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就這樣,祝玨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和夏山一起不急不躁地跟賀伯父打太極,不知道是被兩人繞的沒了脾氣呢還是有些欣賞這兩個小輩,對方的態度逐漸軟和下來,那天還留了他們一起吃飯。
可惜「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從賀家出來沒多久,兩人正好端端的散步呢,卻遭遇意外事故。
整個過程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當時夏山和祝玨正走到一個路口,一輛車子從拐角處突然竄了出來,也沒有鳴喇叭提醒讓人避開也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沖著兩人就這麼撞了過去,車子眼看就到身邊了,夏山眼疾手快的扯過祝玨閃身讓到一邊。
但就在車子擦身而過的時候,砰地一聲,一顆子彈落在了祝玨的左肩上,可想而知,如果她剛才的動作幅度小一點的話,那就是心髒的位置。祝玨肩上一痛,下意識的穩住身形想擋住夏山,躲開是不可能的了,她不像毛利蘭,身手好到能夠躲子彈,但她是靠近車子站的那個人,只要她不倒下,接下來幾發子彈都還是會落在她的身上,這樣最起碼夏山不會再受傷了。
只是她能想到的事情夏山自然也能想到,听到槍響的那一刻,他就把祝玨推倒在地,從車里副駕駛位上的射擊角度來看,是沒法再瞄準一個趴倒在地上的人了,除非把手和槍都伸出車窗外,但顯然對方沒有那麼多時間重新瞄準,之後連續的三發子彈都是按原來的準頭過去的,只是車子動的速度太快,第一槍沒中,後面連發的幾槍總是有些偏的,可那三顆子還是都落在了夏山的胸口上。
車子一閃而過,兩三秒鐘的時間車里的人開了四槍,想不引起路人注意、想不熱鬧都難。保鏢們有的開著車在後面跟著,有的在幾米開外步行尾隨,這個時候也都到了跟前。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但保鏢們還是很專業的,開車的二話不說去追車,走路的趕緊過去幫忙照看兩人,還要打電話報警和叫救護車,在n市人生地不熟,他們並不知道怎樣才能最快的達到最近的醫院,自己開車送過去的話如果路上一塞車反而耽誤了時間。
夏山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被保鏢們扶著平躺在留下的那輛車的後座上,祝玨忍著肩上傳來的劇痛發號施令,「一個人打電話就夠了,你們去把被槍聲吸引過來的路人打發走,別讓人靠近,萬一還有人埋伏在周圍怎麼辦,現在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狙擊手,但看到一擊不中趁火打劫過來補上幾槍還是有可能的。」
祝玨的聲音在顫抖,但她還是拼命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慌。可以說夏山的存活率會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而越來越小,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沒有時間讓她害怕和心痛,她不能亂︰「等救護車來要等到什麼時候,從這里快跑到賀家不用一分鐘,你去跟賀伯父說我們中槍了,這里算是他的底盤,他肯定有辦法在最短的時間里把我們送到醫院的。」
事情如祝玨所料,賀賢派來的人確實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送到了附近的醫院,同時還聯系了他的私人醫生們趕了過來。
直到親眼看著夏山進了手術室,祝玨才有心思理會自己左肩上的槍傷,之前一直咬牙忍著,這時候整個身子癱軟下來,一直繃緊的弦再也繃不住了,一下子痛暈了過去,暈之前還不忘交代,給自己做手術取彈的時候不要全身麻醉只要局部麻醉,做完手術她還不醒過來的話就直接叫醒她。
她知道全身麻醉的藥會麻痹大腦神經,做完手術後肯定還處于昏迷狀態,怎麼叫都叫不醒,麻藥的效力沒那麼快消失,睡個一天一夜也是很正常的事,她害怕自己會睡的太久,會錯過什麼。
祝玨沒受過槍傷但還是見過別人怎麼處理的,就她傷口的位置而言,沒有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全身麻醉,如果是困難時期條件有限的時候,只需要把子彈取出來,不要留細碎的彈片在里面,做好消毒不要發炎,這樣問題就不大了。治療槍傷,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換做是在戰場上,她這點傷勢算什麼,頂多就是個小手術,軍醫們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傷口給料理了。
