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歸來︰天路 危局

作者 ︰ 冰痕

為什麼她就會枉送性命呢?星子突然一凜,我就敢斷定她復仇不成麼?不錯,伊蘭是曾說過,她只有輕功和暗器功夫出色,但我並沒有親眼見過她與人動手,武功如何,到底不知。即使論單打獨斗,她不是父皇那些大內侍衛的對手,但……伊蘭向來思慮慎密,運籌深宮之中,尚能決勝千里之外,復國復仇,是她一生的大計,更是深思熟慮,謀劃多時,必然不會了無勝算地輕率送死。

一念及此,星子愈發心煩意亂,加快了腳步。伊蘭此舉可謂是一舉數得,既可報父仇,又可救了我,所犧牲者不過是一己之軀。她活在這世上,如行尸走肉般了無生趣,無朋友,無親人,暗戀的杜拉已逝,如今她正可追隨杜拉而去,換了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只是,她若知道她要殺的,正是她不惜犧牲生命相救之人的親生父親,又會作何感想?

赤火軍營地與突厥營地相距不遠,當中隔了一條十余丈寬的小河,天寒地凍,潺潺流水涌動于冰層之下。為了遏制士兵夜半投敵,辰旦令人每日將水面上的冰層敲掉,要想過河而不為人發現就得溯流上行幾里,有一處淺灘可涉水而過。星子如今內力有損,更不敢徑直涉險過河,也只能悄悄地模到上游。

幸而此時月黑風高,星子踏著淺灘湍流中嶙峋怪石,貓著腰在陰影中左右跳躍騰挪,剛過河心,突听對岸一聲斷喝︰「誰?」星子大吃一驚,被發現了麼?腳下一滑,差點栽下水去,忙伏低身體,卻見河岸上人影隱約,傳來一人帶著哭腔的哀告︰「大哥!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接著是打罵呵斥之聲。原來是沿岸巡邏的赤火軍士兵捉住了打算渡河的逃兵。

星子松了口氣,巡邏士兵押著逃兵回營,星子遂趁此機會上了岸,遠遠地綴在他們身後,混進了大軍營地。辰旦自那日刺客事件後,每日扎營便布下疑陣,或是設二、三座大小相若陳設相仿的明黃色御營,皆讓大內侍衛輪番值班,嚴加護衛;或是只設一座御營于顯然之處,但晚間卻另擇營帳歇息。這一片營地之中,卻有三座一模一樣的明黃御帳,每座營帳相隔百丈,呈品字形排列。夜色之中,竟分外引人注目。

星子從未想過要去直接刺殺父皇,當然也不會在意他的這些疑兵之計。此刻倒不免暗中慶幸,伊蘭恐怕也須花些時間來探明父皇究竟在何處,我若好運,便可搶在她前面。星子先到了品字形最頂端的御帳,暗中窺測片刻,幾名大內侍衛手握劍柄,木然肅立,不見任何動靜。

星子便即轉向左下角的御帳,尚未到達,突見東北角上一股火光沖天而起,接著是一陣擂鼓吶喊之聲。有人襲營!我並沒有下夜襲赤火軍的命令,從那方位來看,應是守關的色目義軍殺下來了,那定然是奉了伊蘭之命!

星子不得不再一次佩服伊蘭的慎密心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中土的兵法韜略,她倒是樣樣精通,絲毫不輸智囊名將。夜半敵軍偷襲,赤火軍中必有應急之舉,伊蘭躲在暗處,觀察三座御帳的動靜,便可知辰旦躲在哪里了!

果然營地中一片嘈雜喧嘩,鼓聲大作,士兵們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連滾帶爬起來集合,人來人往,腳步凌亂。星子縮成一團,藏身在僻靜處,屏息等幾撥軍士過去,稍有空隙,忙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左邊的御帳附近,借著夜色的掩護觀察周遭情形。

大帳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子揚!星子一怔,憶起子揚當初的種種照拂關懷,曾經患難與共的至交,今日卻要拔刀相向?心頭陣陣酸楚。子揚卻不知星子在側,赤火軍營中已鬧翻了天,他仍渾若無事般地抱胸而立,甚至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看來父皇不在這里?不然子揚怎地這副憊懶樣子?星子正欲悄然離去,忽暗叫一聲不對,子揚這廝向來外松內緊,欲擒故縱,越是在意之事,往往越作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父皇若不在此處,他身為大內侍衛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理應及時趕去護衛。就算未得命令,也是嚴陣以待,他眼下分明是有恃無恐,那父皇必正是在此營帳中了!

