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歸來︰天路 聖女

作者 ︰ 冰痕

殿中一眾女子見星子與尼娜神態親昵,皆有不忿之色。伊蘭略一遲疑,即道︰「悉听尊者吩咐。」

尼娜大喜過望,眼中閃著晶瑩的碎光,忙要跪下謝恩,星子卻握著她手,溫言道︰「不必這般拘禮,我們從前是怎樣的,便還怎樣。」眾人憤憤不平,星子只是好笑。讓我當什麼真神使者,我便得全然听你們擺布麼?

星子便又問起伊蘭,關于使者之事,伊蘭所道與尼娜大同小異。反復驗證之後,星子信了大半,但就算我是真神使者,料得也不會是什麼好差事。星子彎彎嘴唇,謔笑問道︰「我想來使者不是白當的,你們究竟要我做些什麼,不妨直說吧!」

「奴婢絕不敢命令尊者做什麼,」伊蘭仍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合族有難,尊者為救難而來,神諭上早有明示,也輪不著奴婢置喙。」

「神諭在哪里?拿來給我瞧瞧吧!」星子听突厥人言必稱神諭,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知是不是編出來胡說八道的。

伊蘭卻搖頭道︰「神諭並不在此處,而封存于聖殿所在的天門島上。待尊者身體復原,奴婢再為尊者帶路前往。」

星子聞言奇怪︰「天門島不是在原色目境內麼?如今你怎麼去得?」

伊蘭抬頭望著星子,語氣堅定如磐石︰「天門島是天使曾降臨的聖地所在,神諭乃第一代聖女奉真神意旨親手封存,歷代聖女皆傾畢生之力保衛神諭,如今天門島雖落入敵手,聖殿被毀。但尊者臨凡,神諭當重見天日,奴婢雖百死亦必親往。」

星子看伊蘭這神情,莫名地心念一動,正想說什麼,忽報國王摩德求見。星子一听見摩德的名字,便想起被他吊起毒打的慘狀。昨夜要行剜心焚身之刑,他雖在伊蘭的堅持下,放了自己一條生路,也是不情不願。星子不由蹙起眉頭。

伊蘭察顏觀色,低聲問道︰「尊者願意見他麼?」

要我決定,當然是不見為好,見了面徒生尷尬,有何益處?星子正要拒絕,又想到杜拉的遺言總該帶給他,現在說應是無妨了,仍是開口道︰「請他進來吧!」

摩德進殿時,星子仍半躺在水晶榻上。摩德遠遠地便跪下了︰「小王摩德,叩祝尊者聖體安康。」星子心道,我差點就被你活活打死了,你還來祝我聖體安康,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麼?便沉默不語。摩德復再拜道︰「小王前日冒犯尊者,差點鑄成大錯,罪該萬死!乞請尊者降罪!」

摩德今日的態度,不但與囚室中親手毒打星子之時的猙獰凶惡辨如霄壤,與昨日刑場上的不忿神情也大相徑庭。前倨後恭,怎麼總是讓我踫到這種事?星子哭笑不得。但風向變得如此之快,定有緣由!星子猜想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必有求而來,斜睨了摩德一眼,嘴角輕輕一彎,口氣帶了三分嘲諷︰「陛下客氣了,在下本是該叩謝陛下的不殺之恩的。」

摩德惶恐伏地,不住地磕頭,全不見半點一國之君的威嚴︰「小王該死!小王該死!」

星子微微一笑︰「陛下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敢問陛下駕臨,有何指教?」

摩德手足無措地站起,愣了愣,回頭瞧見身後的隨從,忙讓其抬過一口大紅描金紫檀木箱子,親自捧到星子榻前︰「這是尊者的隨身寶物,請尊者過目。」摩德打開箱蓋,里面果然是星子的啟明劍、師父贈送的各種藥丸和隨身的衣物之類。摩德又道︰「尊者的寶馬,小王也已送到了天方殿。」

啟明劍和乘風寶馬是星子至為珍愛之物,失而復得,心情好了不少。忽想,昨日若是被他處死了,這些東西就成了我的遺物了?世事變遷,真是讓人捉模不定!

