李雲裳突然開口道︰「小弟弟!你們還是快點逃跑吧!她們都不是好人,她們會把小孩子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永遠都回不來了,你千萬不要相信她。」「光明長老」俏臉一沉,道︰「小姑娘家怎麼那麼多話!」抬手點了李雲裳的啞穴。
突然,李笙狂吼一聲,腋下的鐵拐迅捷地點向「持法護教」,腳下之快捷,令人瞠目,他的腿居然一點也不瘸。他們對峙了良久,對眾人的對話置若罔聞。蒲含煙見丈夫已動手了,立時劍指一揮,加入戰團,瞬間與三位「持法護教」戰在一處。
「持法護教」沒有想到他的腿腳竟是健全的,一交手就吃了一個啞巴虧。他們雙方的武功都是極其的怪異,動如月兌兔,靜如處子,一觸即走。但是,可以看得出來,每一次接觸都是非常的迅猛,宛若石破天驚。而且攻防之間,沒有任何的過渡和餃接,攻擊的位置都只局限于上身的諸處大穴。耶律青雲看罷多時,不由大是欽佩,這才是真正純粹的殺人用的武功,他們的進攻,隨心所欲、無跡可循、瞬息即至,令人防不勝防。
「難得他裝了那麼多年的瘸子,苦心孤詣地創下這‘鐵拐運劍指法’的奇妙功夫,‘摩尼神功’如此使法,當可事半功倍。但是,他的良苦用心,所謂何故?哼!其心可誅!」「德望長老」冷笑地對「光明長老」說道。
「德望長老」說話的當口,突然腳下滑步,已經飄到了耶律青雲的身前,一雙女敕白的縴縴玉手呈劍指點向耶律青雲的「檀中」大穴。耶律青雲本已戒備,卻仍被她這聲東擊西之計,打了個措手不及。「德望長老」故意大聲說話,引開耶律青雲的注意力,意欲一蹴而就。
耶律青雲忽覺胸口一痛,如被針刺。他應變極快,一個「鷂翻」跟著就是「鶴立」,在空中一個回旋「燕飛」,接著「豹撲」而下。「德望長老」顯然沒有想到他的輕功居然如此了得,行若流水、去似飄風。她大驚之下,疾速後退,雙手劍指分別發出兩道指風,封堵耶律青雲的攻勢。
耶律青雲知道她的指風古怪,一招「雀旋」,避開指風,忽然間到了她的身後,「猴抓」襲向她的肩頭。「光明長老」「咦」了一聲,袍袖一揮,直擊向耶律青雲的後腦。耶律青雲耳听八方,立即一招「蛙跳」,平空挪開三尺,「熊掌」已經印在「德望長老」的肩頭。
「德望長老」「啊」的一聲,不由向前撲去,險些摔倒。耶律青雲只覺左肋一痛,已經中了「光明長老」的一指,卻是「光明長老」暗藏在袖中的指風所為。電光石火,三人都暗道僥幸,「德望長老」只受了點輕傷,那是「光明長老」出手相助的緣故。而耶律青雲的真氣卻一時受阻,氣血不暢。不過,稍一運功,旋即無事。三人呈犄角之勢,互相觀望著,彼此都心存戒備。
蕭小人悄然無聲地來到李雲裳身邊,伏在她耳邊道︰「你跟我逃跑吧!」李雲裳俏臉一紅,美麗的眸子望向激斗中的父母,然後,看著蕭小人,滿眼都是哀傷和求懇。她苦于「啞穴」被點,無法出聲。蕭小人心下焦急,雖然明知她是想要自己救她的爹娘,可自己卻沒有這個能力。
當下,靈機一動,對著院牆外喊道︰「你們還躲著干嘛?快出來救人啊!」眾人皆是大吃一驚,全都不自禁地望向牆外。蕭小人左手拉著樊若水,右手拉著李雲裳,不向外跑,卻一頭鑽進了店堂內,目光一掃,已看到一扇窗戶。當即,推開後窗,先將李雲裳扶過窗去,再回身將樊若水送到了窗外。
耶律青雲略微一怔,暗道不好,蕭小人這是要帶著樊若水逃跑了。耶律青雲身子驀然一拔,一招「鳳舞」,「雁翔」滑向店堂。「德望長老」適才過招吃了耶律青雲一掌,左肩疼痛異常,心下暗綴,一直關注著耶律青雲的一舉一動。此時,見他一動,立即隨之而動,劍指「嗤」的一聲,刺向耶律青雲後腦。
耶律青雲只覺腦後生風,一個「鷂翻」,避開指風。「光明長老」見機飛快,橫身擋在門首,袍袖一揮,直奔耶律青雲。耶律青雲心知「光明長老」的暗指勁尤勝「德望長老」的劍指,無暇攻敵,「燕飛」而回,暗惱不已。
蕭小人正待越窗而走,不料身後一條衣袖纏繞而來,卻是「光明長老」追到了。「光明長老」「嘻嘻」笑道︰「小弟弟!你可不能走。」眼見衣袖即將纏身,蕭小人突然轉身撲進了她的懷里。「光明長老」一生沒有婚嫁,到此時依舊是處子之身。雖然蕭小人只是個小男孩,但她仍然面紅心跳。
「光明長老」不禁「啊」的一聲,竟然渾身酸軟,手足無措,本能地伸手將蕭小人向外推去。忽覺手上一涼,雙手已經被蕭小人的兩只小手握住。她大駭疾甩,右手小指一痛,已被蕭小人的「蕭氏擒舀手」扭折。她右手吃痛,左手一掌,將蕭小人推了出去,卻是無甚力道。蕭小人借力,破窗而出。
「光明長老」見他異常伶俐地從自己的手底逃月兌,竟然絲毫沒有受傷,心下一怔,趕到窗前,卻已不見了三人的蹤影。她怔怔地佇立窗前,輕輕地撫模著自己的傷指,心中竟然莫名的傷感起來。
此時,院中打斗的眾人卻已分出了勝負。
李笙的鐵拐將一名「持法護教」的前胸洞穿,血跡濺了一地。「光明長老」听得外面的慘呼聲,剔然一驚,飄身出屋,正好看到另一名「持法護教」的劍指點到了蒲含煙的前胸。正待呼喝,已是不及。蒲含煙清喝一聲,合身撲上,雙掌已經同時拍在了他的頂門之上,而自己的胸口卻完全敞開了,「持法護教」劍指如錐,也刺穿了她的前胸,雙雙跌落塵埃。
