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線追蹤而至的柯南和灰原,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大樓。////
有些事違背了常世,來自偵探的好奇心就不得不驅使自己去追尋答案。或許灰原說得沒錯,在常人看來,偵探的特質不過是八卦而已。
只是八卦的內容與他人不同,常常與死亡相關。
柯南認得這幢樓。距離小蘭的家有一段距離,不知何故廢棄了多年卻一直沒有拆除。小的時候,他和蘭偶爾會到這幢大樓里探險。
對這幢樓他再熟悉不過了。
「灰原,樓上!」他一只手輕輕觸動那根線,以辨別位置,腳步則飛快地跟著辨明的位置跑。
線的那端,正以與他們奔跑幾乎同等的速度消失。
「柯南君,速度加快了!」
「可惡!」
沿著那線的方向往樓上跑去,跨過一個個台階,他們終于沒跟上線消失的速度,停在了五樓的位置。
不過,也無需跟上了,線消失的位置就在眼前。
久已失修的大樓,無論是牆面還是地面都呈現著某種破敗的灰色,而現在,這灰色則被鋪天蓋地的紅色濺滿……
一具與養老院一樣四分五裂的尸體靜靜地躺在眼前,只是更為淒慘︰如被野獸毫無章法地大肆啃咬一番過,一團團血肉與地上的垃圾混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原有的人形。
灰色的紅色刺目,到處都是血。
女人,這一回,看到那個女人了。
站在尸體邊,穿著紅裙子,身體腫脹不堪,渾身滴滴答答地淌著水,從她的身上,彌散開一股濃郁的尸臭。
「我的……我的……怨恨……」
她感覺到了動靜,只是扭動了一下脖子,黃褐色的皮肉就如沒糊好的磚牆一塊塊掉了下來,露出內中的組織甚至骨骼。
「唔……」饒是灰原這種見多識廣的女性也不得不為這慘狀別過頭閉上眼楮。
「我的……我的……臉……」女人重復著念叨著關于自己的一切,向不遠處的那兩個小孩慢慢挪過來。
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景。那個女人,是死者嗎?
這個時候,應該要逃跑。
條件反射的逃跑……
做不到,雙腿因為之前的奔跑已經很疲勞的,但也還沒到完全動不了的地步。無法逃走,最主要的原因是無法回頭吧?
可怖的東西並不是看不到就好了。
如果回頭的話,不知道那個東西什麼時候會進行攻擊。
所以只能盯著她,然後一點點後退。
「灰原,睜開眼。」
「我做不到!」
「睜開眼!好好看著她,然後想辦法往後退。」
被偵探說服的少女只能睜開眼看著那團女人形狀的爛肉逐漸靠近。
「後退,台階在身後五步遠,听好了……」
「一、二、三、四、五,停下來。」
他們退了五步,與女人拉開了距離。
「然後,台階就在後面,往下走。」
腳往下挪,一個踉蹌,灰原向後跌入一個人的懷里,于此同時,她與柯南被背後的一雙有力的大手提了起來。
「逮到兩個小鬼,」提著他們的男人聲音低沉,「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然後他把兩個小孩甩到一邊。
柯南看清了他的長相,這是個面目略帶凶惡且非常一本正經的外國男人,兩道金色的眉毛連在一起,看上去脾氣不太好。
如果不是事先在守的手機中見過,柯南一定會把他當成某個搶劫案的在逃主謀。
「死者是不該流連在人世間的,」他說,「我拉達曼提斯以冥界守衛之一的身份命令你,去冥界吧!」
他向女人平平地伸出食指,柯南看得到,大量幽暗的氣息從他的指尖噴薄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裹住了那個女人。
然而,並沒有消失,那個女人還在那里。
黑色的氣息散開,米花市最後一縷夕陽從窗戶照射進來,穿透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腐尸了。
的確是個面容清秀的女人,完全想象不出這個嬌小的女性與死後的尸體有什麼聯系。
柯南身邊的男人說︰「死亡是平等的,無論帶著何種遺憾,在這積尸氣面前,你也只有了卻過去,去到彼岸。」
女人抬起頭,她似乎有所惶惑,模了模自己的臉,隨即便釋懷了。
「謝謝……」
這透明的身形化作光,融入夕陽的余暉中。
不過,這並不能算是個美好的結局,尤其是,女人導致的那一堆尸體還留在原地沒有動。
「無法相信……」灰原癱坐在地,「現在,我該用哪一種科學理論去解釋看到的東西呢?」
柯南撫著額頭︰「你……不是說科學家最終都是迷信的嗎?」
