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時結識的這個波斯少女莫麗絲?」歸元真人似乎不經意地問道。耶律青雲內心掙扎,歸元真人問的是何時而不是如何,說的是結識而不是認識。這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歸元真人已然洞悉了一切。耶律青雲知曉歸元真人此人,源于「凌雲閣」,因為凌雲老祖的密室里供奉著他的畫像。
記得當時凌雲老祖指著畫像告訴自己,這個契丹人是天下釋道合修的鼻祖,是我們契丹修真界唯一的驕傲,他是我「凌雲閣」永不泯滅的神祗。你此番行走江湖,若是天縱奇緣,有幸見著他老人家,你當恭敬侍之,千萬不可心存僥幸,以免招致殺身之禍。耶律青雲深知老祖之能,他眼中的神祗,該是怎樣恐怖的存在?歸元真人的「還元抱一」之道,獨步天下。所煉「還陽神丹」,據說能起死人肉白骨。
「二郎!你去迎一迎楊教主,轉告她,請她暫帶蕭藍若等人去‘避風塘’等候為師。」歸元真人言及耶律青雲的**,如是吩咐門外侍奉的大弟子胡二郎。「仙井!沒有為師的允可,任何人不得靠近‘釋道堂’半步,若有違者,格殺論!」歸元真人余音未了,一股彌天殺機從他身上沖天而起,一放即收。
「呵呵!這小子,見機倒快。年輕一輩中,能有如此身手,著實不易。東方愚?居然能躲過本真人的‘還元抱一’?」歸元真人大搖皓首。「好你個黃浩,你個騙子。你個混蛋,原來你終是藏私了,竟然被你蒙騙了這麼多年。」忽然。歸元真人如夢方醒,大發雷霆,耶律青雲汗透重衣。
「三年前,青雲受命去見一個人」耶律青雲壓在心底的一段秘辛就此揭開帷幕。
西域荒原,冰天雪地。廣袤的大地上,一片銀白,萬籟俱寂。唯有寒風肆虐。耶律青雲腳踏厚重的積雪,緩步而行。呼嘯的北風,微掀起他的皮袍。露出內中青色的長衫。突然,耶律青雲站定身形,側耳傾听,似乎听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耶律青雲微蹙眉頭。抬腳向東方疾掠而去。
曠野無遮。遠處天、地、人競相一色,四男一女,皆是一身白衣,正自殺的難分難解。被圍斗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雖左支右拙,卻並不見落入下風。奇怪的是,五人的武功家數竟然差相渀佛,宛如同門教技。待行的近了。耶律青雲赫然發現,這個雄壯威武的大漢正是自己四處找尋的「摩尼教」教主郎森。圍攻他的四人卻是些金發碧眼的異域之人。
耶律青雲本是受命協助郎森的,當下更不遲疑,加入戰團。二人合力,頃刻將四人誅殺。郎森對耶律青雲的武功大是欽佩,耶律青雲卻對郎森生了疑色。明明他完全有能力一舉狙殺四人,為什麼偏偏顯得力不從心,只待耶律青雲到來,方才盡施絕殺,不留活口呢?兩人一路回到了「摩尼教」駐地,郎森設宴款待了耶律青雲,大贊「凌雲老祖」及時施之援手,賓主盡歡而散。
是夜,耶律青雲潛回白日擊殺四位異域人之地,從雪堆里扒出奄奄一息的波斯少女。原來,白日之戰時,波斯少女雖受傷,卻非致命。當耶律青雲與郎森掩埋四人尸身時,冥冥之中,天意使然,耶律青雲發覺她竟然沒死,正欲鐵指斷喉之際,少女忽地睜開了她那雙藍色幽眸,怔怔地望著他。
耶律青雲本是疑慮重重,心下一動,伸指點了少女的昏睡穴,就地掩埋,卻將厚土置其身周,做成了一圈堅實的掩體,然後用浮雪掩蓋,在其口鼻處留下一線生機。在郎森眼里,契丹人從沒有殺人掩埋的習俗,皆是拋之荒野,任憑狼叼鷹啄。耶律青雲不善挖坑埋人,也在常理之中。當下不以為意,獨自將剩余三人掩埋。