星子請摩德在榻前坐了,方談起杜拉臨死的情形。「陛下失子之悲,在下也是感同身受。杜拉殿下豪氣干雲,在下佩服之至,若非他不願趁人之危倚強凌弱的義氣之舉,讓我僥幸獲勝,我也活不到今天。」

星子便將如何為解先鋒之圍,夜襲突厥軍營,杜拉提出比武定勝負、後又挾他為質,他不願受辱,自殺身亡的經過講了一遍。末了,星子一字不差復述杜拉的遺言。杜拉之死星子印象極深,此刻道來,便連語氣神態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摩德靜靜地听著,待星子說完,沉默了半晌,突然萬分激動地站起來,仰首向天比劃著︰「是他!這就是他的話!他死後,我總是夢見他,卻听不清他說的什麼,原來是這樣!他的遺言,便是上天對我的暗示!」復拜倒于地,「犬子幸與尊者相遇,能解救尊者危難,正是死得其所!是他的榮幸,更是小王的榮幸。小王愚蠢之極,不知這是神旨天意,竟對尊者懷恨在心,若不是聖女教誨,幾乎不可挽回!」坐在旁邊的聖女伊蘭,一雙眼楮本是無悲無喜,聞之卻似微微動容。

摩德匍匐在地,聲淚俱下。星子見摩德這樣子,心下軟了幾分,轉念一想,他們表面尊敬,而實則仍將我囚禁,不得自由,不知到底有何用意?直截了當又問︰「陛下不必如此,究竟因何事駕臨?還請賜教!」

摩德咬咬牙,神色悲怒交加,聲音亦是微微顫抖︰「昨夜小王接到加急軍報,派去新月城的精銳援軍先中埋伏,後遭阻擊,幾乎全軍覆沒……」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听得咚的一聲,侍立星子榻前的尼娜已一頭栽倒在地上!眾人皆被嚇了一跳,星子無心細述尼娜的身世緣由,只道因她身體虛弱,听了戰敗消息,受了驚嚇。伊蘭遂命人將尼娜帶下去休息。

安頓了尼娜,摩德仍伏地不起,星子方得空听他講完。「援軍覆滅後,今日又傳來消息,新月城已落入赤火國手中!敵人大軍三路匯合,將要長驅直入!突厥面臨沒頂之災,懇請尊者大發慈悲,救我族人……」

雲達中伏,新月城破,果然一切不出所料……父皇妙計奏效,而雲達也沒听取警告。如此煌煌戰果,星子卻無絲毫喜悅之心,反倒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一陣陣發冷……星子明白了,國王摩德匆匆趕來,不顧顏面向自己下跪請罪,哀哀求告,是想要抓住自己這根救命稻草,還真是臨時抱佛腳,病急亂投醫啊!呵呵。且慢,他們是否知道我的身世,打算從我這里探听赤火軍情麼?

星子便故意嘆了口氣︰「陛下恐求錯了人。如今我傷勢沉重,手無縛雞之力,形同廢人,怕是愛莫能助啊!」

摩德臉色變了變,由赤紅轉為慘白,隨即深深俯首,聲音里帶了無助的哽咽︰「都是小王的罪過!雲達將軍稱贊尊者神勇無敵,小王鬼迷心竅,卻加害尊者,如今……如今咎由自取……」

伊蘭開口為他解圍︰「陛下,昨日天方殿里的醫官已為尊者診治了傷勢。有天方殿的神醫秘藥,尊者靜心調養幾日,便可大有起色。」

摩德聞言轉憂為喜︰「多謝聖女大恩!」又復對星子叩首道,「惟願尊者早日康復,拯救我族于水火之中。國中兵馬錢糧,悉听尊者調遣,小王願執鞭墜鐙,為尊者驅使,萬死不辭!」

星子看這情形,似乎他們並不是要套取赤火國的軍情。國王說的若是真心話,將合族興亡寄予我的身上,那可是極大的冒險。我若為內應,西突厥豈不頃刻遭遇滅頂之災?那摩德此舉,要麼是因危在旦夕不顧一切賭上一把,要麼是全心全意相信我便是那救苦救難法力無邊的天使了。若真是如此,突厥人對這個什麼使者的崇拜迷信,當真已無以復加,我從來不信神佛,是無法理喻的了!星子復想到,父皇在前線攻城略地,敵國的國王卻跪地向我求援,星子面對如此荒謬之事,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星子沉吟不語,伊蘭打破沉默︰「陛下先請回吧!尊者傷重,需要靜養。尊者既然是真神使者臨凡,對此危局,必有處置。」摩德無奈,只得告退。

