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可是,為什麼一定要讓你來做這枚棋子,就算我真心希望你能和銘王結親,昀天國的皇帝也不會放過你,他的野心並不比青海國烏咄族的少。」
「所以,我才更需要這個身份,來幫助灝銘,咱們聯手粉碎這些人的野心,讓昀天國和昊金國世代交好,不好嗎,」我目光灼灼,看著燕珩。
「容我想想,無憂,你才回來,我們好好敘敘舊,好嗎?」
我心中雖然記掛著灝銘,想早日見到他,可是我不忍心將燕珩逼迫的太緊,而且,我也確實很想念燕珩,這麼久以來,我也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
我傳了消息給段天涯,讓他們在城中等我,而我留在行宮之中。中午,我洗漱一番,換了女裝。燕珩傳旨要在花園的八角亭和我一起用午膳。一個侍衛將我帶到花園外,說道︰「皇上就在園中等候殿下,殿下請自行前往,恕屬下不能跟從。」
我點點頭,向園中走去。遠遠的,看見八角亭下,燕珩背朝著我,一襲白衣迎風而立,他身形瘦了不少,但卻更加身姿挺拔。听到我的腳步聲,燕珩轉過頭來,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他還是美的妖孽,只是眉目之間多了許多滄桑。亭中飯菜已經擺好,沒有服侍的宮人,只有我和他。燕珩扶著椅子背,照顧我坐好之後,他坐在了我的身邊,拿起筷子給我布菜,我看到桌上都是我愛吃的東西,笑道︰「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
「和你有關的事,我怎麼可能忘。」燕珩一邊布菜一邊隨意說道。
我愣了愣,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看見他忙著給我端茶倒水,揶揄他到︰「想不到昊金國的皇帝如此節儉,連宮人都舍不得多用幾個,還要自己凡事親力親為。」
燕珩笑道︰「我是不想別人打擾咱們,這樣多自在。」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埋著頭消滅面前小山似的食物。好一會兒,听見燕珩說道︰「無憂,真想天天如此,就我們兩個,就好像尋常人家過日子一樣,平平淡淡,卻又滋味無窮。」
我依舊埋頭苦吃,邊吃邊笑著說︰「你是願意,你的三宮六院可要找我來要人了。」
「我的三宮六院統統虛位以待。」燕珩看著我淡淡說道。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忘記了吃東西,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但是很快,我就恢復了常態,笑著說道︰「你這那還有半點風流王爺的樣子,人家是後宮三千佳麗,你不弄個四千五千都對不起風流二字。」
燕珩看著我,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那顆心,我寧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再也裝不下去了,輕聲說道︰「燕珩,你知道我……」」他如此傷害你,你都不怪他麼?我要怎樣做,你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燕珩激動的說道。
我站起身來,緩緩走向亭邊的欄桿,我看著長亭周圍漸漸凋零的荷花,淡淡的說道︰「他是有做錯的地方,他不該什麼事都瞞著我,他從來只知道一個人去承擔去面對,他一直都是在竭盡全力保護我,可卻屢屢讓我受到傷害,但我知道,我痛一分,他就會痛九分,所以,我始終都會原諒他。」
「難道你痛一分,我身上何嘗不是痛九分?為什麼你的心里只有他?難道你的眼里只有他的付出,就看不見我一絲一毫麼?」
「我知道,我知道你為了我去爭奪皇位,為的只是不讓我再成為一枚用來犧牲的棋子,我知道你為了我,可以拋棄皇位,只要換我平平安安,可你想要的,我沒辦法給你,我只有一顆心,但是我一樣會為了你拋卻一切甚至性命,我只想看到你幸福平安快樂,能永恆的,不只是愛情啊!燕珩,你明白嗎?你是我這一世至親的人,我寧可傷害我自己,也不願傷害你。不要逼我,去做傷害你的事情,好麼?」我知道渴望愛的心沒有得到回應該是多麼痛苦,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我無力的靠在欄桿上,淚如雨下。燕珩靜靜的走到我身後,緩緩將我轉過身來,攬入懷中,我趴在他的肩頭,默默的流淚。燕珩輕聲說道︰「無憂,從現在起,我就是這天下最最疼你的皇兄,你可願意?」
我心頭一顫,緊緊的摟住他精瘦的身軀,輕聲呢喃︰「對不起……對不起……。」
