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兒下落不明,蘇兒又臨產在即,都是性命攸關、最為親近,金寓北分身乏術,關心則亂,看著蘇兒,心疼不已,一時心亂如麻。
熊廷弼看著金寓北和蘇兒,哀嘆一聲,道︰「諾大個遼東,大明幾千里山河,竟連讓這孩子出生的一間房屋都找不到,這還是大明的疆土嗎?」說完,熊廷弼抬眼望向正西,他突然眼楮一亮,猛一拍廟門道︰「去榆關堡!」
熊廷弼見蘇兒已是神志不清,心中也是大為憂急。當即跨出廟門,一瘸一拐走到金寓北馬後,拉過一匹官兵所棄戰馬,用力扳鞍上馬。
熊廷弼手指正西,對金寓北道︰「金大俠,由此向西,過了遼河,走二十幾里路即到榆關堡。榆關堡參將陳柏舟是我同鄉,萬歷二十五年,與我一同赴鄉試。下官與他可稱貧賤之交,意氣相投,相與砥礪,且一起取得功名。我與他科考以後,他即到了這里,到如今已是十年多了。」熊廷弼又看看金寓北,道︰「就去他那里,金大俠,我們快走。」打馬在前帶路疾行。金寓北看著蘇兒,既不勝擔心又心急如焚,雙腿一夾坐騎,緊緊跟隨向西行去。
此時已是暮色蒼茫,北風淒緊,彤雲密布,又欲飛雪。
金寓北急行之中,不時俯身細看蘇兒面龐。兩人盡力催馬,過了遼河,北風里又吹送起雪花來了。
金寓北扯下自己身上棉袍,給蘇兒細心包好。再看看蘇兒,見她依然是眉心緊鎖、神思恍惚,更是憂急。
金寓北四顧之下,只看到天地一片茫茫。心中不禁一片悲涼,東盟第一堂、第二堂堂主,與這茫茫天地之間,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平安來到世間,當此生死攸關的關頭,還在四處躲藏,為孩子的出生尋找一間產房。想起幾天前在建州軍中,雖也是迭遇凶險,可是金戈鐵馬、蕩寇鏊兵,是那樣豪情萬丈、天高地闊。如何會想得到有今天的窘迫田地呢?
可是一踏上這故國疆土,竟是這般步步艱危,朝不保夕,以至于親人離散,臨產的嬌妻與即將出世的孩子都是命懸一線,難卜生死。又想到與蘇兒攜手縱橫江湖、演兵破陣。可是如今,日日都躲避追殺,覓路潛藏。此時倉皇四顧,竟沒有了自己的一寸立足之地。
金寓北縱馬之間,俯來,用自己的臉貼住蘇兒的臉頰,試試溫涼。心里無比歉疚、心疼,默念道︰蘇兒,師兄讓你受苦了……
金寓北抬頭看看熊廷弼,見他猶自在不停打馬疾奔,更是一步不輟,緊緊跟隨,恨不得一步就趕到那陳柏舟的榆關堡。
兩人頂風冒雪,行了半個多時辰,到了榆關堡。熊廷弼下馬敲開一戶人家,問明了參將府的所在,即刻上馬,引金寓北前去。
到了參將府府門,二人下馬。熊廷弼上前用力打門。門房剛把門開得一條縫,熊廷弼即刻用力把門推開。雖仍是腿傷疼痛,但仍領著金寓北直闖進去。門房大驚,高叫︰「有強盜!」就見家丁、護院,紛紛手執兵刃沖到院里來。兩人都視而不見,一前一後,徑直走向前面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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