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何必大費周張呢,您若是想見我,大可往府中遞張名貼,知道您要來,婆婆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秦黛心笑笑,遞貼子?開玩笑,賈府又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她才沒那閑工夫呢,再說,她的貼子一遞過去,只怕不用一時半刻,秦二小姐就知道自己找上門去了,那樣一來,事情還有什麼意思——
「府中人多眼雜,實在不方便。」秦黛心說完這句話,便輕輕拿起聞香杯來,喝了一口茶。
茶水已經涼了,實在沒有什麼好滋味,秦黛心不為品茶而來,只是想給張氏一些思考問題的工夫。
張氏擰了擰眉,把這幾天的事兒都想了想,實在想不出為何秦三小姐突然找上門來,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突然,張氏腦中靈光一閃,她似乎想到,秦姨娘昨天叫了一輛馬車出了門,還提了不少禮物,似乎是說要回娘家看看。
這事兒是秦姨娘早就跟賈夫人說過的,回門的時候她沒回去,而且父親一直在鄉下養病,她即便回去了,也見不著人,只是听說父親最近要回府,秦姨娘想回去探望一下,看看父親的病到底如何。她還說自己只回去看一眼,保證在落栓之前回來。
賈夫人憐惜她,便同意了。
隔了幾天,秦姨娘又把這事兒跟賈二爺說了一嘴,賈二爺現在看重她,倒也沒反對,還讓她拿了不少補品回府。
張氏擰了擰眉。好像就是昨天,秦姨娘回了娘家一趟,沒到晚飯時分便回來了……
難道秦三小姐的不悅和秦二小姐昨天回娘家有關?
張氏按下心中的忐忑,只道︰「秦三小姐有話不妨直說。妾身不是那護短之人,更何況三小姐在我公婆眼中,如同天人一般,你的話,賈府上下莫敢不從。」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
秦黛心擺擺手,笑得很淡。「哪里當是起大女乃女乃這般抬舉,事兒還真有一件,不大,倒是我給大女乃女乃添亂了。」
張氏松了一口氣,覺得只要秦黛心樂意把話說出來就好,有什麼事情,賈家一定盡力解決,絕不能得罪這麼姑女乃女乃。
秦黛心想了想,這才開口道︰「我家的那點事兒,想必大女乃女乃也有耳聞。台州城里也沒有幾家不知道我父親休了方氏,另娶了我母親為妻的事兒,只是這事情到底如何,你們卻不清楚。」
張氏听了這話,不由得一愣。自古以來都是家丑不可外揚,可听秦三小姐這意思。怎麼好像要把這里頭的事兒都告訴自己一樣呢!
張氏身為一個聰明的女人,有著敏捷的頭腦和準確的第六感,不錯,秦黛心正想把這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呢!
「其實是這麼回事……」秦黛心便把方氏為何被休,被休以後又如何的不甘心,聯同她的兩個好女兒,外加秦四小姐要暗害蘇氏的事兒從頭到尾學了一遍,未了秦黛心又把自己如何識破她們的詭計,如何反將了幾人一軍,自己如何使計讓史家休了秦怡心。如何把秦四小姐嫁去平陽盧家的事兒一一道了出來。
「秦二小姐嫁到你們家做妾,說實話也是受了這件事兒的影響。」秦黛心笑了笑,才道︰「不然以她秦府嫡女的名頭,何以會來作妾?我父親也是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打擊倒了,這才生病到鄉下養著去的。」
張氏听了這些。不免目瞪口呆一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臉色青白相應,好不精彩。
「抱歉,我失禮了。」張氏尷尬的掩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這才微微清了清喉嚨,說出這句話來。
一向端莊大方的張氏,此時內心有些微微精神分裂的傾向。
媽呀,這秦三小姐還是人嗎?簡直就是一尊煞神啊!你看她用的那些個計謀,手段,哪里是後宅女人們爭風吃醋,奪寵斗狠的招術啊,這分明是朝堂上爺們們政見不合時,鏟除異己的手段啊!這三小姐,也太……
聰明?嗯,肯定啊,要不然怎麼會想出這麼管用的法子呢?心狠手辣,也有點吧?不然如何能把自己的親姐妹整治的那麼狠?洞察力非常敏銳,不然怎麼可能輕易就發現了幾個人的計劃?心胸嘛,有點狹窄,氣度嘛……
不予置評,不予置評啊!
張氏好不容易從自己思緒中清明過來,猶豫了一會兒,才躊躇的問道︰「三小姐與妾身說這些,不會就是想讓妾身听听故事,打發一下時間這麼簡單吧!」
秦黛心點頭,「不錯。」張氏的表現還算鎮定,真不愧是從大世家里出來的,如果換了旁人,只怕早就沉不住氣了吧?
「約大女乃女乃出來,的確不是听故事來的。」秦黛心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微微靠在椅背上,才道︰「接下來的事兒,與我先前說的故事,頗有關聯。」
張氏听到這兒,心里「咯 」一下。
秦黛心方才說的事兒,主角從頭到尾只有秦家四姐妹和那個已經被休掉的方氏,再者就是現如今的秦夫人蘇氏,剩下的人都是小角色,不值得她這麼鄭重其事的提起來。
方氏和秦家大姑娘被休,在郊外的一處宅子里安事立命,那位四小姐遠嫁平陽,成了盧家的大女乃女乃,秦三小姐要說的事兒總不會是跟府里那位有關系吧?
