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的一番發作,雖說沒有砌底的解決了葛皮氏和灩灩兩人,但總算是讓她們暫時的安份了下來。
很快便到了三朝回門的日子,因著若蘭當日的發作,葛皮氏不敢再明目張膽的與她收板,找到了安排人事的雷婆子。
「大嫂子,這次除了錦兒陪女乃女乃回去,您看讓灩灩也跟著回去吧?」
雷婆子一臉和氣的看了葛皮氏,搖頭道︰「女乃女乃早吩咐過了,左右兩府離得不遠,來來去去幾輛馬車麻煩,這次就只帶錦兒一人回去。」
葛皮氏當即怔了怔,稍後便臉色白了白。
雷婆子笑著顧自忙乎去。
若蘭自不會去理會葛皮氏是什麼樣的心情,待得杜府管家將來接她回門的謝景明請了進來,她與江惟清郎才女貌的往那花廳間一站,頓時便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眼光。
豐氏正與惠婆子對著回門的禮品,這會子乍然看到二人齊齊走了出來,也不由得便心悅誠服的暗暗贊了句,招手示意若蘭上前,將手里的禮單給她,和聲道︰「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東西沒?」
禮單其實昨兒夜里豐氏就讓人送給江惟清看過了,若蘭也掃了幾眼,照她的本意來說,那些好東西拿去孝敬錢氏,真是白瞎了。
當時江惟清看她那副肉疼的表情,還打趣她,「你要是不舍得,我們便在中途給掉個包算了!」若蘭傻傻的問一句,「這樣也可以?」直把個江惟清笑倒在床上。
她這才知道,這個不在外人跟前不喜言詞的大公子,是在逗她玩呢!
「不用了,這樣很好。」若蘭笑了對豐氏道。
豐氏便將禮單交給惠婆子,囑了她去辦。
江惟清與謝景明淡淡的聊了幾句,便朝這邊看過來。待得了若蘭的回應,便轉身招呼謝景明往外走。
晨起開始,外面便下著稀稀瀝瀝的小雨,等到他們準備出門時,小雨成了瓢潑大雨,廊檐上的水似是決了堤的河壩,嘩嘩地直往下流。更不要說走在下面的人了,便是偶爾從那過的人鞋襪和衣裾立刻會被淋得透濕。
大家披著簑衣穿著木屐,小心翼翼的前行。
錦兒撐了把油紙喪吃力的將大半個傘擋在若蘭頭上,自己的身子濕了大半邊。若蘭笑著,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傘,輕聲道︰「我自己來吧,瞧你這濕的。」
「沒事,奴婢穿著簑衣呢!」錦兒仰了滿臉的雨水笑道。
「你這樣很吃力……」
若蘭正欲伸手去搶了錦兒手里的傘,不想半空里卻伸出一只如美玉一般的手接了搶在她前里拿過了錦兒手里的傘。
若蘭愕然抬頭,便看到江惟清淡淡的側臉。
「還是我來吧。」江惟清淡淡道,抬手攬了若蘭的肩,朝候在那的馬車走去。
走在前頭,正往里看的謝景明,當即便怔在了那。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江惟清擁著若蘭的那只手。
江惟清護著若蘭往前,車夫已經放好了腳凳。他探手扶了若蘭扶了的手,柔聲道︰「快上車,小心淋濕了衣裳。」將傘移到了腳凳上,竟然要親自服侍若蘭上馬車。
豆大的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他似是恍然不覺,只待若蘭上了馬車,他才一撩袍子緊跟著上去,將手里的喪遞給了小廝松方。
一直站在留心著二人的謝景明再次滯怔在原地。
他打听過了,杜府大公子身世坷坎,性子清冷,極難接近。可,看他適才對若蘭的態度,卻是與傳言極為不符。
到底是傳言有誤,還是他太會演戲?
謝景明怔怔的上了馬車,雨落在車頂 啪啪地作響。猶如他此刻怦怦亂跳的心!
他剛才本想借著機會與葛皮氏或是與灩灩見上一面,可是自始自終,他都沒能見上她二人中的一人!而,就眼前的情況看來,不管杜德元對若蘭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人前他很是尊重她,愛護她。若是想要借用杜德元的手來攻擊若蘭,似乎有些難?!
