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在十七層,齊庸腦中一團亂麻,竟也就三步兩步地從十七層跑到大堂,他跑得快,向後抹去的頭發都散落在額上,給向來一絲不苟的他添了不少狼狽。♀他領帶扯掉,西裝搭在手臂上,顧不得來往客人詫異的注視,闊步往外跑。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溫言問清楚,這段時間她到底是不是委屈的,而他,是不是一直錯怪了她。
感應門自動敞開,冷風隨之灌入,黑夜如同一塊黑沉沉的磁鐵,吸附住所有晦澀和負面情緒,自己的喘息聲在耳畔無限放大,齊庸茫然四顧,看不到一點熟悉的身影,只覺得他孤身一人站在空曠的車道中,仿佛被黑暗吞噬,哪里都找不到出口。
呆站許久,齊庸才回過神,疲憊地撫上額角,「不一樣了。」
現在不是過去,在喬晉橫沒有橫插一刀的那段時間里,不論他走到哪里,只要想見到溫言,一個轉身就能看見她在偷瞄他。她的目光很小心翼翼,帶著期許和微妙的幸福,是足夠讓人怦然心動的柔軟眼神。他或許就是被她那樣純粹的目光打動的,變得喜歡逗弄她,愛看她發脾氣,更愛看她大笑。
可現在呢?他找遍了附近,也無法再看見她。
他知道,她已經被人牽著手,漸行漸遠了。
春日的夜風微涼,齊庸呼出一口濁氣,打電話通知司機載他回家,上了車,他將外套隨手扔在一旁,躺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低聲問,「媽媽在家嗎?」
司機先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恭敬道,「夫人才開完會,正在做療養。」
「好。」
一路無話,酒精燻染下的人體昏昏欲睡,大腦卻時不時刺痛,齊庸捏緊眉心,忍到司機靠邊停車,立刻推門出去,徑直向二樓走。來到休息室門外,他敲了敲門,等不及屋內的人回答,便開門進入,滿室的薰衣草精油芬芳撲面而來,室內兩位按摩師見齊庸臉色鐵青,識趣地問了聲好,低頭繼續做事。
齊母平躺在木椅中,舒服地睜開眼,「怎麼了?一股酒氣。」
齊庸並不說話,透過門簾模糊地掃視自己的母親,這是從小教導他做人從容驕傲的女人,在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她心中有個標尺,能在第一時間精準地衡量出對方是否有資格和她交往。一切的一切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創造的。
甚至促使溫言和喬晉橫在一起的原因,他也出了一份力。
如果他早些察覺過不妥,如果他早些對溫言說出那句喜歡,情況會不會完全不同?
爆裂的怒意在身體里橫沖直撞,齊庸唇瓣緊抿,腮邊印出清晰的咬牙痕跡,他牢牢鎖住母親那張微笑的臉,一字一頓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好嗎?」
齊母眉峰一挑,「當然。」
齊庸怒極反笑,他穿好西裝,冷冷轉身離開,「你只是為了齊家的臉面而已。」
他受夠了這種做派,為了維護光鮮亮麗的表象,什麼都做得出來,一步一步反倒剝離了親人間該有的信任和維系,時至今日,他的愛情也比不過旁人的閑言碎語!
偌大冗長的走廊中回蕩著男人急促的腳步聲,激起一陣陣空茫的回音,齊庸迅速地走,仿佛一慢下來,就會被自己的懊悔追上。
真相如此,溫言是否知道?他該告訴她,將偏離軌道的航線拉回原處,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齊庸眼眸幽暗地來到門外,驅車駛出花園,轟鳴的馬達聲響徹夜空,急速的飛馳下夜風從窗口呼呼灌入,刺得人眼眶生疼,他捏緊方向盤,在一處路口猛地踩下剎車,這才記起這是去溫言之前所住的單身公寓的路線,而她現在,已經不在那里了。
她嫁給喬晉橫,嫁給了那個欺騙她,算計她的人,並和他相愛著。
那他算什麼?
