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地處偏遠很少有人來做客,今個兒有人來,晏謹定開心壞了!」婦女將碗放回屋內,拿出一把小刀,笑著坐在門檻上削起了紅薯,「晏兒從小就沒父親,我們孤兒寡母被村里人嫌棄,便住到了這山里,這茅屋附近土地貧瘠種不起東西,每天要翻上兩座山才能去耕地,種些糧食拿去縣里買換鞋米糧跟書,我們晏謹最愛看書了,今年秋闈剛中了舉人,就等著明年春闈進京趕考了!」女人說到這,眼楮又笑得都眯成一條縫了。
「晏小哥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好生厲害!」小采對讀書人總是帶著一絲崇敬。
宋紫瑜沒想到這荒山野嶺,如此年紀輕輕的少年竟也考取了舉人。相比書文卿也不相上下。
「希望明年這孩子能高中,讓我也享享清福!」女子說著利索的將削好的紅薯放到木盆里,拿進屋洗。
「我們這粗陋,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這紅薯是今個兒最新鮮的,晚上咱就喝紅薯粥加些小米,可香了!」女子笑道,「我們山里的紅薯可甜了,拿去山下賣價格可都比別的地方高呢!」
宋紫瑜看著女人的笑顏,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這種純粹的笑容,帶著無限的感染力。
忽然想起包袱里還有馬肉,宋紫瑜忙進屋取來包袱,「伯母,我這次出門遇到點難事,身上也沒帶些什麼,這些是烤肉,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伯母將就著收下吧!」
「怎麼能要你們的東西呢,出門遇到難事總是有的,姑娘可不必客氣!」女子忙笑著推月兌。
「這些肉也放不了多久,過幾日便壞了,伯母就收下吧!」宋紫瑜繼續道。
女子見狀,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將包袱打開,拿出烤的黝黑的馬肉洗淨,切成片,倒了些菜籽油在鍋里炒了炒,又放了些蔥花,頓時香味四溢,饞的小采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晚飯的時候,女人點了一盞豆點亮的油燈,幾人圍在油燈旁,喝著番薯粥,吃著炒肉。
少年喝了口番薯粥,夾了片燒肉,連連點頭,「娘的廚藝越發好了!」
「你這小子,竟會尋娘開心!」女子笑的合不攏嘴,夾了片肉往少年碗里放,「來,晏兒多吃點,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
「吃完飯,我收拾收拾西屋,你們兩人就住那邊吧!」女子轉而又對宋紫瑜道,油燈下的臉看不太清晰,只是一雙眼楮泛著黝黑的光。
「謝謝伯母!」宋紫瑜趕忙道謝。
吃完晚飯,女人帶著宋紫瑜跟小采進了西屋。
「寒舍簡陋,你們就將就著住一宿吧!」女人將油燈放到桌上。又翻箱倒櫃的找出兩身打滿補丁的衣裳,遞給兩人,「我這就去給你們打熱水來,等下換上的衣服我給你們洗洗,這山里晚上風大,明早就干了,晚上就先將就著穿這兩身衣裳吧!」
宋紫瑜接過衣服道謝,模著打著補丁毛邊的衣裳,感動的無以復加。
是夜,宋紫瑜躺在硬木板床上,久久不能睡去。看著從茅屋中漏出的月光,听著山間的蟲鳴聲,偶爾摻雜著幾聲犬吠聲,寧靜安詳。
身旁小采敷了跌打酒,已經抱著被子睡著了,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一天一夜的奔波,宋紫瑜終究扛不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日听到公雞的打鳴聲才起床。
宋紫瑜支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發現不知何時床頭放了衣服,正是昨晚她們換下的那兩身衣裳。
「小采,快醒醒,起床了!」宋紫瑜搖著一旁依舊睡的迷糊的小女人。
「小姐,好累,再睡一會嘛!」小采翻了個身,蜷縮著被子欲再睡。
「在別人家做客,還懶床,也不怕丟人!」宋紫瑜嬉笑著翻過身,捏住小采的鼻子。
「討厭!」小采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兩人梳妝好,走至前院。