星子遠遠地繞著御帳行了大半圈,發覺大內侍衛中的高手大都在此,片刻後,又增加了幾人,人數之眾已勝過他處,更加證實星子的猜想。那便在此守株待兔好了。星子躲在黑暗中,大氣都不敢喘。一干大內侍衛皆不曾察覺異樣。星子默默地祈禱伊蘭不要尋到此處,只要等到天亮,她必得回去,這般鋌而走險之策,可一而不可再,她便不會有機會了……但星子亦知這希望十分渺茫,伊蘭孤注一擲,押上了她身家性命作此豪賭,定然勢在必得。

星子時刻煎熬,只盼那濃重如墨的夜色快快消散。不見伊蘭現身,星子遂默默運功,內力又恢復了幾分。不久後,有一名將領進了御帳,帳中隱約透出些許燈光,星子料是向父皇稟報戰況,益發緊張,手心已沁透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伊蘭在哪里,她若看到,也定會猜出這是父皇的下榻之處!

守關的義軍不知沖下來多少人,遠遠地听見刀槍相交,喊殺聲不絕于耳,熊熊火光映紅了東邊的天空,戰斗甚是激烈。星子料想,此時突厥軍中應已知道了襲營之事,部將必在四處尋我以謀求對策,若發現我和聖女都失蹤了,不知會怎樣?但求哈桑千萬冷靜,不得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再生事端。

約有一盞茶功夫,面聖的將領退出了御帳,帳中燈光亦隨之熄滅。刀劍之聲也漸漸低下去,戰事已近平息,天際仍不見一線曙光。突然,一道如鬼魅幽魂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飄了過來,身形之快如光似電,匪夷所思。

伊蘭!星子差點驚呼出聲,她的輕功真是了得!眨眼之間,伊蘭已貼近御帳的一角。一名值守的侍衛不及反應,便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星子猜她定是用了什麼獨特的暗器。伊蘭身形一晃,悄然消失不見。

星子今夜探營護駕,便做好了行藏暴露的打算,故臨行前,留下了不曾離身的銀絲面具和啟明寶劍,此時形勢緊迫,星子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發現,一個箭步從隱身之處竄了出來,直奔方才伊蘭襲營之處。

厚實的帳篷已被利刃劃開了一道數尺長的裂縫,星子跟著跳了進去。空蕩蕩的御營中黑漆漆如陰森墓地,不見一星燈火,不聞人聲,也不知辰旦在何處。「伊……」星子剛一張口,未及出聲,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有毒!星子忙掩住口鼻,屏了呼吸,不敢再做聲。饒是他見機得快,也已吸了一口毒氣進去,喉嚨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胸口亦是惡心欲吐。伊蘭果當真是用毒高手,制人于無形!

星子無暇將毒素逼出,忽听見後帳傳來沙啞的咳嗽聲,正是辰旦!听那聲音,顯然是被毒氣所燻。接著是倒地之聲,大約是隨身服侍的親兵被毒倒了。星子心跳幾乎停止,忙循聲奔去。飛身撩開後帳簾幕,尚未看清伊蘭和辰旦所在,忽見黑暗中劃過一星銀色的微光,如夏夜草叢中的螢火蟲飄忽閃爍。

不好!星子來不及拔劍,本能地傾盡全力向前一撲,擋在了那微茫的光點之前!指尖觸到了一個魁梧的身體,星子忙奮力將他朝地上一推,旋即牢牢地將之壓在身下!背心傳來嗤的一聲輕響,是夜行服被劃破了。不過星子貼身有隕鐵寶甲護體,那劍尖一挺,卻刺不進去!星子暗暗松口氣,父皇,只要我在,一定護得你平安!

背後的伊蘭輕輕地「咦」了一聲,似是驚訝不解。星子回首一看,蒙面的伊蘭手中持了一柄利劍,挺劍正欲再度刺下。星子顧不得多想,忙拔劍格擋。兩劍相交,當的一聲脆響,激起幾星明亮的火花,如耀眼流星劃破沉寂夜空!

「伊蘭!」星子挺身躍起,低聲用突厥話喝道,「快走!」星子以前從未見過伊蘭用劍,借著方才刀刃相交的火星瞥見那柄劍形狀奇特而與眾不同,僅有兩尺來長,小指粗細,無鋒無刃,形如一根長刺。星子猛然想起,曾听人說過,此劍名為雷伊劍,乃是色目國的傳國之寶,王者的象征!

伊蘭乍听見星子的聲音,利劍停在半空,冷若寒冰的雙眸盛滿了驚訝︰「你……尊者?」

星子苦笑著搖頭,不及和她多言︰「快走!來不及了!」說話之間,又吸入了幾口毒氣,腦中一陣陣暈眩,內力亦漸漸渙散。

此時守在帳外的侍衛們听見動靜,已悉數沖了進來,帳門大開,冷風撲面而來,頓時消散了毒氣。侍衛們手持火把,御營之內剎那亮如白晝。

子揚沖在最前面,似聞到了什麼異樣,屏息蹙眉,刺客下毒?好在這一幫侍衛沖進來,毒氣被突如其來的冷風吹散,些許殘留,武藝高強的子揚和其他侍衛們已是無妨。

星子回頭望了一眼,不出所料,方才倒下的正是辰旦!但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青,昏迷不醒,顯然中毒不輕。星子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半空中。今夜事發突然,從不曾料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與父皇重逢,這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爭斗,我是什麼身份面對他?是臣,是子或是敵?