「迷信的只是看不見的東西,一旦看見,就和葉公好龍沒什麼區別了……你知道葉公好龍這個中國成語嗎?」
「當然知道。」
「那就無需我多加解釋了。」
柯南舒了口氣,站起身向男人道︰「您是……守的監護人吧?」
拉達曼提斯嚴肅地盯著那堆尸體,並不回答柯南的詢問︰「不要掉以輕心,能夠回到人間的死魂,都必得有一個契機。」
他的手中握著一枚鱗片,其上連著的絲線延續向樓頂。《》
「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米諾斯的傀儡絲,代表著世間之‘理’。宇宙間萬物的存在都是有合理的依據的,而代表著這種依據的‘理’所構成的線只會指向正確的方向。哈迪斯大人用兩枚鱗片作契,以傀儡絲相連,拜托我沿著絲線查看,現在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那麼,真正的凶手在樓頂?」
他們同時向上方望去,而就在此時,線斷開了。(色色小說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色的身影,快速地從窗外向下劃過。
有人墜樓了。
正確地來說,凶手墜樓了。
樓下,守剛剛到達這個地方,身著紅裙的女人就落在他腳邊,獻血從她的身下鋪開,從樓上看下去,就好像一朵逐漸綻放的紅薔薇。
……
「經過搶救,體征正常,我還是第一次見,明明因為墜樓流了那麼多血,真正檢查的時候居然沒有找到什麼傷害,真是奇怪。」
醫生向等在病房外的眾人如此介紹的時候,還保持著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沒有生命危險,僅僅手臂有些骨折,也就是說,可以進行正常的問話。
病房外,由警察把手。
柯南等人走了進去,他們是事件的直接接觸者,理當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是個活生生的女人,不是什麼女鬼。當看清她的臉時,柯南吃了一驚。
這張臉與之前消散的那個魂魄有多麼相像呀!
或者說,完全是同一個人吧!
「你們看到的,是我的姐姐。我們是雙胞胎,相像是自然的。」女子解釋道。
這張臉,守也認得,她也是守和加隆差點在山道上撞上的女人。
「小弟弟,又見面了,」她溫柔地向守說,「如果那一天,我因為你們而身亡,或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哪里開始講起好呢?」女人想了想,微笑道,「大概就從那個男人說起好了。」
「那個男人?」
「就是我姐姐的丈夫,山本次郎。」
女人陷入了沉思。
「明明是個既不英俊也沒有錢的男人,為什麼姐姐會看上那種家伙呢?果然,只是看中了他能言善道的嘴而已……姐姐被那種家伙迷得團團轉呢,房子寫了兩人一起的名字,錢也交給他打理,但是呢,家里的財產一點點被他揮霍光了。也不是說他在外面有女人,他的樣貌也不會有女人能看得上的。我猜,在他的眼里,在他眼里,大概錢遠比女人更重要就是了。」
說到這里,她的嘴角邊勾起一個弧度。
「所以只是‘為了錢’這個理由,他就可以殺死姐姐,騙取保險了。」
根據報告,十年前,山本次郎的太太在一次獨自海上旅行後便失去蹤影。在長時間搜尋未果且找到疑似山本太太的遺書後,所有人都認為是因為這個糟糕的男人傷透了她的心所以自殺死去的。
即便受到了這種道德上的譴責,在周圍人的指指戳戳中,山本次郎還是繼承了他太太的龐大遺產和一筆豐厚的保險金。
紫花苑這所養老院,也是山本太太留下的遺產。而紫花這個名字,正是因為山本太太的原名為立花小紫的緣故。在與山本先生結婚後,她更名為山本小紫,而這個養老院的名字卻保留了下來……
「他剛開始見到我時,非常害怕,當我訴說了我的身份,我說我是姐姐年幼時失散的姐妹,這次到來只是來悼念姐姐的時候,他就放下戒心,請我去茶室坐坐。」
守想起他看到的情景︰女人和山本次郎面對面地坐著,似乎交談得很融洽。
「剛開始,我們的交談還很平和。但當我看到他假惺惺的長吁短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仍然無法原諒他。我和姐姐是雙胞胎,其實她死去的當日,我是可以看見的︰她是被人活活推入海中慢慢死去的!這是一場謀殺,而始作俑者,就是我的那位姐夫山本次郎!」
「我並沒有拆穿他,只是誘騙他飲下混有迷藥的茶水,然後……活生生地肢解了他。」
「請等一等,」目暮警官打斷她,「山本次郎的尸體並不是由刀刃切割而肢解的,在每一處肢體的斷面,都是錯綜的齒痕,而且很明顯,你只是一個弱女子,是如何做到獨自悄無聲息地將一個大男人肢解的呢?還有,他的軀干在哪里?」
