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守君失血死掉了!」因為等了許久沒等到而被灰原派遣找守的元太君嚇得大聲叫喚。
趴在一灘血中的守掙扎了半天沒能爬起來︰「還沒死,只是……頭暈……無力……惡心……想吐……站不起來……」
這癥狀听上去與懷孕沒啥區別。
被這一記嚇得不輕的倉橋青燈抱起虛弱的小朋友,幫他把兩個中指互相勾起,然後趕緊詢問道︰「城戶同學,振作一點!」
被元太的喊聲吸引過來的老人不在少數,在老人們聒噪地提供各種亂七八糟的止血偏方聲中,灰原哀從人群中鑽出︰「你只是失血引起的貧血,如果找不到更有效的方法止血的話,你會流血死掉的!」
她鎮定地向青燈發號施令︰「青燈老師,請你不要踫到他,盡量距離他兩米開外會比較好。」
「可是……」
「沒有可是,請按照我的話去做,不然的話,他可能真的會因為流鼻血而死掉!」
沒有辦法,這種出血量已經不是什麼搞笑畫面了,城戶守胸前的衣服已經被血染得紅紅的了。
倉橋青燈只得依言退開。
沒有進一步動作,沒有人為他做任何事,城戶守鼻血忽然就止住,那灘血跡也再沒擴大了。
「那麼,我果然猜得沒錯……」灰原哀托著下巴,然後吩咐元太,「元太君,能麻煩你把守君帶到醫療室嗎?」
這家養老院元太來過兩次,他很清楚醫療室在哪里。
「包在我身上!」元太二話不說,背起快厥過去的守直往醫療室跑。
他雖然不太喜歡守,到底是個內心善良的孩子,該幫忙時絕不會遲疑一下。
一路上都能听到跟在元太身後跑的步美與光彥的大呼小叫。
……
「第三次接觸,失敗!」守氣憤地捶著床,「這不科學,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朕已經努力念佛經讓自己冷靜下來了!」
不過他的臉還是保持著面癱。
柯南斜了他一眼︰「喂喂,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這麼激動,你現在可是嚴重的貧血,比上次還要嚴重三倍,再晚一點送過來你就死掉了!真是那樣我可怎麼跟你的那群家長交代!」
「那就發個短信給加隆,」守輕咳一聲,「就寫︰‘加隆大爺,因你監管不力,朕死了,好心提醒你︰趕緊帶上細軟逃到撒加找不到的地方去,最好是火星。以上。’」
「這叫什麼話?」
「大實話,如果我在他的監管期間死去,他的雙胞胎哥哥真的會弄死他的。」
「……聖域是個多暴力的地方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問題的時候,」灰原哀推門進來道,「城戶同學,為了你好,以後不要再接觸青燈老師了。」
「為什麼?」
灰原嚴肅地說︰「我看過聖域方面發過來的你的記錄,你第一次流鼻血是在四歲時自稱見過青燈老師的時候;第二次流鼻血是因為在校長室青燈老師模了你的頭;而這第三次又是青燈老師在你身邊,這足以證明你根本不適合再接觸他,如此下去,早晚你會因他失血而死的。////」
這個時候,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小學生正在剛才的流血現場清潔地板,醫療室就這三個人。
城戶守想了半天,最後說︰「我是神。」
「你現在是人。」灰原哀一擊必殺,守沉默不語。
「在找到止住鼻血的方法之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他。如果你不听我的話,隨隨便便就死掉,以後就可能再也見不到青燈老師了。但如果你活著,來日方長,總有機會找到方法既能止住鼻血又能見青燈老師的。」
即便如此,守還是抱著一絲僥幸︰「指不定這只是對戀愛的試煉呢?如果我能挺過失血過多的階段,指不定就不會再流鼻血了呢?」
柯南再也忍不住,咆哮道︰「笨蛋!在挺過去之前你就徹底死啦!話說回來你為什麼對青燈老師這麼執著啊,明明才見了三次面,而且他和你都是男人啊!」
「你們,知道冥王哈迪斯的傳說麼?」躺在床上的守冷冷地說,「冥王哈迪斯是諸神中最痴情的神,一生只有冥後一個妻子。」
「這听上去,像在自我夸贊……」柯南說。
「不是的,我要說的是,冥後貝瑟芬妮已經死了。听說神死去之後,靈魂就會變成凡人。而我,雖然完全失去了作為神時的所有記憶,但只對一點很清醒︰我一定要在人間找到貝瑟芬妮的轉世。」
「然後你就認準是青燈老師?」
「我不是說了嗎?我看得見你們的靈魂,當然也可以看到他的……青燈老師的靈魂就是一團光……很溫暖的光……」
說著說著醫療室里安靜了下來,因失血而疲憊不堪的守就這麼睡著了。
柯南舒了口氣,和灰原悄悄地離開了醫療室。
誰也沒注意到,藏在守懷里的黑色十字架因為浸透了守的血而散發出了暗紫的光芒。
……
「青燈老師也來這家養老院的嗎?好巧……」話雖這麼說,光彥一臉的不高興。
也難怪,好不容易周末來這里做點有意義的事,現在卻變成專門來打掃血淋淋的地板了……
幸好大理石的地面打掃起來並不困難,倉橋青燈幫著三個小朋友用海綿拖拖干淨,自己也覺得過意不起。
雖然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過意不去的奇怪感覺。
「抱歉,老師也是踫巧到這里來的……」他解釋道,「其實之前為了申請教師資格證,來這個養老院做過七天臨時護工,離開的時候答應了(色色小說
「青燈老師真辛苦。」步美感嘆道。
「因為是答應了別人的事,不可以違背約定。而且,如果僅僅為了教師資格證來體驗護理工作,一旦得到了工作證明就再也不來的話,我自認為將來也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教師的。」
他這麼說著搶先元太一步拎起水桶和海綿拖︰「讓老師來吧,畢竟也是因老師而起的。」
他的笑容由不得小孩子拒絕,好像這真的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待他走遠了,元太悄悄說︰「其實不關老師的事啊,是守自己莫名其妙地流鼻血,難道守被詛咒了嗎?」
「他不是自稱冥王哈迪斯嗎?有人膽敢詛咒哈迪斯?」光彥說。
「詛咒?」步美皺起眉頭,忽然說,「真的是那樣的話,不也就只有哈迪斯自己詛咒自己了嗎……」
這個發現讓她一愣。
大廳里的空調越打越低了,步美抱緊了胳膊。
光彥和元太已經換了話題,但是他們在講什麼步美一句都沒听進去。
眼角有一抹紅色飄過,她條件反射地抬起頭,透過身邊的落地窗向外面望去,明明什麼都沒有。
對面茶室的和門已經合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步美好奇地趴在玻璃上向那邊張望。
茶室關上門,里面應當是沒有人了。但她看到,兩扇和門之間,隙開了一條縫。
縫隙里面,茶室內黑洞洞的。這個時候,如果發動想象力,那道黑色的縫隙里就好像會跑出什麼妖魔鬼怪一樣……
步美不敢看妖魔鬼怪,可基于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和某種驚悚的刺激感,明明大腦里發出信號讓她不要看,她的目光還是無法移動半分。
什麼東西會跑出來呢?
