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誰?」葉沐歆想要抬頭,卻被那人先一步壓住額,以修長的手阻擋了她的視線。
擋個嚴嚴實實,除了看見他穿的是件月白色的袍子之外,根本無法看到真容。
葉沐歆不爽的搖晃腦袋,想要甩開那手。
卻忽然听見耳邊有個低沉的聲音道,「不想被發覺就閉上嘴,不要動。」
一大群人叫嚷著從外邊沖了進來。
听腳步聲,大殿內闖進來幾十人。
听呼吸聲,外邊還有幾百人。
真正的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葉沐歆懂得審時度勢,心里立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當下安安靜靜的貼著身後的神秘人,一動不動,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身形貼靠的嚴絲合縫,嬌柔的身子與那賁張結實的男性身軀出奇的嵌合。
狂沖而入的腳步聲並未在外殿多做停留,循著聲,向內殿而去。
當看清內殿內的狀況時,腳下一個急停。
頓時,嘈雜聲更響亮了幾分。「天,你們是在做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大膽,竟敢**宮廷,廝混取樂……」
「啊……」
「是焰王,另一個,是藍王,是藍王!」
「我眼楮花了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快點,先將他們分開。」
一通人仰馬翻之後,有人大喊。
「好像是被下了藥,力氣好大,怎麼都分不開……」
葉沐歆可以聯想到里邊的情形,衣冠不整糾纏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此刻都進ru了狀態,神智全無的只顧著親來親去,不休,如果有人試圖將他們分開來,他們就會變得非常暴躁,然後攻擊每一個接近他們的人。
果然,沒多久,就接二連三的听見慘叫聲。
這下子,從外邊涌進來的人更多了。
一陣大亂。
全都傻了眼。
這是個什麼狀況?
北聞天的兩位皇子居然在……在……啃吻。
焰王瘋狂的纏著藍王。
藍王亦不甘示弱。
昔日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這會兒親熱的不得了。
那場面小孩見了都得臉紅。
親眼見到這一幕的眾人,徹底石化了。
而幾個事先被安排著煽風點火,把事兒鬧大的人則驚恐萬分,上前使勁兒的拉起他們的主子,並催促著要攆人︰
「出去,都出去,有什麼好看的。」
「皇上和貴妃馬上就到……」
「這……這……」
「這什麼這,還不先把人分開,事情真的鬧大了,這里的人,一個都甭想活。」
想到了稼軒霸宇那嗜血的性子,再看看眼前絕對稱之為聳動的驚天大丑聞,皇族想要永遠封存住某個秘密的手段粗暴而簡單,因為若是不想流言四起,聲譽受損,最好的辦法,就只有讓活著的人變成一具具尸體。
死人才是最好的秘密保守者。
當下,有人去開窗,有人收拾殘局,有人努力的扯開焰王,還有人去阻止藍王反撲。
還有人大叫,「快去找兩個女人來。」
兩個無辜的小宮女立即被丟了進去,焰王一個,藍王一個。
然後再將各自抱著女人,急于疏解yuhuo的兩位皇子,抬到了不同的房間內……先解了藥勁兒再說。
「你該走了。」身後的人,輕聲提醒。
葉沐歆同意。
便跟著那人,向後撤。
葉沐歆終于看到了他的背影,暗金色的及腰長發,宛若細紗般絲滑,根根垂直,散披在身後,身穿月白色的寬大袍子,未系腰帶,衣袍上沒有礙眼的綴飾,清爽素淨,只是兩個袖口以金絲繡刻出古樸的花紋,尊貴雅致。
他行走的姿態,給人一種翩然若仙之感,身子輕盈,腳不沾地。
那是一個高大而威嚴的男人。
可惜始終沒有機會看到他的正臉。
陰暗處的書架詭異一個大翻轉,之後又恢復原狀。
他們進ru密道。
在狹窄只容一人通過的通道里穿行而過,走出來時,已到了側殿右後邊的一間房內。
那神秘的男人,不知所終。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當然,現在也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
葉沐歆大大方方的開門走出,那神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一副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疑惑樣。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先前引她前來的小太監驚恐的叫道。
原本應在偏殿內攪入是非,有口難辯,難以月兌身的葉沐歆是從人群最後走過來的,也就是說,髒水怎麼潑都潑不到她的身上。
實實在在的連旁觀者都算不上,路人一枚。
葉沐歆似笑非笑,「我為何不能在這兒?」
「你……你不是在偏殿內候著,等著見皇上嗎?」小太監傻了眼。
「我身體不太好,出來曬曬太陽,怎麼?宮里的規矩,不許等人的時候曬太陽嗎?」葉沐歆眯起了眼。
「那倒不是。」小太監苦笑,搖了搖頭。
