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貝勒猛地雙臂一振,運起神功,大叫一聲︰「且慢!」人人听了,心中又都劇震,竟真的沒有放箭。三貝勒又跨前幾步,對布贊泰道︰「布贊泰,我知道今日你決意不放我等生還,可是此事與車上兩名漢人女子無涉,請你放條生路,由她們自去。」布贊泰道︰「漢人女子?哼!她們與你有涉無涉我理不得,可是她們卻與我死去的幾名烏拉勇士大有關涉。放條生路?莽古爾泰,你當我是三歲孩童麼?」
布贊泰左手向下一探,從身側箭壺內掣出一把羽箭。高聲對三貝勒喊道︰「莽古爾泰!無須再枉說什麼恩義、姻親。自此刻起,我烏拉與你建州,恩斷義絕,如同此箭!」說著兩手握住一把羽箭兩端,奮力一拗,「啪」地一聲,羽箭盡數折斷。兩手向兩旁猛地一拋,箭鏃與箭羽分帶著一截箭桿,在布贊泰兩側散落在雪地上。
三貝勒解下腰間彎刀,作勢要擲到雪地上。道︰「布贊泰,既然如此,你要的是我的人頭,來吧,上鎖銬吧。我可以換得兩名漢人民女吧。」
布贊泰狠狠地道︰「為保全烏拉大計,我還會給你講婦人之仁麼?莫說是兩名漢人女子,便有兩百名、兩千名,我照樣殺得!此後我烏拉與你建州已是勢成水火,今日在這穆都里山谷,你我都已走上了絕路,我倆只許一人走出這條山谷。無需再多費唇舌,裝腔作勢。還拿漢人女子拖延什麼?你是用自己的彎刀了斷,還是要用我的箭射穿了你的虎狼之心?」
三貝勒怒道︰「布贊泰,青天白日之下,你枉殺無辜,不怕遭天譴嗎?」話音未落,忽听身後馬車上喊道︰「將軍,拿他!」緊接著,一個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子從車上躍到馬車東側,右手握一柄短劍。那短劍薄如蟬翼,白日雪光里青光欲溢。那布贊泰說到此時,已頗不耐,馬鞭重重一揮,大喝一聲︰「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遮天蔽日尖嘯飛下。
三貝勒听到蘇兒果斷喊聲,微一愣怔,當即運力向前縱出,箭雨已至身前。即刻舞起手中彎刀,看那彎刀幻化作一片刀網,近身羽箭,紛紛掉落。三貝勒落下地來,又再縱出。
與布贊泰說話時,他雖然幾次向前,但谷底平闊,距布贊泰仍然尚遠。此時箭如雨下,更是阻緩了他的步子。且多數箭枝都向他射來,看來,烏拉將士所全神防備的就是他三貝勒。
布贊泰好整以暇地看著谷中三人奮力遮擋箭雨,邊看邊對三貝勒喊道︰「莽古爾泰,遭天譴?且看今日遭天譴的是你還是我?若不是蒼天有眼,今天又如何能射殺你這狼子野心的建州惡賊!」忍不住仰天大叫︰「上天佑我……」布贊泰本欲要說︰上天佑我烏拉。可是只說得「上天佑我」四個字,突見一條黑影從天而降,當頭落下。
金寓北在西面山峰一直注目察看谷中形勢,細听三貝勒與布贊泰言語來往。從他二人的話里,慢慢听明白,這三貝勒是建州部女真可汗努爾哈赤之子。布贊泰乃是烏拉部貝勒,是眼前這些烏拉兵士的首領。且建州部和這烏拉部淵源極深。
他本欲乘烏拉人不備沖入重圍,與三貝勒聯手救人,協力闖出重圍。但見三貝勒與布贊泰論數起兩個部族今夕之恩義,奉勸他罷手。又恐貿然現身、陡生枝節,烏拉兵士會因他殺入而遽然發作,以至為兩部惹起戰禍。也盼布贊泰能為三貝勒的勸誡所動,撤兵罷斗,重行修好。故而又隱忍未發。
但金寓北听到後來,布贊泰語意陰冷至極,怨毒如火。知道今日之事,勢無善終之理,急籌救人之策。待看到三貝勒棄馬車而趨向布贊泰時,心中立時雪亮,當即明白,三貝勒欲伺機而動,拿獲布贊泰。
他雖沒听到三貝勒、阿爾薩蘭與蘇兒三人的謀劃,但對他們的心思、計謀如同親耳所聞一樣。並且料定,當三貝勒向布贊泰發難之時,蘇兒定會現身馬車東側護衛。
金寓北想,既然三貝勒已存了棄修好而擒王之念,自己何須再多慮兩部是否成仇。即又回思,當此情勢,如何相助三貝勒,才能一舉擒獲那烏拉首領布贊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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