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守听取了江戶川柯南的建議。////
周末的時候,守搭上毛利小五郎的順風車來到位于米花市上杉區的養老院去探訪某位老人。
事實上,這位老人與江戶川柯南有不少淵源。當柯南還是工藤新一的時候,就時常與毛利蘭到這個地方來探訪老人,而那一位老人則是其中最有趣的一位。不過最近听說他的身體情況越發的不好了,老年痴呆的毛病也害得他誰也認不出,他又沒有子女,常去探望他的毛利蘭為此十分擔心……
毛利蘭,是毛利小五郎的女兒。
「你對象?」守悄悄問。
柯南別過臉,當沒听見。
史昂常常提及,在中國的傳統教育里,高中就談戀愛都是早戀,早戀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史昂大爺說得對極了!工藤新一果然沒好下場,他才剛談個戀愛呢,就慘遭不幸變得這麼小了,如此一來,戀情自然也泡了湯,每天只能窩在女友的家中叫她「小蘭姐姐」,多糟心啊!
但守又不得不羨慕工藤新一——他可以窩在心愛的女友家,每天都能看到她,偶爾還能看到她的**……
守想,他也很想看青燈老師的**!
想看某人的**就是路尼寫的「熱戀」嗎?
但仔細一想,戀愛應該是雙方的事,自己的想法充其量不過是「熾熱的暗戀」罷了……
「唉……」他忍不住唉聲嘆氣,毛利小五郎新租來的車里一片愁雲慘淡。
毛利小五郎抗議道︰「小鬼,不要在車里嘆氣!會觸霉頭的!」
「啊啊,對不起,我爸爸總是口無遮攔……」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毛利蘭趕緊(色色小說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看那孩子就像在看一位遠比偉人更偉大的存在,目光不知不覺就會低下來,不敢抬頭看第二眼。
那麼,干脆換個話題增進些氣氛吧!
蘭用對小孩子的口吻跟柯南說話︰「吶,柯南君來介紹一下新朋友吧,守是來自希臘對嗎?」
然後,在守的冷眼旁觀中,柯南配合地用小孩子的語氣歡快活潑地和蘭交談起來……
事實上,守眼中的柯南完全就是他真正的靈魂的樣子︰高中生工藤新一以近乎白痴的語氣和自己的初戀情人快樂地交談了起來……
「啊……」守自顧自感嘆道,「早戀真不幸。」
「啊?」正交談的兩人因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而同時停了下來。
「但我不會放棄的!」
如果是為了倉橋青燈,就算會變得不幸也沒關系!守堅定地握緊了拳頭。
又是沒頭沒腦的一句,當然,無人想得到他腦袋里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最終,被當成白痴的只有他自己。
在滿車詭異的氣氛中,名為「紫花苑」的養老院終于近在眼前了。
「少年偵探團」的隊員們搭乘阿笠博士的老爺車,居然已等在那里了。
他們看到柯南高興地打起招呼,但當看到守從容不迫地從毛利小五郎的車里鑽出來的時候,他們揮動的手在空中一僵。
在聖域長大的守從沒見過養老院,他參觀過一次五老峰,見過童虎自稱的養老聖地——破破爛爛的木屋,屋後還種滿了番薯和蘿卜。
「與想象中不太一樣……」他好奇地說。
與童虎的品味不同,這個日本養老院的每一處都很講究,但也正因如此而顯得有些拘謹。
紫花苑一樓的大廳里陳列著老年人們的繪畫或手工作品,若不是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坐在大廳兩側的沙發上聊天,守真會以為這里是個畫廊或博物館之類的地方。