翌日,昊金國珩帝頒旨,封蓮心公主為長公主,因蓮心公主在昀天國受到不公正待遇,九死一生才回到昊金國,珩帝認為此事是昀天國對昊金國的極大侮辱,決定北上發兵進攻昀天國。
昀天國內,被休的銘王妃不但沒有死,還逃回昊金國被封長公主,昊金國新帝還要替長公主出兵討伐昀天國的事傳遍昀天城,戰神銘王幡然醒悟自己的家事為昀天國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立刻進宮請命掛帥出征昊金國,天帝大喜,將五十萬兵權交由銘王,復封銘王為昀天國太子。至此,昀天國太子東灝銘率五十萬大軍聚集與昌邑城遙遙相望的漢陽城,決心與昊金國決一死戰。于是蓮心公主成了攪起罔川大陸最強盛的兩個國家戰爭的導火索,成了名副其實的紅顏禍水,
昌邑城行宮內,我和燕珩在用晚膳,諾大的花廳里,依然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快到了。」燕珩淡淡說道。
正在用飯的我怔了怔,轉瞬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的說道︰「只用了二十多天就到,趕的急了,就不怕我們趁著他們人困馬乏突襲麼。」
「他是和先鋒部隊一起到,大軍可能還要個五到八天。」
「那也急了點。」我低著頭喝湯,隨口說道。
「他是急著來看看長公主真的是你麼。」
「等他到了,咱們就出兵叫陣。」
「看來你也很急…。」
「……」
三日後,灝銘親率三萬玄甲軍先鋒營到達漢陽城。僅僅修整了半日,灝銘就只帶著兩千人的玄甲軍來到了昌邑城下。灝銘手搭長箭,運足了力氣,一箭射在了箭樓的柱子上。箭尾綁著一封戰書。有軍士不敢怠慢,速速取了戰書快步交給了還在行宮內的燕珩。燕珩打開信卷,掃了一眼,揶揄道︰「你還說容他們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叫陣,有人比你還心急。」說罷,將信卷遞給了我。
信卷上寥寥幾字,寫的是︰願求蓮心公主一見。銘字。這哪是戰書,分明是一封家書。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一邊往後堂走一邊說︰「我去了!」說完歡快的跑向後堂更衣。身後的燕珩,看著我一臉的歡愉,臉上浮起一絲淒苦的笑。
無憂山上,白水專門用千年冰蠶絲和晶鑽石為我打造了一副輕薄的盔甲,通體潔白晶瑩,卻能刀槍不入,避水防火。我扮作一員小將,在燕珩安排的層層包圍下,如眾星捧月一般走出了昌邑城。
等到站穩了陣腳,我快馬來到了隊伍最前方。我一身男裝,又有頭盔蒙著臉,而且今天我專門使了一桿長槍,沒有用慣用的長劍,所以灝銘沒有一眼將我認出。看見我出列,對面隊伍也有一員小將出列,我認出,是石磊。石磊喊道︰「我乃右先鋒石磊,對面何人?」
我變了聲,喊道︰「我要與你們主帥說話!」
對方的隊伍有一絲小小的騷動,我一點也不著急,平心靜氣的等著。不一會兒,果然見灝銘提馬來到隊伍前面。「我就是玄甲軍主帥,我相見你們長公主。」
「笑話,我們長公主豈會來這戰亂之地。你想見她,就勝了我們,到昊金國都去見吧。」
「我這里有書信一封,還請將軍代為轉達,見與不見,當由長公主定奪。」灝銘懇切說道。
我提馬緩緩向前,大聲說道︰「我為什麼要為你傳書?我們長公主就是在你們昀天國受盡欺辱才回到昊金國的,怎麼,你寫的休書你忘了麼?你把她關進地牢也忘了麼?如今我們長公主已經恨你入骨,斷不會見你,連帶著還要向你們昀天國討回公道!」
灝銘一臉的痛苦與愧疚之色,沉聲說道︰「我知她就在城中,我只想見她,和她當面解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接受她的懲罰,只要她原諒我。」
「說原諒就原諒,你想的到美!要想見她,先勝過我!」我話音剛落,挺槍就向灝銘刺去。
灝銘並不願與我戀戰,只是不得已揮起手中長劍去抵擋,兩馬相錯的時候,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今晚子時,溫泉邊見!」這一次,我沒用變聲,灝銘愣在了當地,我又對他說道︰「總得把戲做完吧?」灝銘這才反應過來,手中長劍一揮,和我戰在一處。只幾個回合,灝銘朝著我能避開的空處舉劍刺來,誰知道我不但沒有去避,反而回馬拿槍去擋。
因為瞅準了我能避開,所以灝銘這一劍沒有收力,帶著勁兒刺了過來,看到我挺槍來擋,心中大駭,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槍劍相踫,我只覺得虎口發麻,肩膀陣痛,想不到灝銘的力氣如此之大,我趕忙將長槍月兌手,一手捂著肩膀附在馬背上。灝銘心疼急了,就要催馬過來看,我卻早早掉轉馬頭,向著自家的城門奔去,做出了一副戰敗的樣子。
剛剛進到城門里,燕珩已經在門內等待,看到我進來,一把扶住我的肩膀,將我帶至行宮內,面帶慍色地說道︰「不過是去傳個話,至于這麼認真麼?傷得厲害嗎?」
