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穿著白色狩衣頭戴烏帽的陰陽師,手中執著折扇,臉上掛著笑容,友好而又狡黠,像一只狐狸,「 ,初次見面,來自遠方的客人。」他的語調輕松,卻分毫不露聲色。
阿綱猶疑了下,眼前人的裝扮他只能想到一個人,可這人的形象似乎有點出乎他的預料,卻又好像理應如此。正是午後小憩後的悠閑時光,曲折回廊後的庭院中,縷縷清風裹著花香吹拂而過,容貌俊秀的陰陽師坐在檐廊上,姿態優雅,風儀出眾,就好像泛黃舊紙上描繪著的傳說中平安時代圖景突然鮮活起來了一樣。
「你是……安倍晴明?」等意識到的時候,阿綱已經問出了口。知道這個名字是一回事,可真正見到真人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存于平安京的大陰陽師……不自覺地,阿綱產生了某種敬畏之情,總覺得見到傳說中的人物很不可思議。
陰陽師笑容加深,眼角細細的紋路與身上屬于時間的沉穩安和氣息說明他其實已經不年輕了,「原來我的名字已經流傳到那麼廣了嗎?」他打趣般地說道。歷史上的安倍晴明是屬于大器晚成的類型,雖然他的佔卜才能早已得到貴族社會的承認,此時他也堪堪進入陰陽寮成為天文得業生沒多久。
「啊,不是……」果然是安倍晴明嗎?有些尷尬的阿綱竟如年少時那樣撓了撓頭,「呃,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澤田綱吉,這個孩子叫麻葉童子。」阿綱替沉默的童子做出了介紹。
「綱吉和童子嗎?」安倍晴明親切地稱呼道,「那麼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貼心地問。
「安倍……」
「叫我晴明就可以了。」
阿綱沉默了下,心里想著對方的態度實在過于友好,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沒有惡意,所以有些受寵若驚,「……那好吧,晴明,是這樣的……」阿綱向安倍晴明說明第一個來意,自然是想讓童子拜他為師。
安倍晴明將視線轉向立在阿綱身後側的童子,一件海棠色水干襯得他身形格外嬌小,因著還是稚女敕的年齡,秀麗的五官倒是女孩子似的,黑色的長發沒有如尋常孩童般梳成總角,而是披散在身後,漆黑的眼瞳中有著好奇、戒備以及些許緊張。
「恐怕不行呢。」陰陽師嘆了口氣說道,阿綱感到右手中的小手忽然緊了緊,只听晴明繼續道,「這個孩子是麻倉家的,他們會來找他的。」
麻倉家?阿綱微微一愣。
「您認識我的媽媽?」童子突然開口。
「有過一面之緣。」晴明像是解釋般地說,「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尋常凡人罷了,麻倉家有著深厚底蘊,而你有著巨大的潛力,他們會好好教導你的。」畢竟,麻倉家從上一代開始就已經走往下坡路了。「不過雖做不了師徒,我可是很歡迎你們的到來的。」
由于不急于一時,阿綱決定先解決童子的事情,既然從安倍晴明那得知了童子的來歷,那就去麻倉家探一探。
「穿越時空的靈魂……看起來也不過如此,用得著特意迎接嗎?晴明。」十二神將之一的騰蛇出現在陰陽師身邊,微皺著眉目送兩人的離開,還推月兌了好些個公卿貴族的邀請,雖然騰蛇對那些人類並不在意。
「不覺得很有趣嗎?」晴明舒展了□子,「而且,他的靈魂很漂亮不是嗎?」
「切……」騰蛇撇了撇嘴,「那個孩子……」
「恩,靈力幾乎和我幼時所差無幾。」晴明頷首,「他可是純正的人類,麻倉家……算了,還用不著我操心。哎呀,有些無聊呢,要不去找阿雅玩吧。」
騰蛇︰「……」神將莫名地覺得陰陽師的性格越來越奇怪了。
*
一切都很順利,或許是童子與麻之葉長得很像,他的父親、也就是麻倉家的家主一下子便認出了他,甚至沒有懷疑他的身份。為了避免口嫌,童子最後被當做分家具有天賦的孩子送進了本家,由家主親自教導。
安倍晴明說麻倉家底蘊深厚並不是客套話,除了如今流行的陰陽術,他們有著一套很特殊的戰斗之法,不是召喚式神為自己戰斗護法,而是讓靈體依附到媒介上成為自己的武器,高深些的還能與靈體合.體一同戰斗,與其說是陰陽師,稱他們為通靈者更為確切些。當然這種形式不是單指他們一家所屬,只不過當這些發展成家族式教育後顯得更正統些,也因此如今逐漸沒落的麻倉家在人才輩出的平安京仍有一席之地。
阿綱跟著童子踏入了麻倉家,與其說是他牽著童子的手,不如說童子緊緊攥著他。面對肅穆而齊整的屋宇,年幼的孩子眼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即使是在面對自己的父親時也沒有顯露出驚喜的神色,盡管他不能喊對方父親,他像是被動地默認了阿綱為他安排的一切一般。