謝景明一路怔愣。
左思右想難以尋出一條合適的路,末了,暗嘆了口氣,壓下心頭的蠢蠢欲動。
車子里,若蘭拿了一條繡著蘭草的帕子遞給江惟清,柔聲道︰「快擦擦吧。」
江惟清接了她手里的帕子,拭了把臉後,對著若蘭挑了挑眉頭,淡淡道︰「你這繼弟有些意思。」
「有些意思?」若蘭笑了看向他,勾了唇角道︰「什麼叫有些意思呢?」
「你沒發現嗎?」江惟清將帕子整齊疊好,隨手放進了自己的袖籠,撩了車簾,透過瓖著玻璃的車窗朝外望,稍傾回頭看了若蘭道︰「他這一路,目光就不曾離開你我身上。」
若蘭笑笑,謝景明是打的什麼主意,她不知道。但謝景明是什麼樣的人,她卻是相當清楚。但,她也很想听听江惟清的意思,是故,一對流溢彩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等著他往下說。
江惟清也不賣關子,略一沉吟,輕聲道︰「瀚陽告訴我,他這一年多,總能在不同的地方與你弟弟偶然遇上。」
「哦!」若蘭心底對謝景明到真是有幾分贊賞了,她想了想,接了話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肯定沒有主動上前與胡公子攀談對不對?」
江惟清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說起來,確也是個有耐心的人呢!」
這到是事實!
若蘭頗為認同江惟清的話,若芳也好,若英也罷,都是個爆筒子脾氣,似乎只有謝景明最能沉住性子,也最能看清時勢。
「你什麼想法?」江惟清忽的看了若蘭問道。
這個問題若蘭想了很多次。
讓她狠心斬草除根,她做不到。必竟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彼此間並沒有生死之仇。但她同樣也清醒的意識到,如果讓他們佔據高處,他們對她,將會毫不手軟!
「我其實一直,能河水不犯井水最好。」若蘭挑了唇角,自嘲的一笑,輕聲道︰「我也跟他們明說過了,他們不來惹我,我自不會去尋他們麻煩,可若是他們……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行,我明白了。」
若蘭瞪了江惟清,什麼叫他明白了?他又明白什麼了!
江惟清看著若蘭似嗔似怨的目光,不由促狹心起,忽的傾身,在她眼楮上親了一下。
「哎呀!」
若蘭驚呼著捂了臉,壓了聲音道︰「你瘋了,這什麼地方?待會還要見那麼多親戚。」
「我又沒干什麼。」江惟清呵呵笑了,抬手拿下她捂臉的手,壓了聲音道︰「還是你想讓我干點什麼呢?」
越說越沒個正經了!
若蘭抿了嘴,恨恨的推了他一把。不想,卻是手上一緊,整個人便被江惟清帶進了懷里。下一刻,微帶著冷意的唇便似蜻蜓點水般在她唇上一觸既開。
「你又胡來了……」若蘭連連推搡著江惟清。
江惟清雙手略略用力,將她禁在懷里,壓了聲音說道︰「別亂動,我就抱抱你,別的肯定不干。」
若蘭還想再說,可想著自己在這家伙面前不管是武力值還是文力值都不堪一提,當下便也歇了心思,由著他將她抱在懷里,僵著的身子也略略的放松開。
江惟清笑了笑,便輕聲道︰「你姑母家的女兒要議親了,你知道嗎?」
「婉蓉?」若蘭驚愕的看了江惟清,失笑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句都沒听到。」
「我也是偶然听說的。」江惟清看了若蘭,斂了眼里的笑,輕聲道︰「你今天借機勸勸你姑母,左右堂妹還小,慢慢尋著便是,一生一次的事,莫要匆促了。」
若蘭先是失笑,打趣道︰「說得好似你妹妹似的,原也不過是議著,又不是當即便要嫁了……」但突然間的,她便愣了愣,便算是婉蓉要議親,江惟清與她閑道幾句,便也罷了。如何還會說出讓她去勸導姑母的話,除非是這議親的對像有問題。若蘭當即便急聲道︰「婉蓉妹妹議親的是哪家的公子?」
江惟清看著若蘭的眸子先是一亮,續而卻又一暗,半響,輕聲道︰「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若蘭到沒想到,方婉蓉會與皇家搭上關系。她想了想,輕聲道︰「這事怕是由不得姑母她們拿主意了。皇上若是說有心要為婉蓉妹妹指婚,只怕誰也拒絕不了。」
江惟清默了一默,這道理他當然也明白,只是……
「你還是找著機會問問你姑母的意思吧。」江惟清想了想,說道︰「雖說聖上金口玉言,可只要他老人家還沒開那個口,一切便有轉機,是不是?」
若蘭點了點頭。
可轉念又一想,搶在前頭回了皇帝的意,固然好。可若是被皇帝給記恨上了,那又如何是好呢?