張氏小心翼翼的揣測了一番,又抬眼看了看秦黛心的臉色,才道︰「三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府里那位不太安分?」
秦黛心微微勾了勾嘴角,眼楮里半點陰霾也沒有,心情很好的樣子。
「大女乃女乃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秦黛心的語氣很輕,可這話落在張氏的心里。當下就是一震。
「三小姐,直說吧!」
秦黛心也不拖拉,當下就把秦二小姐回娘家時的種種反常一一道來給張氏听︰
「……秦倩心本就不是什麼大度之人,我算計了她母親。還把她們姐妹二人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心里對我的恨意恐怕比那長江之水還長,怎會因為在貴府受了一點小小的挫折,就改變了心意。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二小姐就是個藏不住心事兒的人。如今變得這般委曲求全,倒不是她了,況且她怎麼會知道我父親昨日回來?想必是早就和我父親有了聯系,想要利用我父親來幫著她完成某種目的。」秦黛心只道︰「大女乃女乃,說了這麼多,我無非就是想告訴你,府上秦姨娘要害我,而且只怕還要用到一條毒計。」
張氏一邊听著,一邊暗暗心驚,暗罵秦倩心不知死活的同時。也很好奇秦黛心找自己來的目的,難道說,秦黛心是要自己出手整治那賤。人?
「三小姐想怎麼做,有用得著妾身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秦黛心贊了一聲,免不得為張氏的八面玲瓏叫了一聲好。
「那就謝謝大女乃女乃了。貴府的這個人情,我承了。」
秦黛心的話讓張氏喜出望外,自古千金有價,凡事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兒,這世上惟有人情難還,能讓秦黛心欠賈府一個人情,這事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了。
「哪里哪里,能幫著三小姐做一些事情,妾身還是很高興的。」張氏心里雖然高興。可她還沒有那個膽子直接表現出來,因此嘴上還客套著。
「不知道三小姐想怎麼做?」
秦黛心坐直身子,縴細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敲,才道︰「這個簡單,她不是想算計我嗎?那就讓她算計吧!」
張氏驀地瞪大了眼楮。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這是什麼意思?
秦黛心便道︰「不瞞大女乃女乃,我手里頭有人,能探到這里頭的貓膩,不管秦倩心打得什麼主意,我的人一準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不過賈府規矩森林,秦倩心又是妾室身份,想必沒有什麼自由可言。這樣一來,難免就要耽誤事情的進展,秦倩心一早就打好的主意實施起來恐怕也會有困難。我的意思是,勞大女乃女乃跟夫人說一聲,能不能給她點方便,她想出去,那就讓她出去好了,她若是想見誰,便也讓她見吧!只有這樣,我的人才能順利監視到她,探取到情報,我倒想看看,秦倩心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張氏再一次呆掉了,她長這麼大,看過不少宅門爭斗,就沒看過這樣巴不得送上門去的。別人都是防患于未然,眼前這位倒好,這是,這是不怕事兒大啊!
「三小姐,你既然知道她有害你之心,為何不直接出手,萬一事情發展到最後,已經不在你的掌握之中,那可怎麼好。」張氏憂心的道︰「不如妾身幫您想個法子,一勞永逸可好?」
秦黛心抬眼看了張氏一眼,那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張氏被秦黛心這樣一瞧,渾身上下頓時不自在起來。
「妾身,沒別的意思。」
秦黛心點了點頭,「我知道。」
像張氏這樣出身的人,對宅斗可謂從小耳濡目染,想必她見過的骯髒事兒並不少,手上雖然未必沾過血,可心,應該是狠得下去的。秦倩心是賈府的妾,說不好听點她在賈府人眼中跟個奴才也沒有什麼兩樣,如果結果了一個奴才能巴結上自己,想必賈府人作夢都會笑醒吧。
「不用,大女乃女乃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好了,只要你給了她足夠的自由,就行了。」
張氏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三小姐,我能問問為什麼嗎?」放著省心省事,沒有後顧之憂的方法不用,干嘛非要惹自己一身腥呢,日後秦倩心若是出了岔子,只怕頭一個被懷疑的就是秦黛心。
秦黛心笑了笑,出言問道︰「大女乃女乃可見過貓抓老鼠?」
「什麼……」張氏沒反應過來。
秦黛心笑著起身,道︰「我喜歡看人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時臉上的表情。秦倩心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向很弱,當事情敗露以後,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計劃一早就被人識破了,對方還像貓捉老鼠一樣的逗著她玩,而從頭到尾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那個人是她……大女乃女乃你猜,那一刻,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是瘋狂,錯愕,還是後悔呢?」秦黛心的笑容慢慢擴大,「那很有趣,不是嗎大女乃女乃。」
秦黛心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雅間里,張氏反復的叨咕著秦黛心最後一句話,終于明白了過來。
秦倩心,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若不是秦三小姐是個明白人,只怕賈府又要讓你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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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會三更,喜歡文文的親們不要吝嗇手里的票票啦!另外曾經有親留言說恕恕對待方婉茹太仁慈了,虐的不夠。呵呵,現在這條線是女主去戰場前的重中之重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在最近告一段落。請親們多多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