如大部分的日本建築一樣,這個看上去不算小的養老院也附帶一個別致的花園。從半開放式的大廳兩側,透過兩排落地窗可以看到郁郁蔥蔥的植物半明半昧地遮掩著花園里的枯山水。
為了附和這種優雅,也或許是日本人的天性使然,老人們用低聲細語來互相交流。////
這同樣與粗聲粗氣的童虎大相徑庭。
「勞動吧!勞動最光榮!」年齡足以退休四次的童虎也不忘舉起鋤頭種蘿卜。雖然他看上去比米羅還年輕。
養老院的老人們不需要勞動,他們不是聖斗士,勞動了一輩子就該清閑地享受生活——世界上大多數的人也都是抱著這種想法的。然而讓人往往預料不到的是,一旦閑下來,各種各樣的毛病都會滋生出來。
因閑暇而導致的空虛心靈是無藥可治的,這種寂寞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老伴的離去而慢慢啃噬人心。即便現在的子女也是鮮少關心老邁的父母,但有子女總比沒有的強,後者就只是個孤獨終老的下場。
兒玉先生正是後一種老人。住在這種養老院價格不菲,兒玉先生很有錢,但他的晚年也就只剩隨時可能花光的這些錢了。
守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話或嚼著什麼東西,當然也可能是老人家因為沒有牙而隨意地努嘴。
當柯南走近的時候,坐在輪椅里的兒玉先生忽然抬起手,從指縫間窺視他。這個動作很奇怪,不過仔細想想,老年人要人哄要人陪,越是老越是像孩子,做出這種小孩子躲貓貓的動作也無可厚非。
「新一君,看到你了。」老人說。
毛利小五郎糾正道︰「您不要再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啦!這位的名字是江戶川柯南!江•戶•川•柯•南!您听到了嗎?工藤那小子不在這里!」
「啊呀!我和新一君講話你插什麼嘴!走開走開!」老頭發起了脾氣,對滿口敬語的毛利小五郎很不客氣。
其實,兒玉先生與毛利先生家還有一點世代的淵源,從輩分上來說,兒玉先生還是後者的遠房長輩。現在,也就毛利小五郎這一支後輩來贍養他了。
趁著小蘭湊在兒玉先生耳邊噓寒問暖,守不禁問道︰「他看得見你是誰?」
柯南輕聲回答︰「我只是回到了小時候的樣子而已,兒玉先生患有老年痴呆,老年痴呆患者的癥狀就是只記得久遠的事,而對剛才做的事一無所知。所以啊,如果是原來的我站在這邊,他反而會認不出來。」
「嗯……」守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我倒覺得他清楚地知道你是誰。」
柯南避開這個話題︰「你想說看見靈魂嗎?別再玩了……」
他也徑直走去,站在兒玉先生身邊,裝出自己還是新一時應有的語氣——這是他和小蘭事先約定好的。
「兒玉先生,沒錯是我,我和蘭來看你了。」柯南說。
「啊呀啊呀,真好,你們倆都來了,」兒玉先生快樂地牽起他和毛利蘭的手,將兩只手交疊在一起,「你們倆什麼時候結婚啊?」
「呃……」說到這個問題,柯南一噎。
「啊,那個……還有一段時間……」蘭有點尷尬,「我……我還沒高中畢業,高中畢業後還要上大學,畢業後才能……和新一……」
「新一是個好孩子,」兒玉先生夸獎道,「蘭嫁給新一一定會幸福的,所以你們快去結婚吧——」
這話拖著長長的尾音,接著有一長段時間沒有響動。
兒玉先生冒了個鼻涕泡,他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
老人家都是這樣,他打了個盹,但也僅僅幾秒鐘的功夫,眼楮一睜居然又醒了。
