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守漆黑的眸中,映出了一個影像。
霧氣的輪廓隱隱化作了一個人形,這個淡而蒼白的人形在前方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你在干什麼?」守冷冷地問。
「什麼都沒干,在拍攝風景而已。」乙羽真一收回了相機,看來他又不打算用了。
「哈迪斯大人……」米諾斯想說什麼。
守說︰「請不要說話,米諾子女士,朕現在對一些事很在意,想親自確認一下。」
米諾斯閉上嘴,暫且噤聲。
「但是朕剛才,似乎看到前面有人呢,」守說,「乙羽哥哥,你覺得在這種山里還會有人和你一樣在迷路嗎?」
「前面有人?」光彥聞言探頭望了望,「可我剛剛什麼都沒看見呀。」
「我也沒有。」憊的元太舉起手。」
「老師,也沒有看到哦。」小林小姐說。
守相信自己的眼楮,他是不會看漏的。那個霧氣的人形在前方快地飄過,恰在那時,快門清脆的聲響響起了。
乙羽真一不是來看風景的。
「向哥哥一樣會迷路的人不一定很多,但是在山里迷路的……那種東西,可就不一定了哦,小朋友,」乙羽真一的語氣依舊輕松,「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在這種深山老林中隨便停下,是極容易遇到傳說中的怪物的。」
「怪物?」步美有些害怕地躲在灰原背後。
元太和光彥也有些緊張地四處觀察,警惕從任何方位出現的攻擊。
但沒有,他們等了等,但什麼也沒生。
「你們……是看不到他們的,」乙羽真一作勢往前走,「他們會藏在任何角落,甚至是你們的背後……嘛,你們……能看得到背後嗎?」
步美神經質地小心偏頭往背後貓了一眼,便迅收回目光。于此同時,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乙羽真一的表情。
如果說初看的話,會覺得那是種親切的微笑,但現在,步美不會這麼覺得了。
乙羽真一保持著同樣的微笑走了一路,一變都沒變過。
「我的哥哥變了,」真紀和她的聊天中說,「說不上是哪里,看上去還是很親切,但是,親切得很奇怪……」
對,就奇怪在這種地方。
就算是天生面癱的守也會有隨著內心改變一下臉部的細節,但這個人沒有。
一個人能保持同一種笑容堅持半小時嗎?他的臉頰肌肉不會酸痛嗎?他的內心真的就這麼高興嗎?他的笑容是真的嗎?
還是說,除了這種笑容,他就沒有其他任何表情了。
步美打了個寒顫。
一個人若完全沒有表情,那是因為他沒有五官。沒有五官的人體會不到有表情時的感覺,所以在擁有五官之後,他的表情會變得不自然。
乙羽真一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她——這個五官,是假的。
而且,他注意到了步美。
眯成縫的兩瓣眼皮下,那顆黑色的眼珠往步美這邊轉了過來。
她看得很清楚︰那男人身體沒有動,臉也沒有動,只有眼珠轉了過來,死死地盯著她。
「小妹妹?」乙羽真一就著這姿勢問道,「你……看到什麼了嗎?」
黑色的眼珠猛的一動,轉進了眼眶後。
「呀啊啊啊啊!!!」步美拽著灰原的衣服,閉著眼往後退。
沒有眼黑只有眼白,而且眯得彎彎的眼神……對,是狐狸,但不是那種動物的狐狸,而是在祭典上販賣的狐狸假面——一張**、白兮兮的面具,彎彎的眼楮處是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洞。
乙羽真一的眼楮也和那種面具一樣,但他的臉,是人的臉。《》
人的臉變成面具了,那麼藏在下面的,到底是什麼呢?
