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錦玄和十來名刺客混戰在一起,而每隔幾秒的時間,就會有一名刺客發出慘叫聲,從混戰中被打飛出來。
「錦玄,不要殺人!」安若素一直坐著沒動,當她看清楚戰況之後,一聲厲喝,制止安錦玄的殺意。
安錦玄手上動作一停,立刻變換招式,很快,十來名刺客都躺在地上,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身受內傷,卻又留著一口氣。
知府夫人沒見過這種場面,一張粉臉有些慘白,更不提周文通這個文官了,他簡直有種看見凌帝親臨的錯覺。
安若素從位置上起身,走到安錦玄面前,指著一地的刺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語氣中,含著隱隱的責備。
安若素不是隨便叫停,如果今晚這批人真是刺客,那她會漠然看著他們死,可她看見的是,這批人存著殺安錦玄之心,卻不對無辜之人動手。
這批人不是見人就殺的刺客,他們雖然來殺安錦玄,卻都沒有蒙面,眼里充滿悲憤,這其中有內情。
安錦玄眼神閃爍,別過頭不肯作答。
安錦玄不是做了不敢認,他是怕安若素此刻的架勢,他怕挨打,在手下敗將面前被打,多沒面子。
安若素不知道,小時候的凌梓,由安清瑤一手帶大,而安清瑤完全是按一國之君的準則,來管束凌梓,凌梓稍有逾矩,就會被安清瑤打上一頓。
凌梓不怕挨打的疼,卻怕一邊用力責打他,一邊落淚的安清瑤。
「你不說,我可以問他們。」安若素有點生氣,她以為安錦玄這反應,是對她無聲的反抗。
沒等她去問刺客,安錦玄轉過頭,郁悶的解釋︰「娘,他們是馮貴妃的人,有人出重金,讓我將‘子夜殤’帶進皇宮,給二皇子服下,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為首的刺客頓時強撐著站起,一雙眼楮紅通通,像是要將安錦玄吞下去︰「子夜殤劇毒無比,世上無人可解,中毒者子夜月復痛如絞,半年內必死無疑,你好歹毒的心腸!」
安若素本來是有些生氣,可听這刺客一說,她立刻想起三年前,毒叟對凌梓所說的話。
她朝凌梓看去,果然見凌梓眼里又有殺氣涌現,頓時明白這不是有人出重金,而是凌梓在報仇。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當年給凌梓下‘子夜殤’的幕後黑手,就是二皇子之母,馮貴妃。
知府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安若素的兒子竟惹下這樣的禍,作為知府家眷,她不得不開口說道︰「若素,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如果此事為真,我家知府大人會秉公處理。」
言下之意,是要在周文通面前,與安若素母子劃清立場,以免將來被牽連。
「二皇子並非當今皇上親生,皇上心中早就有數,知府夫人如此袒護二皇子,莫非與此事也有關系。」
安錦玄一番話,把在場眾人嚇了個半死,特別是知府夫人。
「你、你、你別亂說,而且,而且,我什麼都不知道。」知府夫人一張臉,慘白到極點,今天一天的驚嚇,比她這輩子所受的驚嚇還多。
安錦玄伸手一抓,一名刺客遺落在地上的劍,自動飛到他手中,他持劍點點為首刺客的鼻子,嗤笑︰「你,鄔興東,人稱‘土狼’,如果我沒猜錯,二皇子是你鄔家最後一線血脈。」
那被點名的刺客,雙眼通紅的像是要冒出血來,可不知為何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時,京城三公子聞訊趕來,見堂內場景,不由得暗暗震驚,這安錦玄的功夫果然了得,這十來名刺客都是江湖里,數一數二的高手,卻都被他全部制服,還被點上啞穴,真是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二皇子出事,你也不會輕易踏足京城,土狼在京城,可是血債累累。」安錦玄的劍尖滑過鄔興東的脖子,卻沒傷著他丁點。
「子夜殤,當年由你帶入中原,先皇子嗣多數為你所害,皇位卻仍舊被太子凌帝所奪。如今,你親孫為你所害,你可是覺得心頭滴血,悔不當初。」
安錦玄扔了劍,嘴角浮起殘虐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周文通忍不住問道,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出重金的人,是凌帝之三子的母親安清瑤。三年前,他們母子逃出京城,卻不想,三皇子凌梓早已身中子夜殤,無藥可解。
安清瑤喪子之後,痛不欲生,竟在我師父面前自殺而死,臨死前以十萬兩黃金,買下仇家性命。我師父乃世外高人,不便出手,便命我師成後完成安清瑤遺願。」
安錦玄看了一眼安若素,外表鎮定,其實內心忐忑。