待摩德離去後,伊蘭復屏退侍女,殿中只剩了她與星子兩人。星子料想伊蘭要說什麼重要的話。伊蘭站在星子榻前,相距不過三尺,目光閃爍不定,星子則靜靜地等她開口。

良久,伊蘭說的第一句話便讓星子一愣︰「昨夜奴婢曾為尊者診斷內傷,發覺尊者中了‘血海’之毒。」血海之毒?星子暗道,難道自己體內那西域怪毒便是叫這個名字?她知道這毒的來歷?星子不明她的用意,不敢貿然接口。伊蘭下面一句則石破天驚︰「這毒是奴婢下的!」

「你?」星子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伊蘭,中毒以來,已近一載,便是師父見多識廣醫術高明亦全無頭緒,而下毒之人竟然是眼前高貴聖潔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聖女?星子腦中電光火石一閃念︰「不是冰雪化骨散麼?你和色目王室有關?」

伊蘭肯定地點點頭︰「對!此毒的方子曾有部分泄露于外,外人便取了冰雪化骨散的名字。因為此毒性極陰寒,如萬古冰川凝結不化。但奴婢卻稱之為血海之毒,這是色目國王室多年前一位擅毒之祖先傳下來的,甚少動用,只在萬不得已時,針對不共戴天之敵。」

星子冷靜下來,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原來萬國盛典刺殺赤火國皇帝是你的主使?」

伊蘭仍是從容不迫,屈膝跪下︰「奴婢是原色目國王阿曼達的遺月復子,色目王室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脈。赤火國的暴君辰旦與奴婢有殺父之仇,滅國之恨。奴婢和暴君,只有一人能活在這世上!奴婢……」

她果然是色目王室。星子忍不住打斷她道︰「你是阿曼達的公主?他不是戰敗自殺的麼?並不能全怪在赤火國皇帝頭上。」星子怕她會懷疑到自己的身世,有意不稱辰旦為父皇。

「呵呵,尊者有所不知。」伊蘭冷笑一聲,將阿曼達死前的情形講述了一遍。

伊蘭的話語象是開啟了一扇暗門,隨著她的敘述,星子仿佛穿越了時光的煙塵,正置身于當時的情境之中,每一個人的神態,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那麼清晰,最後阿曼達倒下了,唯有那雙如大海般深邃的藍眸不肯闔上!

「尊者!尊者!」伊蘭發覺星子神情恍惚,連聲喚道。

「啊!」星子叫了一聲,如從一場噩夢中驟然驚醒。

剛才的情形太奇怪了,我就象是站在父皇的身邊,親眼目睹了那慘烈的一幕,而阿曼特橫刀自刎之時,我也親身感受到了那種難以言狀的痛苦!這不是做夢,這就是留在我腦中的記憶!怎麼會這樣?我當時明明尚在襁褓之中,難道是什麼靈魂附體了麼?

父皇要將初生不久的我溺死,阿木達見到我亦是驚慌失措,竟是這樣!師父曾說過,我的眼楮象極了阿曼特。原來我初見伊蘭,便覺似曾相識,因為她是阿曼特的遺月復子,我和她有著一雙相似的眼楮!為什麼我是中原人,竟會有這雙藍色的眼楮?為什麼我竟對當年阿曼特臨死前的情形感同身受?還有那紅色胎記和出生時辰,太多太多的巧合……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難道我真與和他們的真神有什麼關系?星子說不清此時的心情,只覺得如身處一團迷霧之中,急于沖破迷霧找個出口看個明白,甚至一時忘了中毒求解之事,我得去找到那神諭,我要知道這答案!

「尊者?」伊蘭又喚了一聲。

「什麼?你說到哪里了?」星子拉回思緒,盡量平靜地問。

伊蘭眉心微蹙︰「奴婢提起先父往事,並不是想要推諉罪責……刺殺暴君辰旦,確實是奴婢的策劃。當時只道是刺殺失敗,不料是尊者救了那暴君,反讓尊者中了毒,奴婢罪大莫及,懇請尊者降罪!」伊蘭口中請罪,語氣卻無太多的惶恐悔恨之意。

星子猛然驚醒,如今情勢未明,既然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知道了她正是下毒之人,看她肯不肯主動交出解藥,或是要以此做什麼文章,便可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了。星子決定以靜制動,以退為進,听她如何收場,便淡然地道︰「不知者不為罪,我中毒之事並不能怪罪于你。」