分給童子的住處中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中央豎立著一棵高大的常青柏樹,角落里栽著可愛的藤花,若是天氣好,在樹下休憩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而此時夜已深,懸于空中的秋月撒下了瑩白色的光輝,經過一天的勞頓,吃過晚飯的童子在沐浴後就趟入了床鋪中,準備好的熱水,干淨合身的衣服與蓬松柔軟的被褥說明他受到了重視,他應該對未來抱有期待,可明明已經很累了,童子卻怎麼也睡不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里的力道卻一點不減,阿綱無奈地發現緊閉著眼的童子依然沒有入睡,他用另一只有些別扭地模了模童子的頭,「怎麼了?睡不著嗎?」還是有些不安的吧,畢竟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可小孩子的話,應該可以很快就能適應了吧?不過令阿綱奇怪的是,麻倉家的人對他的存在並沒有做出詢問。
童子睜開了眼,轉頭看向始終坐在他身邊的阿綱,在月色的映照下,對方褐色的眼眸更是澄瑩如水,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柔。每當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的時候,童子覺得自媽媽離開後心中產生的空洞就會填補一些。一路而來,他其實沒有和阿綱有著過多交談,大多是阿綱說給自己听,他知道阿綱遲早會離開,如果不是那麼喜歡阿綱的話,到時候阿綱離開的時候就不會難過了。
可是,童子卻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觀察阿綱,因為他能听得到對方心中所有的一切,即使不和他說話,童子也越來越喜歡阿綱了,就像是失去母親後的心靈寄托一樣,他希望有個人能陪著自己。事實上,看起來很沉穩的阿綱心理活動很豐富,他會抱怨野外生活的貧瘠,卻又一面悉心照顧自己;會在心里一直說自己長大後大概會長成「面癱」,然後就不停和自己說話;甚至他還會在心里哭泣,因為阿綱嘗試手動鑽火失敗,還差點燒了童子的衣服;很多時候他會想到許多自己不認識的人名,最常出現的便是里包恩,這也提醒童子阿綱是有自己的生活與世界的。
童子有些後悔不往城鎮走了,盡管那些普通人的「聲音」太過嘈雜,可這樣下去的話,等阿綱離開的時候他一定難以接受。在見識到阿綱指環破碎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竊喜,如果有辦法讓阿綱留下來陪自己呢……這一想法剛冒出就被童子壓了下去,失去母親的童子渴望強大,若自己足夠強大,他就能殺死那些卑劣的人類保護住溫柔的東西了。但是,用自己的意願去強迫阿綱是不對的。
然而今天,童子在見到自己的親身父親後,那個想法卻無法抑制地再次冒出了頭,所謂的父親能看出阿綱的強大,他把阿綱認作自己將來的「持有靈」。
持有靈……是什麼?
「童子?」小孩遲遲不說話,只拿一雙清泠泠的眼楮盯著自己,阿綱不禁有些擔憂。
「叔叔能陪童子睡覺嗎?」童子問著,卻已經掀開被子讓開了位子。
阿綱心想原來如此,路途中他都是抱著童子睡的,想必童子還有些不適應自己睡吧,所幸麻倉家準備的是大人的床鋪,阿綱便起身鑽了進去,然後習慣地抱住孩子柔軟的身體,低聲說道,「睡吧。」
童子縮在阿綱懷里,手環在他的腰上,再次闔上了眼,「晚安,叔叔。」
*
在儀式過後,童子正式成為麻倉家的一員,他亦被改名為麻倉葉王,這個在將來大放光彩的名字被正式記入了麻倉家的族譜。之後,他便開始了正統而又嚴苛的學習。
而阿綱則又去找了安倍晴明詢問歸去的方法,可是陰陽師也不知曉,只告訴他阿綱手中的指環似乎是一種媒介,連接著他的肉.體,使他以一種近乎生靈的方式存在的。阿綱有些理解,但大空指環僅僅為a級,若是再次破碎他會如何?安倍晴明告訴他存于陽世的靈魂除了怨靈便是有著無比執念的魂魄,前者以吸食生氣為生,而後者解除了執念就會轉世往生,解除不了不是變成怨靈就是力量耗盡而消散。至于生靈,是無法離開肉.體太久的,否則最終會無法回歸到身體之中。
阿綱雖然不確定自己屬于哪一種,可他知道失去指環的那種感受實在不好,時間一長就好像直接暴露在火中灼燒一樣。安倍晴明說還有一種方式,便是成為類似于式神的存在,「如果綱吉對我滿意的話,可以成為我的式神哦,否則到時候失去指環媒介的你就會像美味的大肉一樣吸引著各色鬼怪來吞食。」說到後來,陰陽師開玩笑般地結語。
阿綱有些憂愁,現在不光無法回去,連單純的存在都要受到嚴峻考驗了。可惜,不管再如何憂愁,也不管再減少對死氣的使用,三年後,阿綱手里最後一個指環依然破碎了,而他也沒有如僥幸所想地回到原來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啊,抱歉,晚了一天,表示在做作業,坑爹的發現視頻還沒做,而截止日期是星期五………………
努力兩張內解決平安京!一些設定是胡謅的,若有出入請無視。晴明的年齡大概是40左右……咳咳,應該是少年陰陽師里的那個晴明。
qaq還有多少人在看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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