「所以你們快去結婚吧。」稀里糊涂的老人家又重復道。
「啊……是……」柯南只得遵命。
接著,兒玉先生又補充道︰「再不結婚的話,我有生之年可能都看不到你們結婚的樣子了。」
這句又有些酸楚。
老人家今年將近九十歲了,接下來的人生已然不多,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撒手人寰,這讓圍著他的兩個小輩心中各自有了不同的悲哀感。
新一到底在哪里——蘭難過地想。
什麼時候可以查到組織的nei幕——柯南憤恨地想。
這樣的氣氛不太好,守很識趣地跟著少年偵探團到別處去溜達。
不過,那些孩子並不是來溜達的,來到這里,總要做些什麼。
少年們換上護工的白色裝束,作為志願者來幫養老院做些簡單的事情。來到養老院並非沒有意義,這對日後他們的成長有極大的幫助。在日本,有一些資格證是需要到這種養老院或其他福利機構看護老人、孤兒、殘疾人至少七天以上方可申請的。
「您好,需要我為您做些什麼嗎?」光彥彬彬有禮地詢問老人們。
「好像沒什麼事喲,小朋友,」老人們和藹地回答,「不過,若你願意的話,就為我捶捶背吧。」
「那我也不好意思地提點要求吧,請幫我拿一杯果汁。」
「啊,還有我,能幫我到那邊的書架上拿本書來嗎?」
三個小學生應老人們的要求為他們帶來各自想要的東西,不多說也不多做,僅僅點到即止。
「如果常常來的話,老人們也會煩躁的,」灰原哀解釋道,「老人和小孩子一樣,如果不管他們,他們就會感到寂寞,管得過多,就會厭煩。所以能在保持清靜的情況下偶有小孩子來探訪為他們找點樂趣,他們才會真正高興起來。」
「听上去很麻煩。」守不得不如此評論,但身體不會跟他們一樣動一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只能給他們他們想要的東西,想一想我們也有年老的一日,就應對他們有所體諒。」灰原看了看守。
看守的樣子是不想工作的,或者說,在他的概念里,神沒必要工作。
當然也不是說神就是吃吃睡睡的死宅,他只是因為天性里的東西而懶得動彈罷了。
更何況有個前車之鑒一樣的大人,放任小孩子去照顧老人,而自己卻到外面買煙抽去了——毛利先生可真是個壞榜樣。
灰原決定換了個話題︰「守,你不加入他們嗎?柯南君邀請你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融入團體,不是嗎?」
「我是很想融入,但是……我很難用他們的語氣去和那些老頭老太講話,就算能搭上話,接下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幫什麼忙。」
「其實很簡單,只要像他們一樣詢問一聲,然後按照老人的要求做就可以了。」灰原哀說著自己走上前,向一位老人問,「請問我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
老人回答︰「其實坐在這里有些冷,如果能幫我借來一條毛毯可就感激不盡了喲。」
灰原哀攤開手,顯露的表情如同在說︰「看,是很簡單的事。」
這個情況下,如果拒絕的話顯然很失禮。守默默地轉身,向附近的護工詢問哪里有毯子可借。
看來也不是很不好相處,灰原哀想,如果好好地說話,那孩子還是會配合的。
到底只是個小孩子,可惜教育得不夠好。
自服部平次轉發的聖域來的電郵中,也提到了這點。
「十分抱歉,在教育的問題上出現了偏差,當然也可能是性格使然,不過在教育方面我們的確承認有一些過失。所以,如果樂意的話,煩請幫我們矯正一下這孩子的部分言行。」
不知是哪一位教皇所留,但想必說出這種話一定是極不甘心的吧?