「如今之計,奴婢自當為尊者解毒,」伊蘭談到解毒之事,果然有幾分躊躇︰「只是……此毒乃是以下毒人的鮮血制成。若要解毒,下毒之人需要服下另一種相生相克之藥,二十五日之後,再取自己的血制成解藥。但下毒之人服下的此藥亦有莫大毒性,解藥一旦制成,下毒者很快便會死去。中了這種毒,中毒之人和下毒之人便只能有一人活在這世上。這樣做是為了防止中毒之人輕易得到解藥。因此這血海之毒是真正的不共戴天之毒,非血海深仇而不得用……」

伊蘭句句泣血,猶如刺心之語,听得星子驚心動魄。天底下竟有這等古怪的毒藥!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背心冷汗密密沁出,身上的傷口似乎也齊齊作痛,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強撐著搖頭道︰「哪有這等怪事?你何必編些話來騙我!」

伊蘭雙手合十,聲音肅穆而虔誠︰「奴婢以真神之名起誓,絕不敢欺瞞尊者,倘若違誓,永墜地獄,萬劫不復!」星子無言以對,如果她說的是真話,我該怎麼辦?讓她以死來換這解藥?伊蘭停了一下,又道︰「所以……聖女本不該參與俗務,更不該下毒殺人,這都是聖女的大忌……奴婢為了報仇,竟不惜觸犯此戒律……」

伊蘭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中沒有懺悔,唯有堅定不移,「但奴婢沒料到,竟會誤傷了尊者,這正是真神降下的懲罰,奴婢罪該萬死!奴婢今日便開始為尊者制作解藥。奴婢本當奉獻一切,服侍尊者,卻致尊者中毒,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只是奴婢死後……」

星子已知道她將說什麼,伊蘭的舉動已直截了當明白無誤地表明,定是要我解毒之後,殺了辰旦為她報仇。父皇的仇敵滿天下,但伊蘭卻是不同的,如果說師父、師兄和尼娜的親人都只是因為父皇的意旨而死的話,阿曼達卻近乎被父皇親手殺死,而且還是最殘忍的一種死法!這種仇恨無法化解。但辰旦是我的父皇,我無論如何不能為她而弒父,因此,便不能讓伊蘭為我送命。如果她當真以命相換,就算她什麼都不說,我從此背負她兩代血債,如何了結?

星子不等伊蘭說出口,忙打斷她道︰「難道這血海之毒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解了?」

伊蘭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

星子心亂如麻,不由攥緊拳頭,艱難地道︰「伊蘭,此事……我不能幫你完成復仇的心願……但我也不會怪你,你不必為我制成解藥,我自己會另想辦法。此毒已暫時被我壓制,短期內並沒有生命危險。你起來吧!」伊蘭依言站起,垂首無言。

星子亦沉默半晌,又道︰「你若真的視我為尊,方才的話是我的命令,不得有違!听到了麼?」

伊蘭抬頭望了星子一眼,眼中平靜無波,應聲︰「是!」卻又道,「尊者若因毒發而亡,奴婢也定會殉葬。奴婢昨日診斷尊者情形,可讓醫官調制些藥物,能有一年以上的解毒時間。但在此期間,奴婢必須得制成解藥。」

星子此刻但覺煩躁不安,諸事紛擾,先過了今日再說,反正一時半會死不了。星子略有不耐地揮揮手︰「此事再議,總之無我的命令,你不得擅自行動。若無他事,你且退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緊急時刻,星子說出這幾句話,頗有上者之威。

「是!」伊蘭行了一禮,躬身告退。

沉重的宮門緩緩合上,寢宮內再無他人,幽靜如千年古墓,星子只望著那對面的白玉牆壁發呆。新月城破,尼娜的兄長雲達生死未卜……父皇不日揮師西進,西突厥亡國在即……聖女原是下毒之人,她是阿曼特的女兒,與父皇有殺父滅國之仇……一件件巧合被揭開,我到底是不是真神的使者……伊蘭願意用她的性命來為我解毒,只是要我為她報仇……短短半日,無數變故接踵而來,壓得星子幾乎喘不過氣。

遠憂未解,又生近患,我該如何解決這些難題?星子枕頭冥想,試圖從這一團亂麻中理出頭緒。忽忍不住笑了,本來該值得慶幸之事啊!潛入西突厥雖然遇到了些波折,卻不料這麼快就實現了此行目的。順利地找到了下毒之人,她不但救了我性命,為我治傷,且不等我開口,就願主動獻上解藥,這不是夢寐以求的好事麼?