她的手術完成的沒那麼快,但也不算慢,祝玨很快就醒了過來,不顧任何人的勸說,死活要去夏山的手術室外面守著。她在暈過去之前就害怕,她怕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失去他了。自己中槍的位置好,可他不一樣,胸口這個位置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可以的話,她一點都不想暈,她要時時刻刻都清醒的待在手術室門口,好消息也好,壞消息也好,她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夢里的情景又重演了,同樣是中槍,同樣是因為自己,同樣是手術室門口,那結果呢,萬一結果也是一樣的呢。過去的一兩年時間,那個夢早就模糊了,其實那些細節在祝玨醒過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模糊了,但這個時候,就算情景模糊了,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卻還是無比清晰地涌了上來。
祝玨忍不住哭了,這是她從車禍醒來之後第一次落淚,她以為自己很堅強,她以為夢里發生的事情不會在現實里發生,她以為自己愛的人自己想守護的人不會再因為自己而相繼離去,原來這些都只是她自己以為而已。
夢里的她能接受住連番打擊,最後也只是任性地多吃了幾顆安眠藥想不受打擾的好好的睡一覺,再去完成自己的報復。那這次呢,如果手術不順利不成功,如果夏山真的有個萬一,自己還能承受的住麼,祝玨一遍遍跟自己說不要怕,一遍遍的祈禱夏山不要有事。
她知道,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人都已經牢牢地霸佔住了自己的心,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自己的大腦神經,更何況是他的生死呢。祝玨清晰的意識到,如果失去了夏山,在這種刺激下,自己的理性思維恐怕根本壓制不住感性思維,就算理智告訴自己要努力活下去為他報仇,就算理智會說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他樂意看到的,就算理智拼命地壓制自己瘋狂的想法,自己還是會崩潰。
就算再怎麼克制,就算怕自己情緒波動太大又暈過去,祝玨的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會對我這麼殘忍的,你一定不忍心讓我體驗一次這麼痛苦的經歷,所以,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祝玨沒辦法思考其他的問題,紅腫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手術室的門,她知道賀賢的私人醫療團隊早就到了,她想進去的話也可以進去,但她怕自己中途進場會打擾到那些醫生,或者自己的存在也會影響他們的發揮,並不是所有醫生都適應自己在手術的時候有個外人在旁邊看著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祝玨的姿勢一動不動,就這麼僵硬的坐著,周圍的保鏢們覺得她已經魂游天外去了,正在商量著怎麼把她弄回病房的時候,「手術中」的燈滅了。
祝玨又期待又抗拒,她既希望醫生出來之後宣布夏山平安無事了,又怕出來的那個人帶給自己壞消息。
不管她願不願意看到醫生,人家還是出來了,「手術還算順利,但病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這麼十幾個字,給祝玨的感覺卻是像坐過山車一樣,前半句讓她稍稍放松了一點,後半句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醫生,請問您能具體說一下麼。」
「兩枚子彈都已經取出了,也沒有殘余的彈片留在身體里,急救措施和時間都很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但是手術過程中病人的血壓一直很低,到現在也沒有恢復倒正常範圍,同時體溫也很高,所以還在危險期。」醫生說得很詳細。
「他中了三槍啊,只取出了兩枚子彈?」祝玨問道。
「是的,其中一槍是貫穿,不過這個問題倒不是很大,它沒有破壞到什麼重要的器官組織,也沒有打到骨頭上導致骨頭碎片扎進肌肉里。」醫生還是很淡定的樣子。
貫穿?!祝玨很想咆哮一下,這也叫做問題不大?!不行不行,不能對醫生發脾氣,祝玨繼續不恥下問︰「那要什麼時候或者什麼樣的癥狀他才算是月兌離危險期呢?」
「其他方面都很順利,現在最關鍵的是他高燒不退,一個沒有受傷、沒有做過手術的人,如果體溫像他那麼高,也是要出事的。我們現在把他轉移到無菌高危病房,希望他的傷口不要再感染發炎,一旦發炎了,這溫度就更降不下來了。」醫生說出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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