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子上的風光初見時確實有種讓人心情舒暢的感覺,那一望無際的寬廣,高遠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漫山遍野的荒漠,確實對人的沖擊確實不小,仿佛所有的憋屈和負擔都在這寬廣的天地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惜再美的風景,也有看膩的時候。
秦黛心躺在馬車上,一只手搭在額頭上,擋著刺眼的陽光,別一只手則是擺弄著一塊小石頭。
紀婉兒暗暗搖了搖頭,這丫頭,自打離了垛子寨,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那天秦黛心與楚彩衣談完之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沒去找慕容景,也沒有把听到的事情跟任何人講。
雪晴和玲子則是按著她的吩咐,幫楚彩衣準備了干糧和水,又給了她一筆銀子,一匹馬,趁著夜色,送她離開了垛子寨。因為秦黛心與潘雙雙達成了協議,所以垛子寨里的人倒沒有難為她,只是她去了何處,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大亮,秦黛心和慕容景便把大伙動員起來,趁著蒙蒙亮的天色,離開了垛子寨。他們離開了垛子寨沒多久,就在半路上听到了沙里飛除掉曹黑漢的消息。三人成虎,事情的經過被人宣揚得不成樣子,沙里飛簡直成了以一抵百的天兵天將,把曹黑漢打得落花流水,一夜之間成了沙漠商隊的保護神。
秦黛心對外頭傳得這些事完全不矛理會,她讓手底下人只留幾匹駱駝,剩下的全都換成馬,又讓人高價買了兩駕拉貨的馬車,這才又啟程出。
地勢趨于平緩,沙漠化草原的跡象越來越明顯,海拔卻是越走越高,身體差的能就要喘不上氣來,好在眾人身體都不錯。是以承受的。
紀婉兒慢慢靠過來,學著秦黛心的樣子躺在她的身邊。
這些日子以來,大伙都看得出來,秦黛心的表現很反常。她的話變得很少,即便是面對慕容景的時候,也沒有個笑模樣。冷冰冰的,讓人後背毛!
「唉,你在鬧什麼脾氣?」紀婉兒一向心直口快,她當秦黛是朋友,雖然先前也很憋屈的忍著自己心里的疑問,但此刻也終于忍耐不住,向秦黛心心問了。
秦黛心也不扭頭看她,只道︰「婉兒姐姐。你怎麼不跟段大哥膩歪了?」這段時間大家一直同甘共苦的生活在一起,不但要面對沙漠里風餐露宿的生活,還要時刻警惕著神出鬼沒的馬匪和沙漠狼,大家的默契早已練成,連段興和紀婉兒的感情也迅速升溫起來。別看段興這人長得粗獷。又一副大大咧咧的豪邁性子,有的時候心實在是細,紀婉兒渴了他遞水,冷了他給披棉衣,一副鐵漢柔情的樣子,讓人艷羨。
「你,你說什麼。你這個妮子,看我不扯了你的嘴。」紀婉兒假裝推搡了她兩下,然後小聲湊過來問︰「你說說,你是不是跟九爺鬧別扭了。」現在大伙都管慕容景叫九爺。
秦黛心眨巴眨巴眼楮,「沒有啊!」
「你少來。我問你,這幾天你怎麼對九爺淡淡的。平時你們不都睡在一起嗎?怎麼……」
紀婉兒的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的腰上被人掐了一把,她哎喲的叫了一聲,隨後像想起什麼似的捂住了嘴,還東張西望的看了兩眼。見周圍的人都專心的坐在馬上,並沒有注意她們,才低聲道︰「你就不能輕點。」
「誰讓你口無遮攔?」秦黛心三兩下坐起身來,湊近她道︰「什麼叫睡在一起?我的名聲都被你糟蹋完了。」
紀婉兒神情一頓,「唉,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紀婉兒嘴上說著討饒的話,暗地里卻翻了個大白眼,名聲?她要是真的在乎這玩意,會不顧一切的跟著九爺私奔出來?再說兩人卻實天天睡在一起嘛,和衣而睡躺在一處,不叫睡在一起叫什麼?大伙眼楮又沒瞎,還真是……
「行了,你也別跟我打馬虎眼了,我問你,九爺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這一天天,臉冷得跟九爺似的,呃……」又說錯話了。
紀婉兒無奈的捏了捏自己嘴,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轉頭迎上秦黛心探詢的目光,紀婉兒泄了氣,干脆道︰「好吧,好吧!我跟你直說了吧!這些天你跟九爺天天拉著臉,跟兩座大冰山似的,兄弟們的日子不好過啊!」大伙都不敢去招惹慕容景,只能讓紀婉兒旁敲側擊的來問問秦黛心,看看這兩尊大神的臉色什麼時候才能開晴。
秦黛心眯著眼楮笑笑,只道︰「九爺一向如此,大伙跟了他這麼久,還不習慣嗎?」
紀婉兒一臉的苦笑,「習慣是習慣了,大伙不太習慣你這樣。你天天沉著個臉,弄得九爺那里冷風嗖嗖的,天天瞪著眼楮跟要吃人似的。喂,誰受得了啊!」
秦黛心臉上無驚無喜,她只道︰「你們是不了解我,我這人,越是到了要緊關頭,就越是緊張,慎重。」
紀婉兒用見鬼一樣的表情看著她,慎重,這個倒是以理解,是緊張?這從何說起啊!不是她說,這世上還有比眼前這小妮子更穩重的人嗎?還不到十五,已經沉穩到一個境界了,就是在宅門里打滾了一輩子的老人,怕是也難猜透她的真實想法,敢想,手狠,心性堅毅,想用緊張這兩個字來蒙混過關,她這是糊弄鬼呢!