樓梯的轉彎口,守打了個噴嚏。
巡視了一圈後,他已經對這所養老院了解得差不多了︰養老院共有三層,有自理能力的老人通常住在第一層和第二層,而一旦變成需要護理的狀態,就會被移到第三層的特別護理室由專業的護工監護。
可以說,養老院可以根據每一位老人的需求提供服務,但這也僅僅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
日本的養老院分公立與私立兩種,前者價格便宜但需要排隊等候最長達一年;後者無需排隊,只要你付得起錢,就可入住。
而這一家養老院,正是屬于私營的。
守站在樓梯門口,環顧了下一樓的大廳,他忽然覺得手上的毯子其實都是老人們買來的,那些護工們的服務同樣也是買來的,甚至整個養老院都建立在老人們一輩子賺來的血汗錢里。這些錢在他們最後活著的時光給與他們一些虛妄的安慰,而他們一旦死後,他們所購買的一切物品卻一樣都帶不走。
在死亡面前,就算是人和神都是平等的。
他咽了口唾沫,突然覺得很可怕,是種打從心底里冒出來的寒意,一下模過了頭頂。
這個地方,有些老人的靈魂已經腐壞了,這種現象就是俗稱的「死相」。自踏入這個地方開始,守看到了幾個老人的死相,但作為神的轉世,他卻無法為他們做什麼,只能仍由他們在這個滿是銅臭的漂亮的養老院里走完一生。
所以才不想有感情,人只要對一樣東西付諸了感情,就無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了。
「貝瑟……芬妮……」每次想到這一點,就會記起這個名字。明明一旦想起就痛苦得幾近窒息,卻還是會想起來。
「忘記它……忘記這個名字……」守越是這麼想,反而就越清晰。
伴隨著耳鳴的癥狀,守倚靠在一面落地窗上喘起粗氣。但這並不能令他心平氣和,就在背後,有種更大的不適感漸漸侵來。
大廳里的確打了空調,但在一秒鐘前還未有如此寒冷的感覺,無論怎麼說都很不正常……
背後倚靠著堅實的玻璃,那麼玻璃後面,還會有什麼呢?
守慢慢回過頭,就像所有恐怖片的女主角一樣,緩慢得讓他自己都開始嘲笑起自己的小心翼翼。
他不是神嗎?神還會害怕什麼東西呢?
這麼想著,轉到一半的身體猛地回了過去。
玻璃後面只是一排竹子,在烈日下蔫頭耷腦地快被烤死了……
不,還有東西。
透過成人高的竹子,守可以看到小花園對面的茶室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已經謝了頂的禿頭男人,長相有些猥瑣,而另一個從體型上看,應該是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從守的方向看去,他只能看到他們的側面。他們用正坐的姿勢坐在茶室的榻榻米上面對面交談,茶室的門沒有關,所以守可以看到一點,但也只有一點。
對面一叢紅楓遮住了那個女人的臉,守看不清。
踮起腳尖或者轉換角度,都會被這邊或茶室那邊長廊上的木柱擋住。
想想自己也沒必要非要看清那個女人的臉不可,守退了兩步,打算離開,不過目光沒有從女人的身上挪走。
然而,就在這時候,女人回過頭來了。
她的確是把頭轉到了這個方向,但因為看不見她的臉,守並不清楚她是不是看到了他。或許有楓樹擋著,她是看不到的,但就在他轉頭的一剎那,寒氣又漫上來了。
不會錯的,一模一樣的感覺。
所以能夠確定,那個女人看到他了,那張臉直直對著他的方向沒有轉開,那張臉的表情守看不見……
那該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呢?從可以看到的女人胳膊和大腿上白皙的肌膚來推斷,大概是位面容姣好的女xing吧?
這樣好奇地想著,守更想仔細地看清對方的樣貌了。
與此同時,因那女人的扭頭,謝頂的男人大概也察覺出了不妥。他口中嘀咕了兩聲,也向這邊轉頭來看……
男人的臉沒有任何遮蔽,所以當他轉過來的一剎那,守清楚地看到,男人本應是眼楮的地方,被兩團黑的東西佔據,空洞地盯著這里。
——浮現出死相了。
「你在看什麼?」或許他一張一合的嘴正在這麼說著。
「啊呀!」守尖叫一聲跌倒在地,恰好跌在一個人的腳邊。
「怎麼了?」那個人說。
「不……沒……」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聲音很熟悉,熟悉得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在希臘的大街上,守無意識地拽住了那個人的衣服。
「怎麼了?」
當時的他就曾這麼說道。
「倉橋……青燈……?」守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不過,這樣的情況他也該早就猜到的吧?
沙加不是說過,這種的,就叫緣分嗎?
可是……
「吾當心無雜念,空即是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城戶守條件反射地在心中大念佛經,但山洪般的鼻血還是不由自主地「噗」地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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