她想著,不僅無法移動腳步,就連眼楮也睜得更大了一些。
縫隙大了些,就像有人藏在茶室的門後慢慢地推……
肩上一重,步美一驚。
「步美,不要看了。」背後是青燈老師的聲音。
他歸還好水桶和海綿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那邊的老爺爺說想請你們喝自己親自榨的果汁,大家也忙活了一上午,現在是休息的時間了哦。」
他的笑容令小孩子不好意思拒絕。
「休息一下也不錯,對吧元太?」
「有果汁喝當然再好不過啊!步美,走,一起去喝果汁吧!」
「但是……」步美又瞥了眼玻璃窗外。茶室的門居然好好地合上了,沒有露出一點縫。
眼前多了只手,倉橋青燈用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步美,有些東西是不能為常人所見的。」
……
「你……看見了嗎?」
耳邊有人向他絮語。聲音很輕,卻能听得很清楚。
「看見什麼……」
他問。
「看見了嗎?」
又重復了一遍。
「到底看見了什麼啊……」
他用手在耳邊揮了揮。
「是……我的……」聲音忽地拉近,「我的臉!」
守倒吸了一口涼氣,從夢中醒來。
醫療室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躺著,右側的窗戶大開,白色的窗簾被風一陣陣地掀動……
但他記得被送進來的時候,窗戶明明是關著並且是鎖住的。
那麼是柯南和灰原離開的時候打開的嗎?
守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窗戶把手的位置是為成年人設計的,那麼高的地方,無論是灰原還是柯南君都是夠不到的。當然他們也大可以搬張凳子來墊腳,但是距離最近的凳子也要在窗戶對面的牆邊,而現在,那凳子還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呢。守是個很容易驚醒的孩子,把凳子搬到窗邊再搬回去他一定會被驚醒的,可在睡夢中,他什麼都沒听見。
那麼……
是大人們進來開的窗嗎?大概是吧……
他戰戰兢兢地爬起身,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若有如無的腥味。仔細檢查,洞開著的窗台上留下了一片肉色的魚鱗,在陽光下泛著光。
窗外,就是剛才看到的花園。
這個醫療室在養老院正樓的一樓,從這里看去,可以想得如果俯視的話整個養老院就是個凹形,而在缺失的地方建起茶室進行補充,最終將養老院的格局圍成了常見的方形。
醫療室處在茶室的側面,外面就是一大片枯山水。
所謂的枯山水,就是模仿中國園林,但是剔除真正的水和昂貴的假山,以砂礫、岩石和苔蘚組成的人造景觀。滿地白色的細沙可以當做海,砂礫中黑色的岩石就是山,「山」表面的青苔,則可視為生長在浩淼海中之山上的植物。面對這種精神化的抽象景色,就連人也跟著一起縮小了呢……
就像也跟著暢游在這片「海」中,面對升起的巨山才能正視自己的無力。
「海」的那端,一股股腥味被風帶來,「那端」正是茶室的方向。
守站在窗邊,他看到一位護工模樣的人敲了敲茶室的和門,這位護工先生很快發現和門事實上是鎖住的。他很自然地「咦」了一聲,隨後掏出了鑰匙。
只有他才能看到,黑色的東西,從門縫里漏出來了。
「慢著!」城戶守翻過窗戶,踏過一片枯山水,向茶室的門口跑去。
平靜的砂礫之「海」中多了幾個腳印,揭示著隨之而來的暴風雨。
「不要開門!」他向那個護工命令道……
但已經晚了,門被打開,護工好奇地望了眼那個孩子,接著看向屋中。
這回不是死相了,已經沒有死相這種東西了。
那個之前至少還活著的謝頂的男人,此時他四分五裂的尸體陳列在室內,只有張著大嘴的腦袋端正地擺放在桌上,朝向著茶室的大門。
空洞的眼窩里什麼都沒有,他的兩個眼珠不翼而飛。
——正如所預示的他的死相。
養老院的庭院里,這位護工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