我調皮的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道︰「不過就是震了一下,不妨事,要演戲自然要演的真些,我有分寸的。」
「可都商量好了?」
「嗯,今晚就去。」
「我派人跟著你。」
為了不引起注意我才挑著那樣的時間地點,你若要派人去,又是一番興師動眾,再傳出去可不好。」
燕珩皺著眉不說話,我寬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我快去快回。」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緩步走向了昌邑城外的溫泉邊,泉邊早已駐立著一個人影,頎長挺拔,一動不動,仿佛等候了很久,已經與濃濃夜色融為一體,好像一尊雕塑。我又走進了些,那個身影听見了腳步聲,轉過身來看向我的方向,我緩緩走出樹林,任月光傾瀉在我一身白衣烏發之上。人影迅速的向我飛奔過來,幾步之外,卻再也不敢靠近,我也停住了腳步,借著月光看向他。白天的時候就覺得他瘦了,此時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看上去越發的消瘦清 了。可是,好像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目不轉楮的打量他,願來,是他的頭發!白天的時候他戴著頭盔我沒看見,剛才在夜色下我看的並不真切,而現在,在月光下,我看見他的頭發,竟然從青絲變成了滿頭白發!
我站在原地,再也挪不動一步。一陣寒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眼前的身影快步跨到我的面前,解□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他的大氅,還帶著他的體溫,很暖。他修長的手指,正在幫我系好領邊的帶子,我強忍住淚水,別過頭,不去看他。
不一會兒,帶子系好了,可是他的雙手,卻遲遲不願離開。慢慢的,他的雙手扶在我的雙肩,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手掌細微的顫抖。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無憂,真的是你麼?我沒有在做夢麼?」
我閉上眼楮,一滴淚水滾落下來。
「無憂,是我的錯,你恨我是應該的,我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
「我不怪你。」我打斷灝銘的話,突然說道。
灝銘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都听見了,我都明白,你都是為了我,所以,我不怪你。」我轉過頭,仰起臉,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還記得你給我的龜息丹麼?那是你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所以我留著。沒想到有機會用到。所以多虧了它,我什麼都知道。」
「無憂,你不生我的氣麼?」
「我雖然不怪你,可我還是氣你,你可知道為什麼?因為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你都不願和我一起分擔,你以為你是在保護我,你以為你總有機會和我解釋一切。可你想過嗎?如果那天我真的被打死了,或者我吃的是毒藥,我們還有機會嗎?一切都是因為你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你真的以為天塌下來你一個人承擔我就安全了,幸福了?我不是溫室里的花朵,只需要你呵護就夠了,我想和你一起承擔一起面對,你懂嗎?」
我越說越生氣,就想轉身掙月兌灝銘。可還沒等我動作,灝銘雙手用力,一下就將我揉進懷中。「不會的,不會再有這樣的時候。失去你的這段日子,我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為什麼經歷那麼多風險才能真正擁有你,因為是我自己始終放不開那個位子,我想得到那個位子,我想給你最好的生活,我以為那樣就是愛你。可我錯了,如果我早一天明白,我就不會讓你受苦,為什麼我們不能遠走高飛,過著閑雲野鶴世外桃源的生活,如果我能看開這凡塵俗事,我們現在該有多麼的幸福。無憂,我們走吧,不需要面對什麼,不需要承擔什麼,只有我們兩個,離開這里,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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