晏謹依舊是坐在那顆梧桐樹下,手中捧著一卷書,听聞動靜,轉過身,眸色如洗,淺笑道,「兩位姑娘醒了,早飯就在屋內!」
「伯母呢?」宋紫瑜詢問。
「母親,已經去田里耕種了,囑咐我送兩位姑娘進城!」晏謹笑道,一葉梧桐凋零,輕快悠揚的落下,擦過他的左肩。
這下小采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日出而作,自己卻還懶床。
早飯依舊是番薯粥,小采吃的津津有味,可宋紫瑜知道,一餐兩餐吃著粗糧新鮮,但若是每日都如此,那可不是一般的艱苦。
吃過早飯,兩人稍稍收拾了下,便跟著晏謹踏上進城的路了。
烈日當空照,草帽卻用不上,因為這山路兩旁基本都是高高的灌木,能遮住陽光,一路走在樹蔭下。
「晏謹小哥明年春闈,進京趕考可有安排住處?」宋紫瑜攙扶著小采,總想為這個善良的少年做點什麼。
少年淺笑搖頭。
「春闈考試,客棧的房間都很緊,很難訂的到,若是晏謹不嫌棄,可以住在我們書府,離考試的禮部貢院不過兩條街的距離。」春闈對于普通百姓來說,這是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宋紫瑜她知道,晏謹家定沒有多余的錢讓他住好一些的客棧,而一般的考生都會提前三日京城,以免因為路途的原因誤了考試,而三日的住宿對于晏謹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那會不會太打擾?」晏謹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不會,我們書府有的是客房,況且昨日你們伯母這次熱情的招待,我實在過意不去!」宋紫瑜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你來書府就說找宋紫瑜就好了!」
「這……」晏謹看著宋紫瑜爽朗的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一夜的住宿費,得母親賣多少紅薯才能換來。
「咦,小姐,你的耳環怎麼不見了!」小采無意中撇到宋紫瑜的耳朵,這清早她親自給宋紫瑜帶的耳環,怎麼就不見了。
「咳,這走山路的帶著太麻煩,我就收起來了!」宋紫瑜微微低頭,眼神閃躲,小采不知道,她出門前,偷偷摘下耳環放在了枕頭下,那對翡翠海棠是書伯母送她的,應該值不少銀子,當時書伯母送她那對耳環時,林影落眼紅好久。
「小姐,按照我們這速度估計到岐縣都下午了吧,今日回京城是不可能的了,那我們晚上住哪呢?」小采表示擔憂,「我們身上可是身無分文!」
「你小姐手上還有個值錢的鐲子呢,放心吧,虧待不了你!」宋紫瑜笑著打趣。
「這可使不得!」小采忙擺手,一臉驚恐,「小姐,這個羊脂白玉鐲子可是夫人給你的,意義重大,可不能隨便當!」
「傻丫頭,當了又不是不能拿回來,現在關鍵時刻,伯母一定會原諒我的!」宋紫瑜的聳聳肩。
「早上出門前,娘給了我一些銀兩,讓我安排兩位姑娘的住處!姑娘大可不必去典當!」
「伯母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們不能再接受你的恩惠了,況且我們明日還要雇一輛回京的馬車,也是一筆不少的花費!」宋紫瑜笑道。
晏謹模了模口袋中的銀子,的確是不夠,「也沒能幫上姑娘什麼忙,真是過意不去!」
「快別這麼說了!你跟伯母都是好人,對我與小姐這樣素不相識的人都這麼好,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晏謹淺淺的笑了,兩彎雙眸亮閃閃的,似有流光閃過。
「晏小哥不必拘謹,我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宋紫瑜見晏謹只打見了兩人真容後,便一直不敢直視兩人,定是常年在深山沒見過什麼女子,害羞的緣故,于是道,「若是晏小哥不嫌棄,就以兄妹相稱如何!」
「自然,極好!」晏謹又笑了。
「那我呢,那我呢?」小采見宋紫瑜這麼快就認了個哥哥,也嘟囔著不甘落後。
「你也是妹妹,哈哈!」宋紫瑜笑著拍拍她的腦袋。
幾人說說笑笑,氣氛變得融洽,走過之處無不飄蕩著笑聲,漸漸的又放聲高歌。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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