好吧,人家不想說,咱也就別在勉強了。
紀婉兒坐直了身子,目光與遠處的段興踫到一處,不由得搖了搖頭。
騎在馬上的段興回給紀婉兒一個早就知道的表情,氣得紀婉兒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段興一早就勸過她,說人家小兩口明顯在鬧別扭,讓她不要去摻和,依著這兩人的脾氣,即便是有什麼,也不會听人勸的。這兩人太相像,都是一樣的脾氣,又很強勢,她去了什麼也打听不來,還鬧得自己不痛快,何苦呢!
她當時沒听勸,現在想想,段興說得還真對!
紀婉兒嘆了一口氣,這日子,有得熬了。
一隊人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緩緩前行著,隊伍越走越遠,那荒涼的景致漸漸變得生動起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人漸漸多了起來,不是那些行色匆匆,滿臉戒備的行腳商人,而是生活在草原,駐扎在草原的牧民。
古代低矮的建築取代了那些沙漠草原中的殘垣斷壁,簡陋的市集是零零落落的擺著幾個小攤子,小孩子們穿著粗布的棉衣玩耍著,那頗為蕭條的小鎮子此時在眾人眼里竟親切愛起來。
邊蕪鎮,緊鄰瓦那的眾多小鎮之一,隸屬大雍,卻因為地域的關系,此地風土人情卻更貼近瓦那。這里是所有非法往來大雍與瓦那販貨商隊的必經之地,人們在這兒修整,同時打探消息,做好去瓦那的準備。
秦黛心來之前做過功課,在邊蕪鎮往西百十來里的地方,還有一個落英鎮。那里離瓦那邊境更近,常年受到匪兵騷擾,民不聊生,百姓們常年的耕種,辛苦的采摘,往往到了收獲之際,便便宜了這群匪兵。他們無惡不作,或搶,或奪,再不就是奸yin婦人,但就是不殺人。瓦那人並非心善,而是不想殺雞取卵,他們任由落英鎮的人繁衍生息,只取奪他們的勞動所得,卻並不殺人。古人迂腐,總想著什麼故土難離,雖然日子艱難,他們卻不願意背景離鄉,去別的地方尋求生路,一來二去的,這落英鎮倒成了瓦那賊兵的補給站。
落英鎮對于邊蕪鎮來說,好像一個屏障一般,如果落英鎮的人都走光了,那麼瓦那人也不會在乎那百十里地的路程,策馬揚鞭幾個時辰,也就到了。
秦黛心收回心思,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些算不得景致的景致,嬉笑的小童,在牆根曬太陽的老頭兒,來往匆忙的異鄉人,和他們一樣的過路客,這零散的集鎮中,又有多少是本地人,有多少是外來人?
秦黛心有種預感,那雙伸向他們的大手,似乎離他們不遠了。
「主子,有什麼看的?」雪晴來到秦黛心身邊,低聲問著。
秦黛心一雙玉手撫模著光滑的木頭欄桿,只道︰「沒什麼,這里其實也算得上是草原吧?」地貌皆是高原草原的地貌,是眼下卻被劃分成兩個國家,秦黛心想起後世的五十六個民族,不由得有些傷神。
什麼東西想要圓融,都需要時間。
「不是,您看看這里人的穿著,有咱們大雍的服飾,也有瓦那人的服飾,而且這里的氣候跟瓦那相同,風俗習慣又跟瓦那差不多。」雪晴吸了吸鼻子,模模臉,這鎮子鄰近沙漠,雨水本就少的憐,今年又逢干旱之年,所以空氣里的水分就更少了。人到了這里,不免有些水土不服,哪兒哪兒都干巴巴的,不舒服。
「九爺呢?」
「帶著大伙安排住處,這店鋪實在簡陋,與垛子寨根本不能比,單間少得憐,主子恐怕要將就一下。」
秦黛心目光隱隱,只吐兩個字道︰「無妨。」
ps︰
這是欠大家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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