「怎麼了啊,步美?」
她的同伴們關心地詢問,乙羽真一也下蹲湊近過來︰「是看到什麼了嗎?」
「不要……不要過來!」她撇開頭,努力與乙羽真一拉開距離。
灰原冷靜地把步美護在身後︰「乙羽先生,她有些膽小,可能對你有些害怕,所以煩請你與她保持一下距離吧。」
「沒問題,」乙羽真一直起身,「但是,為什麼見到我會害怕呢?」
他的臉又恢復成最初的淺淺的微笑,似乎沒那麼嚇人了。
「大概,是看到了什麼,然後乙羽先生說的話嚇到她了吧,」小林老師打圓場,「步美的膽子比較小,所以容易害怕。」
「才不是害怕那種東西呢,」步美想,「比起傳說中的雪女,這個男人更嚇人!」
「是這樣啊,大概是被雪女嚇到了吧,」乙羽真一模了模下巴,「不過呢,說起雪女的傳說,還真是有些嚇人的。」
光彥聳聳肩︰「我們都听過雪女的傳說哦,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吧,要說是可悲的話還靠譜些。」
「不是,我說的是真實的故事,」乙羽真一說,「是生在這個山區里的某個真實的故事,和現在這里對雪女的傳說不無關系……想听嗎?」
「請說吧。」守淡定地允道。
乙羽真一向霧中走了兩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公主……」
「這些我們都知道了。」
「公主見到了蜘蛛,在山上現了一處能照見人真姿的溫泉……」
「這個也知道了,」守說,「然後,變成人的蜘蛛為了保住自己的容貌,將公主當作祭品斬殺,獻給了泉水。流盡鮮血的公主在冰封的山頂成為了雪女。」
「不對,不是這樣的,」乙羽真一回過頭來,「那位蜘蛛大人,放過她了。」
「咦?」
「那是只……愚蠢的蜘蛛,」乙羽真一語氣中滿是不屑,「終究難成大器,至今只能在地獄的角落里徘徊,做些贖罪的事……」
「……」
「不知道想為誰贖罪,但我覺得,他一定是對放過了公主感到懊悔的。」
霧氣越來越濃了,乙羽真一的身形在霧氣中漸漸看不清楚。
寒氣漫了上來。
他的聲音在霧中也飄飄忽忽地幾乎听不清。
「……被放過的公主大人回到了人間,她的容顏過于美麗,與曾經的相貌大相徑庭,沒有人認識她。她來到父親的居所,向父親說出自己的名字。可是她的父親緊握她的手說……」
……
「美麗的公主啊,我是曾有一個女兒,但是她在一年前就已在山上失蹤了,您現在站在這里,披著我女兒的衣服叫我一聲父親——您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殺了她的呀!」
……
「于是公主知道,她自以為只去了山上一日,實際已失蹤了一年,人人都以為她死去了。死人是不可能復活的,更何況這無人識得的容貌,所有人都認為,從山上來的她是妖物了。」
「公主被當作妖物殺害了,她的尸體被搬去山上的泉水里,作為向山神懺悔的祭品……」
「夠了,請不要再說了!」柯南打斷道。
隨著這一聲喝止,乙羽真一的話好像真的就此中斷。他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他人呢?」
柯南和守奔上前去,地上只留下他的那架相機。
「這還真叫人間蒸,居然就在我眼前……」柯南環顧了一圈,除了他們幾個,還是沒現人影。
霧氣還沒濃厚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與其說乙羽真一是突然消失在霧氣中的,還不如說他是漸漸變得透明,融入到霧氣里中去的。
融入霧氣,那現在的他,是無處不在了吧?
「先找到線索,」柯南撥弄著那相機說道,「我听說過的,只要用相機將其攝下,他們就會自動退下,我懷疑他剛才是在拍雪女,這個相機的作用就是這個吧?」
「你怎麼對鬼魂的了解比我還多?!」
「沒有的事,我只是玩過零系列的游戲而已,劇情中的人物就是使用這種攝像機的,」柯南做出個拍照的動作,「更換不同的鏡頭就有不同的攻擊效果。不過我覺得用照相機能拍下鬼魂的說法是迷信啦,我的父母曾經去過德國的一處傳言鬧鬼的城堡廢墟旅游,但是除了一地破爛,什麼都沒拍到。那個廢墟好像叫海因斯坦……」
守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個純爺們的潘多拉形象。
「喲斯!」腦海中的潘多拉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他搖搖頭,把那個純爺們從腦海中剔除。
柯南熟練地操作其這台單反相機,最新拍到的照片被調了出來。
之前在他們看來明明什麼人都沒有的前方,赫然站著一個女孩子。
大概是初中生的模樣,深褐色的頭長及頸部,散在肩頭。與傳言中可怕而妖艷的雪女好像不太一樣,看上去很普通。
只是,女孩子的身影不實,有一半隱沒在地面。
「這下真的見鬼了,間諜王你現在相信鬼了嗎?」守拍拍柯南的肩膀。
「等等,她的嘴巴張著,這個口型……」柯南放大那張照片,專心地研究道,「是在說什麼嗎?」
「淡定的柯南君,看見鬼魂居然比朕還淡定,朕更要決定讓你做達那都斯的接班人了!」
「喂喂!不要在意這個啦……」
「知道了,研究她的口型嘛!」守貼著屏幕仔細觀察,「好奇怪,她的口型好像會動。這張是靜態的照片嗎?」
「那是當然,這不是攝像模式。」
「這個口型好像……在說……啊!」守抬起頭,望向身後。
柯南也站起身,狐疑地問道︰「你怎麼了?」
「吶,柯南君,我剛才……好像听到雪女說話了。」
「她說話了?」
「應該是只有我能听到的話,」守說,「她說︰‘快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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