可……如果她說的話都是真的,我要了解藥便是要了她的命,得為她報仇還願……就算她心甘情願我也不敢,這倒更成了個燙手的山芋。還不如不知道下毒之人,至少保留了一分希望。也不知道師父那邊的情況如何,如果他能進展順利我就可繞開伊蘭了。唉!還是師父好啊!他說過,收我為徒,就是要我變得更強大,方能月兌困解難。

但是如今我已經足夠強大了麼?能應付這般復雜的局面了麼?可我怎麼仍想不出解決之道?星子沉思良久,如今自己暫無性命之憂,變故突來,既不能逃避,那麼無論如何先去找到神諭,看看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再做下一步的計劃。

星子回想西域地圖,天門島應在桑干湖中心。若騎了乘風,日夜兼程,約需要五六日可到,往返則是十日左右。不知何故,星子腦海里突然出現一幅畫面,湛藍的湖水浩瀚無垠,與天相接,湖心一座島嶼兩座巨石相對峙,其形正如兩扇天門相對,但奇怪的是,那直摩雲天的萬仞絕壁竟是冰雪般的純白。與白雲融為一色,倒影水波之上,天上水中,竟如一體。

如此奇妙壯美的景致,星子無疑從來不曾見過,為什麼提到這個地名,卻會浮現這樣的畫面,絕對清晰,絕對真實?

星子按捺不住,又請伊蘭進來問話。伊蘭此時已平靜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發生過。星子先問起尼娜的情況,得知她已經醒了過來,並無大礙,略略放心。星子又征詢伊蘭,幾時能前去尋找神諭。伊蘭答之,尊者眼體欠安,若恢復良好,待能夠騎馬之時,便可上路了。伊蘭還特意強調,尊者養傷期間,國王摩德不會再來打擾,萬請放心。

星子默默地盤算了一下,父皇攻破了新月城,進一步則是三路大軍挺進安拉城,沿途多少會有些抵抗,待要合圍安拉城,至少需要一兩個月。也就是說,自己還有一月的時間。想到這,星子猛地一驚,難道自己已做好打算為拯救西突厥而與父皇為敵,戰場上兵戈相見?不,不,一切都尚未決定,他是我的父親,我怎麼能公然背叛他?與之交戰?那以後我還怎麼面對他?

天方殿中的膳食十分精美可口,與平日里突厥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豪邁粗獷大相徑庭。星子用過了午膳,便又是昨日的那名女醫官來換藥治傷。星子既有要事,一心只想著傷勢須盡快痊愈,便不再似昨日那般忸怩尷尬,大大方方地讓醫官動手。那雙縴細柔夷在星子身上滑動,溫柔的觸感似乎減輕了許多傷痛。

上藥後,寢宮深處的音樂之聲再次響起,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如絲如縷回蕩耳邊,頗有催眠之效,星子不知不覺闔眼安然睡去。一覺醒來,已近黃昏,侍女奉上晚膳。這般生活全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是將他如神仙般地供著,更勝過在京城忠孝府中的日子。

第二日,尼娜卻又掙扎著起來,堅持要在星子身邊服侍。星子見她神情委頓,勸她休息她卻不願。星子只得開解道︰「你哥哥定然吉人天相,大難不死,現在他不過失去了聯系,說不定過幾日便回來了,你不必太擔心。」雖然星子被雲達生擒,但念及他的豪邁坦蕩,亦生不出恨意來。

尼娜听了這句話竟立時轉憂為喜,破涕為笑︰「有尊者此言庇佑,奴婢的哥哥定然平安無事了。」

星子哭笑不得,我不過平常的安慰之語,她倒信之入骨了,我真有這般法力就好了,那我自己受刑時,也不會痛得要死要活的。星子生平最討厭廟里的菩薩,哪知今天卻被人當成了菩薩,但見尼娜眼神清亮,笑意盈盈,如雲開日出,雨過天晴,星子又不忍讓她難過,只好順水推舟由她去了。

星子發現,尼娜對自己的態度仍是和以前不同了,一舉一動都象是在禮佛,生怕有半點差池。而天方殿中的他人對尼娜仍是有些疏遠,尼娜便愈發恭敬了。星子不知是伊蘭對她的吩咐,還是她真的被真神使者的頭餃嚇倒了,抽空問了她幾次,尼娜總是說︰「奴婢卑賤之身,能服侍尊者已是萬幸,再不敢以言行不敬,褻瀆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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