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大廳人聲鼎沸,大廳里幾張桌子並和在一起正開起了賭局,在賭桌前已經圍了不下百人,有光著膀子叫囂的;有收拽銀票笑的合不攏嘴的;更有哭喪著鼻子似乎輸得一干二淨的。
小刀站在賭桌的一旁陰著臉,似乎輸了不少。他確實輸了不少,從用過晚飯後來這下注,一共下了十九局,他破天荒的一局都沒贏過。這十九局下來他足足輸了七萬八千多兩,緊拽著手里剩余的幾十輛銀票,他臉色越發難看。
這十九局下來場上的賭徒確實受益頗豐,但凡小刀下注押下,他們便押大,小刀押大,他們便押下。結局是小刀陰著臉滿臉的不悅,賭桌的莊家臉上更是蒙上了一層陰霜,唯獨賭徒們笑奠花爛墜。
賭局很簡單,酒店老板當莊,住客為閑。莊家搖三個色子押大小,三個色子點數相加九點以下為小,九點以上為大,若是搖出三個一或三個六則統稱‘豹子’。
‘押大小’是南朝風靡一時的賭局游戲,不論在哪個賭坊都能見到這種賭局,因為規則簡單同時能容數百人下注而深受賭徒們的熱愛,莊家憑桌面上點子的大小來支付玩家的下注,而若是有人不小心押中了‘豹子’,則能通吃桌上的銀票。
「這位客官,你還下嗎?」莊家是位憨態可掬的大胖子,他試探性的問小刀是否還下注,心中卻早已期盼著這個掃把星能早點輸光,再怎麼憨態可掬的人一旦輸了幾十萬輛銀票也變得不是那麼可愛。
小刀咬著牙望著手中剩余的七十兩銀票,沉默良久後抬頭掃視了眾人一群,在眾人臉上他看到了期盼,于是他毫不客氣的將手中的銀票丟在了桌子上。
「我還是押大。」
這是他第二十局押大,估計也是最後一局。賭徒們一見他押大紛紛將全身家當都丟在了賭桌上押下,估模著是很多人都知道這是小刀的最後一局,這一次他們可是拿命在賭。
胖子老板望著賭桌上數百萬輛的銀票,他有點頭暈,臉色白的跟張白紙一般。他有點後悔自己吃飽了撐著有客棧不開,開什麼賭局,這不是找死嗎,這一局下來估計他要破產了。
「小,小,小……」
大廳中人聲鼎沸,異口同聲的叫起了小,其場面甚是壯觀。唯獨小刀與胖老板陰著臉默念著‘大,大,大’。
「開,開,開,開!」
人群中一些賭徒見老板遲遲不肯開蠱,不少人都抱怨起來,胖老板見已然引起公憤只得眼楮一閉不甘的拉開了那‘厚重’的蓋蠱。
有些事你越怕面對,它便越容易出現,蠱蓋打開的那刻大廳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與一聲小小的抽泣聲。
歡呼的自然是眾賭徒們,哭泣的理所當然是客棧的胖老板,唯獨小刀陰著臉看不出表情,小刀轉身擠開人群走了出去,他又回到了窮的叮當響的日子,但這樣他踏實。
賭徒們望著小刀離去的背影同時爆發朝陣陣掌聲,那掌聲似乎是在歡送小刀,可越是這樣小刀的臉色便越發鐵青。
在掌聲的歡送下,小刀漫步走上了四樓天字房區,剛上四樓他便遇到了莫離他們,此時莫離三人正睜著眼鄙視的望著臉色鐵青的小刀,顯然方才的賭局他們也看在眼里。
「有些人不是很喜歡當大款嗎?現在沒錢了吧?」
唐煙調侃的嘲笑起小刀,起初在客棧門前時她便想打擊小刀一番,只是奈于一時沒找到機會,眼下她又如何能放過這個最佳調侃時機。
小刀眯了眯眼,擠出一絲微笑,緩步來到唐煙身前停下了腳步,抬頭望了唐煙一陣後,露出極其猥瑣的表情。
「你想干什麼?」唐柔煙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莫離身後。
「公子見笑了,是我這小師妹無禮了,我代她像你道歉。」莫離朝小刀拱手道歉,雖然對方對她們照不成任何威脅可她並不想去多生事端。
「去房間收拾行李吧。」小刀轉身丟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意思?」陳風滿臉不悅的擋住了小刀的去路,他容不得自己心中的女神受半點委屈,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有點怪異的凡人。
「去北國。」
小刀冷聲回道,繞開陳風後徑直走回了房間,只留下陳風三人半天沒回過神來,待到他們回過神來小刀早已消失在過道之中。
「他便是天子派來的使者?」
唐煙氣急敗壞的指著遠去的小刀,原本她還以為天子派來的使者必定是位修為極高,且德高望重的前輩,她還打算在路上多跟使者學習學習,不想見到本人可謂大跌眼鏡。
「怎麼會派一個被毫無修為的人前來?」莫離也很是不懂,她清楚的記得當初下山前,師父曾經交代讓她好好的跟使者學習一番,對她將來的修為勢必有很大滇升,可眼前邋遢猥瑣的怪人能給自己修為帶來提升嗎?
