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靖王醒來，發現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有些恐懼。
這是在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可是，他想不起是在哪里听過這種聲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這不禁又讓他感到害怕。
「是誰？」他問。
「男人就是薄情啊，這才幾年啊，你就不記得我的聲音了。」聲音是女人的，話語里滿是埋怨和不甘。
綏靖王很是迷惑，是的，這聲音是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和這個女人有過交情。而且，蕊兒在哪里，小艾銘呢，他們是不是沒事，他不知道，男人最重要的兩個人，他現在都無法確定他們的安全，他有些憤怒。
「你到底是誰？我認識你嗎？不要總在黑暗處躲著，你該出來，和我面對面的說話。」綏靖王有些發狂。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當年的誓言，當年的溫存，現在都不見了，還是，從開始，就是你哄我的？艾影，對素蕊你明明不是個薄情寡義之人，為何對我，卻這般沒有溫度？」
綏靖王的腦子開始疼痛，他想起這個熟悉的女人聲音是誰的了。那個在王府苦苦等待自己的女人，那個自己唯一愧對的人。
許久，他發出了聲音︰「信娘，你是來尋債的嗎？」
黑暗中的女人突然不說話了，沉默帶來的壓力，將綏靖王包裹在其中，他有些害怕，他不是害怕自己會死，他是害怕素蕊和小艾銘會有事。
「你還在嗎？信娘？」綏靖王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黑暗中流蕩，似乎沒有什麼東西願意接受一般，就在綏靖王要放棄的時候，那聲音又響起了。
「在，我一直都在。我不是來尋債的，不，我是來尋債的，可是不是你的，是凝嬈的。」
綏靖王的眉頭皺在一起。凝嬈？小嬈的人品他是知道的，況且，自己和她這麼久以來都是結伴而行，並沒有什麼人和她結怨啊，可是，信娘的話有時什麼意思？
「你一定很疑惑吧，我為什麼會來找凝嬈尋債。這話說起老就長了，呵呵，你要听嗎？」
綏靖王頓了頓，點頭說道︰「要。」
「這應該是我們祖上的債了，可是，這債，卻*得我們一輩子都無法翻身。你們艾家奠下，是靠你的祖上偷來的，這點你知道吧。」
綏靖王有些臉色鐵青，雖然不高興，但這是事實，他不得不承認。
「那你知道，你們艾家偷得就是凝家奠下嗎？」
綏靖王的身軀狠狠一震，凝家？！怪不得，怪不得歷代皇上都巴不得凝家出錯，怪不得，他的父皇臨死之前都要跪在凝家的牌位前，連死都要給凝家的列祖列宗陪罪。
信娘見他許久不說話，就知道他一定是因此而震驚了，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對的，我不知道凝家的皇位是怎麼來，但我從我祖父那里得知，凝家的人都是好男兒，他們的皇位多半是靠自己打拼出來的。」
「那你為什麼還會和凝家結怨？」綏靖王疑惑的問。
「你以為，只要是美好的事物就不會出現問題嗎？就是因為凝家的名聲太好，所以，上天就給凝家帶來了一個災難。那應該是紫軒國成立沒多久，凝家的家族里出了一個病秧子，叫做凝冰。雖然是病秧子，可是卻生的如花似玉，盡管誰人都知道那是一個琉璃般的不能踫的女孩，卻還是有人鋌而走險。就在凝冰十六歲的那年，不知從哪兒來了一個男子，在汴京做起了生意，那生意還做的風生水起，不久就讓各個高官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凝家雖然那是雖然是皇族，卻也無法蔑視他的存在。正好凝冰公主十六歲壽辰到了，凝家就在皇宮里大擺筵席，那位男子也在受邀之列。可就是那次，他和凝冰公主一見鐘情，從此互相愛慕。按說，這應該是件好事，但，凝冰的病，就讓這件好事差點變成了喪事。皇上勃然大怒，下令就要殺了那男子的頭，可惜，那男子並不是那樣簡單。很快，他就消失了。凝冰在皇宮苦苦等候，時間一年一年地走過，那個男子卻一直沒有出現。後來，凝冰因為相思成疾，終于撒手人寰，香消玉殞。就當所有人都在譴責那男子的時候，那男子卻突然從皇宮出現。原來，是皇上將他關在皇宮里，不讓他和公主見面。再後來，凝冰就快死去的時候，皇上想要將那男子喚來，卻怎麼找不到他了。那男子其實一直都在公主身邊，不過是以一種特殊的身份，就是宮女。他為了凝冰扮演宮女，就這樣過了好幾年，直到凝冰死去。」
「那男子到底是什麼人啊，竟可以再皇宮當宮女那麼多年卻不被發現，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綏靖王又忍不住插話。
「是啊，那男子是西域的王子。是那里未來的王，說實話，公主還不一定能配上人家呢。」
「那他們的這淒美故事，和你和小嬈的結有什麼關系呢？」
「問題就在那個男子身上。那樣優秀的男子，怎麼會又人不想佔為己有呢？我的祖上，就愛上了那西域的王子了。可惜，佳人有意，君無情。所以，當最後，那男子為了凝冰殉情之時，我的祖上就下了十分惡毒的詛咒，如果今生遇到凝家的人，如果不將他殺死，那麼死的就會是我們家族的人。」
「哈哈，我說，你也是當了好幾年王妃的人了，不會連這種玩笑般的詛咒也相信吧？」綏靖王不禁大笑了起來。
信娘並沒有尷尬之意，她先是沉默不說話，然後等綏靖王笑夠了，才又娓娓道來︰「如果，不是我的家族里其他的人都應了詛咒，你以為，我們這麼大一家子人會相信嗎？」
信娘的話讓綏靖王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是啊，如果，不是有人已經應驗了詛咒，都不是小孩子的他們，又怎麼會相信這麼黃的話呢。
「你知道嗎？因愛生恨得女人有多可怕，我的祖上，為了詛咒應驗，專門跑到巫族，用盡所有的家財，讓巫族的人給她做了法事。所以，如果，我不殺凝嬈，死的就會是我。」
綏靖王听著信娘淡淡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里，是結冰的涼，這讓他很不舒服，于是，他開始。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不點燈嗎？」信娘的聲音又響起，讓綏靖王的身子又是一陣。光亮漸漸映入了u綏靖王的眼楮里，他可以看到眼前不遠的事物。然後，慢慢的，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信娘就坐在綏靖王旁邊的桌子上，臉上的面紗遮住了她的臉。信娘見綏靖王可以看見了，就將自己的面紗摘下，綏靖王的瞳孔猛然收縮。
那張清秀的臉龐，已然變得面目全非，膿皰，紅疹，在她的臉上i肆意存在著，這讓綏靖王覺得有些殘酷。
「你的臉……」綏靖王指著信娘的臉說道。
「本來不想給你看的，想讓你記著我美麗的樣子。可是，為讓你相信我，我只好毀掉自己在你心里的樣子。」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的，不會這樣的，老天不會這樣殘忍的。與你，與小嬈，都不會，你們都受過很多苦。」
綏靖王大聲喊著，不知是在掩蓋恐慌還是悲痛。信娘朝他笑笑，然後又掩上了面紗，輕輕走出房間，沒有回頭，沒有說話。
沒有什麼是不會的，上天要殘酷，我也只能接受。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請你記住我美麗的樣子，我不美麗的時候就還給我，讓它隨著我的離世消散。
不過，我想好好活著，所以，原諒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