「不是就好,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回偏殿繼續等了。」葉沐歆苦惱的指了指一層一層堵在面前的人群,「這麼多宮女太監,還有侍衛和御林軍,我進不去呀。」
「二小姐,您不用進去了,里邊……不太方便……奴才領您去邊兒上的那間屋子里暫時休息吧。」
葉沐歆面上揚起疑惑,「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太監哪敢多嘴,使勁兒晃了晃腦殼,「沒事,就換個地方。」
那一整天,宮里很亂很亂。
葉沐歆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皇帝召見她的旨意。
當然,稼軒霸宇見不見她,葉沐歆心里有點不在意。
她本就是隨遇而安的個性,無家無根,在哪兒都一樣。
換了個世界,換了一具軀體,仍舊一樣。
于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則睡。
皇宮內,腥風血雨驟起,稼軒霸宇果然行使雷霆手段,暴力的將二子**的丑聞給壓了下去。
焰王清醒後,對于干過的荒唐事,記憶全失。
藍王清醒後,也什麼都想不起來,一問三不知。
他們身中的婬藥,無形無色,還有個特別的功效,過量服用後,就是會造成這種永久性的失憶。
經過太醫檢查辨認後,婬藥居然還找到了出處,當然,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就沒多少人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這事不了了之。
反正該死的小人物,都已經死了,守口如瓶者,則永遠不敢泄露半個字。
而葉沐歆因為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理所當然的就避開了這場大亂。
在宮里住了二日,葉沐歆沒有再見到關鍵時刻出手救了她的神秘金發男人,卻等來了稼軒霸宇的旨意。
「即刻起,驅逐出宮;既然是個廢人,以後就不必再出現在皇宴之上了……」小太監陰陽怪氣的轉達皇帝的口諭,之前恭敬有加的態度早沒了,手一揮,尖聲道,「把她抬走出宮,送回葉家。」
一言落下,惹來數道復雜的目光。
葉沐歆渾然不在意,壓低了頭,不知在想什麼。
離宮之前,葉沐歆還曾有機會再見軒轅霸宇和他最寵愛的貴妃娘娘一面,只是距離極遠。
篤定他們不會注意到自己,葉沐歆無所顧忌,盯著稼軒霸宇那雙會魅惑人,卻又毫無感情的眼眸看了好一會。
他一直與身穿宮裝的絕色貴妃親密相擁。
一個笑的邪佞狂妄,另一個欲哭無淚。
坐在不遠處的女子們眼中神色復雜。
不知是妒忌,還是憐憫。
陽光爍金,青天碧水。
葉沐歆倚在軟椅上,漫不經心的眯起了已是銳利無邊,散發著驚人的殺氣的眼。
豪宅大院,門庭巍峨。
這便是葉府,她這一世的家。
才進了門,遠遠望見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打扮的光耀奪目,走了過來。
為首的那一個,頗有姿色,打扮的花枝招展,容貌雖還過得去,顴骨高,下巴尖,怎麼看怎麼有幾分薄福相。
葉沐歆認出她是葉府的四小姐葉芷娥,庶出小姐,因為娘親比較受寵,連帶著她也被愛屋及烏,過著與嫡出子女相差無幾的好生活。
「呦,這不是葉家的大天才嗎?參加皇宴,榮光而歸,還是像個喪家之犬般被人給攆回來啦?」
「進了家門還要人抬,好大的架子。」
葉四小姐尖酸刻薄的語調突然遠遠的傳來。
又有一個的女子迫不及待的上前,眼底藏著深深怨毒,「咱們二姐的玄陰靈脈被人一劍給戳廢了,走不成路,用不得力,她腿軟,身子嬌貴著呢。」
「呦,那她不就是個天才大廢物了嗎?這麼丟臉的人,怎麼還敢出來晃呀,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是把葉家的臉都給丟光了。」
「四妹,咱們葉家可是慈善人家,做不出趁人之危的事兒來,若不然的話,你以為這廢物還能繼續留在家里做她舒舒服服的二小姐嗎?哼哼,早就被逐出家族,自生自滅。」
「虧她還有臉繼續賴在家里白吃白喝!要換成是我呀,早就一頭撞死在牆上咯。」
「臉皮厚,吃四方,她那張漂漂亮亮的小臉呀,用那把戳斷她經脈的劍都刺不穿呢。」
一唱一和的對話引來陣陣哄堂大笑,連那些地位不高的丫鬟婆子們敢露出譏諷之色,趕不及的想上來踩一踩這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
葉沐歆眉峰微微一挑,漆黑若夜的眸子若輕風般從那一張張飽含惡意的面孔上劃過。
進門就遇到有人來找麻煩了?
哼,來得真快,迫不及待。
身畔的小丫鬟紫離滿臉義憤,卻是敢怒不敢言,壓低聲音道,「小姐,我們走這邊,別理三小姐和四小姐,她們跋扈的很,下手又重,以前就妒忌小姐受寵,暗地里沒少說您閑話,現在看您傷了,指不定憋著什麼壞呢。」
黑如點墨的深瞳一片令人窒息的平靜,葉沐歆揉了揉胳膊。
用笑容隱藏著不願顯露于外的氣息波動,望向三小姐四小姐的眼神愈發的‘和藹可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