這可真是件左右為難的事!
「雖說皇上他對姑父很是看重,可姑父的身份必竟擺在那,四皇子雖說也只是賢妃所出,必竟是天家骨血,若是尋常的侍妾倒也罷了,這正妃……」若蘭搖了搖頭,「會不會是你听錯了?」
「便當是我听錯了,你也不要不放在心上。」江惟清正色道。
「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若蘭連忙道。
正待還要多說幾句,車外響起錦兒的聲音。
「女乃女乃,大爺,到了。」
謝家的親眷都到了,謝弘文帶了大管家親自候在門口。
見著先下了馬車的江惟清,連忙對下人喝道︰「還不快些去與大姑爺打傘。」
下人手忙腳亂的撐了油紙傘上前,替江惟清遮風擋雨。
江惟清卻是接過下人手中的大傘擋在風口,扶著若蘭下了馬車,自己的衣擺卻被淋濕了。
站在廊桅下的謝弘文看得目瞪口呆,但很快便又回過神來,忙對身邊的六堡喝道︰「你快去尋身衣裳來給大姑爺換上。」
熱情的不似翁婿,倒似父子一般!
江惟清不由便也愣了愣,但當對上謝弘文的笑臉時,眼里的笑意卻是慢慢退卻。這種笑,他看得太多了!
雖則滿心不耐,但卻是恭敬的拱手謝禮,「多謝岳父大人!」
「哎,一家人,客氣什麼。」謝弘文上前搭了江惟清的手,笑道︰「老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也算是我兒子,不必客氣。」
江惟清撩了眼搭在手上的那只手,眉宇間郁色一閃,但很快便又恢復如故。和謝弘文進了大門、
六堡捧了一大疊衣服迎出來。
「老爺,這都是您新近才做的衣裳,您看哪件合適?」
謝弘文看了看江惟清,抬手指了一件紫色的道︰「就這件吧。」
江惟清抬了抬眼,他自來不喜歡這種華麗的顏色,但當下卻也是什麼都沒說,隨著六堡去換了衣裳。
謝弘文趁著這時間,飛快的道︰「若蘭,你尋個機會與你公公說道一聲,給為父換個實惠些的衙門,還有你弟弟他明年就要參加春闈了,你能不能想辦法問問你公公,誰是明年的主考官!」
若蘭看著一邊說一邊不住抬頭朝外張望的謝弘文,臉上的笑意慢慢的冷卻。
良久,沒有等到若蘭的回答,謝弘文不由回頭朝她看來,待對上若蘭滿臉的冷意時,滯了滯,怔愣的道︰「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呢?」
「沒……沒什麼。」若蘭笑著搖了搖頭。
「那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若蘭點頭道︰「記住了。」
「那你……」
卻在這時,江惟清已由著六堡侍候換好了衣裳走了出來。
紫紅色的織錦,用金絲織成的圖案五彩斑斕,色如流霞,映襯著江惟清白皙如玉的肌膚,如明月蒙紗,有種縴塵不染的清冷和矜貴。
若蘭看得眼前一亮,她一直以為那種素淡的天青色,才最適合他。想不到,華麗的紫亦能讓他如鮮花著錦!
「好了,我們快出去吧。」謝弘文招呼了江惟清道︰「家里親戚都到了,都在花廳等你們呢。」
江惟清點了點頭,回頭招呼了若蘭一起跟在謝弘文身後走了出去。
「剛才怎麼了?」
若蘭搖了搖頭。
江惟清還欲再問,耳邊卻是驀然響起一陣談笑聲,卻是他們已到了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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