「他說走就走,以為我們是什麼啊?我去教訓他一番。」
唐煙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不等莫離攔下她,她便快速朝小刀的房間跑了過去,這一次她勢必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房間內,小刀已經背上了包袱將彎刀輕柔的被在了後背,轉身準備離開,不想卻突然感受到一股殺氣襲來,莫名的殺氣,很是強大。
容不得他多想,殺氣已經到來,他蹙了蹙眉,迅速的拔出了後背的彎刀,彎刀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殺氣,正發出嗡嗡作響。
噗!
房門應聲被人一腳踢開,小刀順勢揮出了手中的彎刀,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美的弧線後徑直的架在了唐煙的脖子上。
剛沖進來燈煙哪想得到對方還有這招,待到她看到揮來的彎刀時,彎刀已然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她瞪大著眼不甘的盯著面無表情的小刀,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一位毫無修行的凡人所做出來的。
這時,莫離與陳風也跟了進來,見此場景後陳風頓時大怒,周身突然散發出強大的真氣,想用真氣壓倒小刀逼迫他不得不放下彎刀。
小刀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五髒六腑卻是不停的波動,這股強大的氣勢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這也是他第二次感受到這種感覺,前一次是想教訓一頓那敲詐自己的一老一少。
「難道這便是修道之人與我們的區別嗎,我何時才能踏過那條線呢?」小刀神色有些暗淡,握著彎刀的右手也開始發抖,可他並不打算放棄,多年的殺人經驗告訴他,一旦在氣勢上輸給對方,便很可能輸掉自己的性命。
他強忍著周身上下因壓迫而帶來帝痛,將手中的刀往唐煙脖子上貼近了一分,這一次彎刀劃開了唐柔煙的皮膚,露出一道血痕。
「住手!」
一旁的莫離擋在了小刀與陳風之間,陳風見狀只得不甘的收回真氣,而脖子上被割開一道血痕燈煙早已嚇的不知所措,她壓根就沒想到對方竟然真有割破自己喉嚨的想法。
「公子,我代師妹像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們都是天子派往北國的人,沒必要互相打殺。」莫離緩步走上前來,朝小刀露出一絲笑意。
小刀迅速收回了彎刀,轉身走出了房間,冷冷的丟下一句「馬車在外面等著,你們有十分鐘時間。」
「莫離,為何放他走,他竟敢打傷唐師妹。」陳風望著離去的小刀眼中露出一股殺機,身為隱門二弟子的他何時受過這等威脅。
「我們都是南朝之人,況且他是天子派來的使者,你認為殺了他回去後掌門會放過我們嗎?就算掌門大量,那天子那邊如何交代呢?」
莫離看出了陳風眼中的殺意,只得搬出掌門與天子來震住陳風,免得他在路上對小刀痛下殺機。
唐煙模了模脖子上的血痕,氣的跺了跺腳後便徑直跑回了房間,她在隱門一直都被視為掌上明珠,哪受過這等對待,當然她生氣的很大部分是在怪自己大意,竟然被一凡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這是對她莫大的羞辱。
……
寂靜的夜里,小刀騎著那肥胖的黑馬走在了隊伍的前面,在他後面跟著的是輛馬車,他們趕在了城門關閉前的最後一刻駛出了鳳羽城。
草原上月色誘人,三月的夜里寒氣有些逼人,小刀突然停下了馬車,起身跳下馬車後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馬車中正昏昏欲睡的莫離與唐嫣見馬車停了下來,連忙掀開車簾朝車外望去,待見到躺在地上正優哉游哉喝著美酒的小刀後,兩人臉色同時一變。
「怎麼不走了?」陳風見小刀停了下來,冷聲朝他問道,若非莫離在場估計他早已跳下馬車暴揍小刀一陣。
「天黑了,睡一覺先。」小刀拿著翠翠送個的‘殤酒’小口喝了一口後,又自顧自瞪在草原上欣賞起那如彎刀式皎潔的明月。他很喜歡月亮,因為小雨說對著月亮說出自己的相思後,月亮能將這份相思之意帶給你的意中人。
陳風剛想發怒卻被莫離制止,莫離起身走下了馬車,緩步來到了小刀身邊,「公子為何不在城中留宿?」
「我輸完了留宿的銀子。」小刀認真回道。
莫離顯然沒想到對方要求連夜出城竟然是因為輸完了銀票,這個理由多少有點無厘頭,回到車廂後,唐煙一時間便開口詢問道︰「師姐,有沒有問他為何停下了?」
莫離一愣,這個問題還真有點不好回答,若是她將小刀的原話帶給陳風與唐柔的話,勢必會引起新一輪的紛爭,她沉默了片刻才輕聲回道︰「他說想盡快趕往北國完成任務。」
「那為何停下來?」陳風問。
「因為……」莫離將頭轉到一邊,望了眼正倒地而睡的小刀,語氣放得更低,「因為夜里的荒原有狼群出沒,他怕我們受到危險。」
莫離不是個善于說謊的女子,為了不讓陳風與唐柔與小刀的關系鬧得更僵,她只能違背良心的說了個謊話,至少她的出發點是正確的。
「笑話!」陳風不屑的鄙視道︰「我們修道之人豈會怕狼群?」
「就是!」唐煙著嘴附和。
「我們不怕可他只是個凡人,再者馬車也受不住狼群的攻擊,萬一馬車損壞我們就只能步行了。」莫離解釋道。
三人領之際,小刀已經在外面升起了一堆火堆此刻他正躺在火把旁邊優哉游哉的喝著美酒,日子好不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