一個過客嗎?被戲耍,被拋棄,被蒙在鼓里最終也沒得到幸福的可憐人。
彎月如鉤,和著路燈將影子拉得老長,齊庸怔在車內,撈過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停頓許久,終究還是按下一連串牢記于心的數字。
「喂?你好。」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女聲,齊庸有一肚子話要說,喉頭卻像是卡了一塊烙鐵,哽得他說不出話來。
幾個鐘頭前,他還冷漠地對她說過厭惡。
「請問是哪位?喂?有人在听嗎?」溫言疑惑地問,可話筒中還是沒有人聲,喬晉橫恰好從浴室出來,見她捧著手機皺著眉,困惑道,「誰?」
「不知道,打電話來卻不說話。」
喬晉橫瞥了一眼,利落地將電話掛斷,丟到沙發。
手機在彈簧的作用下跌落到地毯上,溫言嫌棄地瞪了喬晉橫一眼,彎腰去拾,卻被喬晉橫從後面抱住,不等她反應過來,他炙熱的唇瓣便吻在她細白的脖頸上。溫言面紅耳赤地轉過身推他,卻正好合了他的意,他抱著她坐到沙發上,按住她的後腦密密地吻,溫言險些喘不過氣來,地板上的手機又發出嗡嗡震動,溫言七手八腳地推開喬晉橫,「我、我接個電話!」
喬晉橫掃了一眼,「還是剛剛那個騷擾電話,不用管。」
他正在興頭上,哪可能放她去做其他事?溫言的掙扎不過是無用功,很快就被他過分熱情的深吻制服,隨波逐流地被他推倒在柔軟的沙發上。
他用力佔有她,憐惜地吻著她泛紅的眼角,吞掉她壓抑的嬌喘,「言言,喜歡我嗎?」
男人的喘息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肩頭,燕好處更像是有火在燒,溫言受不住他的挑逗,難耐地扭動,緊攀住他的肩,神思混亂,「不、不喜歡。」
到這種時候她還是嘴硬,喬晉橫無奈苦笑,拿起她的手細細吮吻,曖昧地低聲問,「不喜歡,為什麼答應和我生孩子,嗯?」
「你逼的!」
「嘴硬。」
他重重頂入,溫言呼吸一滯,淚眼婆娑地仰頭瞪他。她這眼神毫無殺傷力,喬晉橫只覺得她是在勾人,當下不再隱忍,掐住她的腰狠狠侵犯。
「我愛你,言言。」他不厭其煩地重復,那聲音好溫柔,忽近忽遠地灌入她耳中,溫言咬住嘴唇,在沉淪的前一秒,不知怎麼的,腦中突然蹦出剛剛那通無聲電話。
周日一天溫言都沒出門,被喬晉橫困在床上,男人口口聲聲是為了生小孩,那力道卻過分凶猛,折騰得她人事不知,差點昏厥過去,直到周一清晨醒來,溫言還是手軟腳軟,看到喬晉橫殷勤端來的早餐也沒好臉色,被他送到大樓後就氣鼓鼓地開門出去,連一聲再見都沒有。
喬晉橫目送她直至消失,這才好笑地打開手機。
他想盡可能多地陪伴溫言,在確定沒有任務的休息天里,都是關掉手機,以防有任務進來,他不好意思退掉。
手機開機不到幾秒,就涌來無數未接來電和短信提示,喬晉橫皺了皺眉,本以為是警署出了事,在等紅綠燈時拿出來抽空翻閱,才發覺給他來電話的是喬舒。
喬晉橫心頭一跳,在來到警署地下停車場後,便給喬舒回了一通電話。
「喂?大哥!」連接聲才響過一聲,電話就被接通,傳來的是喬舒柔弱的哭泣聲,「怎麼辦,齊庸知道了……」
喬晉橫眼眸微眯,頓了許久,啞聲問,「什麼?」
「齊庸知道了,他知道我和你做的事了。」喬舒難過地啜泣,幾乎是泣不成聲,「他昨天來質問我,大哥,怎麼辦……他討厭我了,而言言……」
「……」
「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女孩子字不成句的哭泣如驚雷般,喬晉橫眸光漸寒,沉聲說,「不會的。」
「會的!齊庸是真的愛言言!我以為這麼長時間我可以取代她,可是我不能,我……」
「閉嘴!」喬晉橫忍無可忍地低吼,喬舒嚇了一跳,半晌才找回聲音,啞聲說,「接受現實吧,大哥。」
「言言已經愛上我。」
喬舒沉痛地閉上眼,「別自欺欺人了,大哥。」
「……」
「她原本就是喜歡齊庸的。」
「……」
「她會回到他身邊的。」
而他們這些處心積慮終于在在意的人身邊換得停留的人,終究是要被清除的。
作者有話要說︰啊……又更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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