在古代,做兒子的直呼母親名字,大為不敬,何況他還咒安清瑤死,還是在安清瑤面前。可這也足以看出,安錦玄心中的仇恨,已經深到他為復仇,不惜不擇手段的地步。
安若素心如明鏡,她決定,明天和凌梓好好談談。
京兆府作為京城第一府衙,竟有刺客出沒,再加上還扯出一團皇宮秘聞,頓時驚得知府大人,連夜進宮覲見凌帝。
刺客都已失去反抗能力,卻還是被五花大綁起來,跪在府衙後邊空地上,由京兆府捕快看守。
安若素母子,及周文通等人,都作為目睹證人,暫留府衙,等候凌帝旨意。
最忐忑的,就是知府夫人,她沒想到她設下一個小小壽宴,卻引發如此嚴重的行刺事件,她不時的望向門外,憂慮她家知府大人何時才能回府,而凌帝那邊,又會對此事作何處置。
「知府大人有令,閑雜人等回避。」
後堂眾人各自緘默,直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才都起身,眼楮望著門口。
大內侍衛很快將府衙佔領,衙差捕快都被阻隔在外,凌帝頎長的身軀,出現在門口,安若素朝安錦玄望去,見安錦玄正眯眼漠視,眼里閃過殺意。
安若素踫踫安錦玄的手臂,安錦玄閉一下眼,斂去眼中殺意,再睜眼,眼里平淡無波。
「……皇上萬歲,萬歲……」
一屋子的人都跪下來,低頭看地數螞蟻,口里或誠心或假意的高呼萬歲,除了,安錦玄。
安錦玄與凌帝極像,此刻又不肯下跪,很容易便讓凌帝注意到他,所有人都看見,凌帝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有了裂縫。
「錦玄,跪下。」安若素不是勸,是命令。
她這來自二十二世紀的現代女性都肯跪,安錦玄在別扭個什麼勁?凌帝是個不好惹的家伙,他可不知道安錦玄是他兒子,萬一等會沖突起來,不好收場。
安錦玄誰的話都可以不听,就是不能不听他娘的話,他郁悶的給凌帝跪下,至于心中火氣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明白。
不怪安錦玄這麼恨凌帝,他當初親眼見到,凌帝將安清瑤關進宗人府,又見到安清瑤受刑的慘狀,但這些只是開啟他對凌帝的恨意,他被毒叟搶走之後所經歷的三年折磨,才是他真正恨凌帝入骨的原因。
在安錦玄心里,要不是凌帝冤枉他母妃,他母妃不會被嚴刑拷打,他不會離開皇宮,也就不會被毒叟抓走,三年里頭受盡折磨,甚至讓他失去童年的快樂。
安錦玄沒有經歷,一個正常孩子應該擁有的童年,他是直接跳躍過去的,他的心理可以說已經成熟,又可以說是沒有成熟,在他的世界,愛就是愛,恨就是恨。
「他,就是你說的安錦玄。」凌帝居高臨下看著安錦玄,話卻是對著知府嚴瑜說的。
這孩子的確像極當年的他,但他可以確定,他沒有流落這樣一脈骨血在外,所以這其中,必有蹊蹺。
如果不是這孩子模樣和氣勢太不像梓兒,他真要懷疑面前的孩子就是失蹤三年的三皇子。
「是,他就是安錦玄,這是他母親安若素。」一進宮,嚴瑜就不敢隱瞞分毫,將所有經過稟告給凌帝,盡管他擔心事情若為真,他就會有被滅口的危險。
凌帝依言望過去,卻只一眼,就讓他黯了雙眸。
「起來。」眨眼間,凌帝已走到安若素面前,他的聲音沒有夾雜情緒,就是簡單一句命令。
「民、民女不敢。」安若素佯裝畏懼,雙肩抖動不停。
凌帝這人心思莫測,三年前的對弈她記憶猶新,他談笑間可以殺人,她才不要和他對上。
沒給安若素再拒絕的機會,凌帝直接一把將她抓起來,擺在面前放好,捉小雞似的。
安錦玄霍地一下起身,雙手微握成拳,想把安若素搶過來,卻又記著安若素之前的命令。
「也姓安。」凌帝望進安若素眼里,可惜安若素怎麼也不肯和他對視,「安清瑤是你什麼人。」
堂內死一般的寂靜,因為凌帝提到安清瑤,這可是皇宮丑聞,凌帝曾下旨,誰提起都殺無赦,哪怕是皇親國戚。
「是民女的妹妹。」安若素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你知道你妹妹是何身份。」
凌帝以拇指不斷摩擦安若素臉頰,那白女敕肌膚很快呈現暈紅,這是沒有易容的證據,凌帝收回手,掏出手帕擦拇指。
手帕被丟落在地,安若素很想告訴凌帝,不要隨地亂扔垃圾,可轉念一想,那手帕擦的是凌帝的指,而凌帝的指模過她的臉,她一說,不就顯得她很髒,于是她索性當沒看見這一幕。
「民女知道她嫁的男人是當今皇上,民女想和她攀關系,讓她幫民女尋找失散多年的兒子,可她不肯搭理民女。」安若素回答,不算天衣無縫,可也合情合理。
凌帝聞言微笑,一如當年安若素還是安清瑤時,他說給她個痛快的那個微笑。
安若素心里拔涼拔涼的,知道凌帝一個字都不信。
果然,凌帝轉向安錦玄︰「听說,你給二皇子下毒。」
安錦玄冷冷地道︰「若他真是凌月國皇子,我不敢接這差事,可惜他不是,所以我替凌月國真正的皇子報仇,作為凌月國子民,我心中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