耶律青雲將波斯少女帶回自己的氈帳,將已凍得僵直的少女剝的清光。耶律青雲眼前春光無限,聳峰玉立,坦月復幽壑,無一不精致到了極點。耶律青雲收攝心魂,取過少女的衣衫兜來積雪,在其美如冰雕的**上,反復地揉搓起來。一雙粗糙的大手,遍撫少女玉體的每一寸肌膚。少女慘白的面容慢慢地回暖,滑如凝脂的玉肌漸漸地泛出淡紅的光暈。耶律青雲雖不,卻也不禁心旌搖曳。
「你是什麼人?」耶律青雲將一股真氣拍入少女的顫中穴,見其悠悠蘇醒過來,冷冷地問道。「這是哪里?」少女睜開那雙迷人的藍眸,茫然地看著耶律青雲粗獷而冷峻的面容,那兩道濃眉下的凹楮,冷酷無情,觸目而生寒。「啊!」當少女覺得寒意而本能地拉扯衣物時,方才發覺,自己宛如初生般光潔無遮,不由驚呼出聲。
這個波斯少女就是莫麗絲,乃是波斯「摩尼教」的「活靈使者」。死里逃生的她,那一年,還不滿十八歲。莫麗絲此次東來是奉波斯總教之命,欲說服契丹「摩尼教」,听從波斯總教的召喚。在與郎森的交往中,一直都由「持法護教者」出面斡旋,莫麗絲始終隱身幕後,任誰也想不到這個美艷絕倫的波斯少女才是主事之人。未曾想,郎森不為所動,卻恐遭致總教的不滿,遂親自謁見了「凌雲老祖」。
「凌雲老祖」權衡利弊,為契丹計,同意鏟除波斯使者。因「摩尼教」受眾皆視總教為正朔,郎森不便使喚教中高手,且不能讓教眾知曉波斯使者已死的真相,提出由自己將波斯使者引入偏荒之地,請「凌雲閣」派殺手共同除之,其中不乏借刀殺人之嫌,「凌雲老祖」竟似不覺,慨然應允。
「天道輪回,殺人者。人恆殺之。莫麗絲為你所救後,前往甘州,搬來援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誘擒郎森,極盡折磨半年有余,然後殺之,竟是十倍相還。莫麗絲殺死郎森後,棄之黑山,意欲嫁禍契丹皇族。用心可謂歹毒。幸好,凌雲老祖運籌帷幄,推‘薩滿教’教主幽香上位。才逼使莫麗絲不得已二教合一,創下偌大的‘拜火教’。」歸元真人洞若觀火,娓娓道來,直如親見。
「你與莫麗絲可有私?」歸元真人淡淡地問道。「沒有!青雲一廂情願。卻不是落井下石之輩。」耶律青雲低著頭。汗出如漿。那幾日的旖旎風光,在心頭徘徊不去,實不足為外人道哉!
「看!看!還看!我這身子都讓你模盡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莫麗絲羞惱地雙手捂住前胸,可渾身盡赤,何止是春光外泄。耶律青雲的氈帳是臨時的,一應皆無,惟御風雪。莫麗絲的衣物早幾日就已化作灰燼。徒呼奈何?「你的傷勢已將大好,明日某家會做幾身獸衣與你遮羞御寒。」耶律青雲冷冰冰地說著話。忽然伸手將莫麗絲胸前的雙手隔開,一掌印在雙峰之間。
「我不要你為我療傷,舀開你的手。」莫麗絲只覺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百骸,說不出的受用,可口中仍是恨恨地叱道。「嘿嘿!過了今日某家就會離開這里,恐怕再見無期。」耶律青雲冷冷地道。「哦!」莫麗絲一怔,心底一疼,禁不住茫然無措,竟有些患得患失。
「這袍子是你做的?難看死了!我不要穿!」莫麗絲嬌嗔地怒道。耶律青雲難得的沒有說話,只是將做好的獸衣扔在莫麗絲的懷里,轉頭離開了氈帳。「唉!」莫麗絲幽幽嘆息,想起昨夜自己偷偷鑽進這個天殺的人懷里,他竟然只是敞開皮袍,將自己緊緊地包裹,再無異動。莫麗絲呆呆地看了一會獸衣,起身穿戴起來,絨絨的幼獸絨毛,熨帖地覆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暖入心田。莫麗絲穿戴完畢,竟意外地發現,這身獸衣宛如量身定做,想著這些時日與之肌膚相親,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絲感動。