李笙慘然一笑,驀然奮力擲出鐵拐,正中最後一名「持法護教」的肚月復,頓時腸穿肚爛,眼見是活不成了。變生肘腋,眾人始料不及,一時呆怔當場。
李笙俯身將奄奄一息的蒲含煙抱起,淚如雨下。耶律青雲雖然凶悍好殺,也不禁倏然動容,畢竟自己是有心救他們的。此時,他有點欲罷不能,因為「德望長老」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蕭小人和樊若水已經逃跑了,他有點哭笑不得,看樣子,好事是不適合自己做的。
李笙突然伸手從蒲含煙的面上揭下一層面膜來,一張令人難忘的絕麗面孔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雖然有些目光迷離,臉色蒼白,但是卻艷光四射,動人心魂。然後,李笙又將自己臉上的面膜,慢慢地抹下,英俊白皙的面孔上,劍眉虎目,鼻直口方。余人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嘆,疑似夢中。
「光明長老」輕聲嘆息,心中不禁大慟,目中垂淚。李笙那英俊的面孔和傷心欲絕的表情,直令她肝腸寸斷。她喃喃地吟道︰「一夢二十載,宛若年少時。嬌俏紅顏夢,碎斷前塵中。」
「好一場驚天大騙局!毀容斷肢,一切竟然全是假的。若不是‘酒妹’的酒味還未變,恐怕今生今世,我們都尋不到你們了。」「德望長老」先天擁有一種異能,對自己品嘗過的食物,過「舌」不忘。前幾日,三個「持法護教」經過這里,聞到酒香奇特,一時好奇,就上前喝了一壺,覺得非常不錯,就帶了一壺回去。「德望長老」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斷定是蒲含煙所釀制的。因為她在二十余年前,她曾喝過「酒使」釀造的美酒。
忽然,一聲嬌呼︰「娘!」李雲裳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院中。她撲到爹娘的懷中,放聲痛哭,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父母的真實面容,可母親卻即將離她而去。
蒲含煙突然眼楮一亮,霎時光彩照人。她微笑著拉過女兒的手,慢慢地壓在李笙的手中,眼中充滿了期盼。此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李笙立時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本來兩人曾經山盟海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現在,她是在囑托自己要好好地活著,照顧好女兒。
李笙重重地點點頭,目眥盡裂,滴下血來。蒲含煙伸手,欲擦拭他的臉龐,手伸出去後,佇立在空中,就此逝去。李雲裳痛呼一聲︰「娘!」,竟昏倒在父親懷中。蕭小人看著一地的鮮血和尸身,鼻子酸酸的,觸目驚心。
「你既然走了,為何還回來?樊若水呢?」耶律青雲目含精光,凝視著蕭小人。蕭小人一雙烏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慧黠的笑意,輕嘆一聲,道︰「他若不走,除非腦子有問題?唉!都是這丫頭害我,把我又送回到你手里。」話雖如此,心里卻著實惦記著耶律青雲。耶律青雲心中一動,竟有些惘然。
這時,李笙緩緩地將妻子交到醒轉的女兒手中,起身道︰「今日李某將‘摩尼神功’還給教主,從此兩不虧欠,李某與‘摩尼教’再無瓜葛!」言罷!氣運「丹田」,一聲長嘯,內力到處,瞬間將一身功力盡數毀去。然後,他傲然地道︰「現在,我要帶妻子和女兒回川西故居,認祖歸宗。如果你們要取我父女的性命,只管來川西找我們就是。」
「德望長老」和「光明長老」一時間面面相覷,竟是不知所措,兩雙妙目,呆怔地望向一臉絕望的李笙。李笙微微一笑,淒楚動人。他的嘴角漸漸沁出了一絲血跡,這正是廢除功力後的征兆。李笙俯身從女兒手中抱起妻子,攜著女兒,大踏步地從眾人眼前走過。雖然步履飄浮,但是面容卻安詳決絕,沒有絲毫的留戀。
李雲裳走過蕭小人的身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未說話臉先紅,有些哽咽地道︰「蕭小人!謝謝你!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見面,再見了!」蕭小人勉強地笑笑,眼里滿是憂傷,哀聲道︰「姐姐!再見!我會時常想念你的。」李雲裳頗為感動,突然回身將他拉到自己胸前,在他的額頭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低頭快步隨父親出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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