這個女子捋了下耳邊垂下的發絲,柔聲道︰「這個麼……該怎麼說呢?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作案最關鍵的犯罪手法幾乎無法成立。
「殺人的的確是我,不論您信還是不信。」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也只得听憑他的供詞。
「請告訴我,」柯南插話道,「你是憑什麼認為山本次郎是殺死你姐姐的主謀呢?我並沒有從你的描述中听到任何關系!」
「那是因為嘛……」女人想了想,「還真是沒什麼聯系,所以,大概就是這樣吧。」
「你……」
「我沒有確實的證據,但在山本次郎死前,他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的同謀也是一樣,直到死前才懺悔……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死前才知道悔過,這是為什麼呢?」
听上去,似乎就這樣結案了。
守的兩枚鱗片,一片是他自己在窗台撿到的,另一枚是從灰原哀手中獲得——都交由警局保管。
女子的身體局部患有嚴重的魚鱗病,這導致她腿上的皮膚變成與魚鱗幾乎相似的硬質物。
dna的化驗結果很快會出來,只要證明「鱗片」與那位女子的dna相匹配,就可成為最有利的證據。
然而,還有很多疑點沒有解決。尤其是,一旦向女子提出這些疑點,她統統以「估計是吧」或「大概就是如此」來回答,更令人模不著頭腦。
只有對于人是否為她所殺這種問題,她才會切實地回答︰「對,沒錯。」
「總覺得不對,雖然人應該的確是她殺的,但總覺得不對。」守托著下巴說,「柯南君,你的疑問大概會比我還多。」
「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殺人案,就算有疑問也不知從何問起。」
「算啦,無所謂,反正接下來大概再也不會有東西纏著步美了,對我來說,我的任務完成了。」
「哦……」
「下次再去那個養老院看看吧,發生了凶案,你認識的那位兒玉先生應該不會受到影響吧?」
「怎麼會,他有老年痴呆,連牙刷放哪兒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麼凶殺案了……」
雖這麼說,這一個周末,柯南又一次來到了養老院看望兒玉先生。守跟著他一起去了。
然而事實上,誰都知道,守是因為听說「青燈每周都會去紫花苑」所以才想跟著去踫踫運氣。
兒玉先生還是老樣子,從指縫間偷窺著柯南,卻叫著新一的名字。
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看上去也不像受到了刺激。
發生了凶案,養老院里的一些老人搬走了,本來就冷冰冰的大廳里更是冷清了不少。
「不吉利……不吉利啊……」留下的幾個老人湊在一起談論,「三十多年前,好像發生過類似的事吧?」
「是啊,是啊,似乎就是在鳥取縣發生的事……」
柯南好奇地走過去听他們的交談。
「被肢解得不成人樣的尸體,與其說是肢解,不如說是被啃噬成那個樣子的……」
「事實上是真的被啃噬了的,被從海里來的人魚大人……」
「人魚?!」柯南插嘴道,「老爺爺,能多告訴我一些關于三十多年前的事嗎?」
「喂!小鬼!不要再多管閑事啦,做你該做的事!」領子被揪起來,毛利小五郎的大嗓門轟在柯南耳朵邊。
柯南不服氣地小聲嘀咕︰「作為大人的毛利叔叔還不是每次來養老院就借故出去買香煙?」
毛利小五郎放下柯南,不自在地整了整自己的領帶︰「呃……這個……咳咳,我可跟你們這群小鬼不一樣,大人有大人的事……」
「偷窺女中學生的裙底也算是大人的事?」
「呃呃……這個嘛,你懂個屁。」
「……」
看著矮自己一大截小鬼用幾近鄙視的目光盯著自己,擁有「沉睡的小五郎」之名的大偵探的面子可真過不去。
「好吧好吧,我是不想讓你繼續多管閑事才好心提醒你,不要隨便去踫那個案子啦!」
「那個案子?」
「不就是你們幾個小鬼頭最近偵破的案子嗎?什麼人魚人魚的,有必要這麼好奇嗎?」
柯南睜大眼楮︰「毛利叔叔……知道些什麼嗎?」
「那是當然,與本案相似的三十多年前的案件,」毛利小五郎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直接負責那個案子的人,全部都死了,包括我老爸的一個朋友。」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