耶律青雲漸行漸遠,莫麗絲身著獸衣,站在氈帳前,久久不願離去
「你相救莫麗絲之事,凌雲老祖可曾知曉?」歸元真人接著問道。「青雲罪該萬死,不敢稟明老祖。」耶律青雲以首觸地。「照說莫麗絲再入契丹之時,你已攜蕭小人從中原回轉契丹多時,你是凌雲閣頭號殺手,凌雲閣居然不派你出馬,卻派‘飛龍使’女里前往,你覺得僅僅是凌雲閣不便出手嗎?」歸元真人哂笑道。「老祖慈悲。」耶律青雲醍醐灌頂,宛如頂心炸雷。
「為什麼凌雲老祖明知你與蕭小人親厚,卻會派你去殺他呢?」歸元真人「嘿嘿」冷笑。「蕭小人這個禍根,卻是維系皇族和後族中堅平衡的紐帶,凌雲老祖怎麼會真的殺他呢?不過是個試金石而已,跳梁小丑們終將現身于青天白日之下。」歸元真人淡然一笑。
「今日不妨告訴你一件秘辛,幽香乃是郎森之女。」歸元真人面色一沉,一字一頓地說道。耶律青雲心頭電閃雷鳴,那縈繞在心頭的許多疑問,豁然開朗。「妙女」幽香在明知「摩尼教「已然瓦解後,何以會接受莫麗絲的二教合一?何以會接受莫麗絲的慫恿而出現在少室山下?何以會在再結深仇之後,決然地回歸契丹?因為,她的算計已然成功,只待開花結果。
莫麗絲與幽香年歲相當,據說莫麗絲只比幽香大十三天,可二人的智計陰謀,卻是天壤之別。自小在權利傾軋下成長起來的一教之主,又豈是事事皆需教主沙爾瑪指點的莫麗絲所可比擬的。莫麗絲身陷甕中,恍自不覺,竟親手將「噬腦蠱」給教主沙爾瑪等人服下,若非幾大寶光王未及時趕至,否則波斯「摩尼教」將全軍覆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幽香又豈能免俗?
避風塘,蓮荷朵朵,蛙鳴陣陣。
當听聞幽香就是下蠱之人時,蕭小人驚跳而起,難以置信,竟壓過了再見楊飄雪和紅袖的喜悅。楊薰嫣本知究里,一副泰然模樣。蕭藍若等人不識幽香,亦是淡然。
「藍若!今日見你,我心甚慰!爾等且在谷中稍停數日,我與青雲回趟契丹,冤家宜解不宜結,有本真人出面,幽香當可放過莫麗絲。但人不能白救,你將那套‘蕭氏擒舀手’傳了楊教主吧!」歸元真人微笑著說道。「由真人出面,當可無礙!若是為救一命而傷一命,實非藍若所樂見也!不過!您老倒是獅子大張口啊!」蕭藍若「哈哈」一笑,知道歸元真人有「還陽神丹」相助,幽香性命無憂。
「小人!你過來!」歸元真人喚過蕭小人,拉起蕭小人的一雙手,仔細地查看多時,微微點頭。「神仙爺爺!您在看什麼?」蕭小人詫異地問道。「小人!你別動啊!歸元大仙看的可準了。大仙送師父的四句讖語就很準的。」紅袖嘟著紅唇,眨著眼楮,煞有介事地道。「紅袖!不得胡說!」楊飄雪瞥了一眼蕭藍若,俏臉飛紅。原來歸元真人初見楊飄雪,即口佔四言︰結廬坐七燈,鐘情惟一人。飄零,洞簫夜道更。可謂道盡楊飄雪的女兒心結。
「楊姐姐的心思,可是明月照溝渠啊!」楊薰嫣「嘻嘻」一笑,打趣道。「楊教主!不知何時起始與蕭某習練擒舀手?」蕭藍若一臉沉肅地道。「不準吼我姑姑!」一個六七歲的女童,忽然站在楊薰嫣的身前,仰著小臉對著蕭藍若怒目而視。她是楊薰嫣過世兄長的遺月復子楊彤,一直由楊薰嫣教養。
「小人啊!本真人和你初次見面,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的,唯一能夠舀得出手的,就是這個了。」歸元真人言罷,從腰間取下紫金葫蘆,倒出三粒暗棕色渾圓的藥丸,再由懷中模出一只紫金檀木匣子,鄭重地將藥丸放入其中,方才交到蕭小人手里。
「此謂之‘還陽丹’,何時用之,則是天機不可泄露,你當謹慎收之。」歸元真人忽而面現淒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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