凝望著父皇久違的面容,星子一時神思恍惚,拿不定主意,該帶了伊蘭逃走還是該留下來搶救父皇?一愣神的功夫,大內侍衛已將星子和伊蘭兩人團團圍在正中。

星子處亂不驚,沉聲喝令伊蘭︰「毒氣的解藥給我!」若得了伊蘭的解藥,既可解父皇之毒,又可以此為籌碼作為交換,命大內侍衛放走伊蘭,正是一舉兩得。但話一出口,星子突然醒悟,伊蘭此番既存了破釜沉舟同歸于盡之決心,又怎會將解藥帶在身上?

伊蘭的一雙妙目對視星子,清冷的目光種有無言的拒絕,亦有幾分求祈之意。隨即倒轉劍柄,欲將那雷伊短劍塞入星子手中︰「尊者快走!」星子知她是要自己先走,怎能听從?星子一時失措,子揚明晃晃的劍光已逼到他眼前,星子欲舉劍相迎,手臂卻軟綿綿地使不上一分力氣。喀嚓一聲,星子手中的長劍已被子揚削為兩截!

星子雖未帶啟明劍,但若以內力相御,子揚絕不可能在一招內削斷他的兵刃!星子雖經過許多風浪,此時也有些發慌,這毒藥凶險,轉眼化去了內力,該如何是好?

子揚嘴角微揚,似含了一絲笑意。劍鋒一撩,以輕輕挑下星子的蒙面黑紗!「殿下?」子揚故作驚訝地大叫了一聲,瞪大了眼楮,眼珠子似乎都要掉下來,張口結舌,神情極為夸張,其余大內侍衛聞聲,齊齊愣住。

星子心頭苦笑,子揚對我了如指掌,以他的精明,怕是第一眼就識破了我的身份,只能希望他尚不知我是西突厥的尊者了……也罷,看來今夜是無望逃掉了,該來的總要來,欠了的總要還。但若被子揚擒下,以私交相求,不知他能不能私下放走伊蘭,所有的罪過由我一身承擔就是。只是伊蘭一心求死,她用血為我制了解藥,就算放了她亦是命在旦夕……心念未已,大帳內突然閃進了一道熟悉的深青色瘦削影,竟是莫不痴!星子簡直難以置信,師父當真是神仙啊!總是危急時刻從天而降!「師父!」星子驚喜地大叫了一聲,突然一股熱血逆沖腦門,兩眼一黑,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水……」星子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忽覺唇邊有溫潤的液體,本能地張開嘴喝了幾口。神智漸漸清醒,睜開眼楮,一個小人兒正捧著水碗蹲在面前,定楮一看,竟是谷哥兒!

谷哥兒?怎麼是他?星子驟然吃了一驚,這是哪里?是回天谷麼?發生了什麼事?星子復閉上眼,試圖回想昏迷前的事,腦中仍是一陣陣暈眩混亂,唯有幾幅模糊零碎的片段,刺鼻的氣體,微茫的銀光……圖像終于漸漸清晰,是了,伊蘭瞞著我,單槍匹馬闖入赤火御營,要刺殺父皇,我趕去攔在她身前,擋住了父皇,卻中了她施放的毒氣,不支倒地,是師父救了我?

星子猛地睜眼,環顧四周,不是以厚厚的條石砌成的四面石屋,寒冷凜冽的空氣也不似那溫暖如春的回天谷。自己正俯臥在一頂小小的灰色帳篷中,黑色的夜行服已被剝去,蓋了一床深青色的毯子,身下也不是硬邦邦的石床,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淺淺的金色陽光透進帳篷,一片明亮,大約已近正午,過了多久了?父皇呢?伊蘭呢?谷哥兒又是從哪來的?師父為什麼不見?

星子心急如焚,一把拽住谷哥兒的胳膊,連珠炮似地問道︰「谷哥兒,這是在哪里?師父呢?你怎麼來了?」一開口,嗓子仍有微微的刺痛,想是那毒素尚未盡除。谷哥兒狡黠地眨眨眼,笑嘻嘻地扮個鬼臉,還未及答話,莫不痴已掀開帳門進來。「師父,您老人家總算回來了!弟子參見師父!」真是師父!星子忙欲撐起身來,向莫不痴見禮。

「你內力未復,先躺著吧,」莫不痴袍袖輕拂,示意不必多禮,面上卻露出幾分欣慰的喜色,反問星子︰「你的毒解了?」

「是……」星子知道師父問的是當初萬國盛典上所中的西域怪毒,料想昏迷不醒時,師父定已檢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暗運一口氣,內息果然不暢。不及與莫不痴詳述,星子急切地反問道,「弟子這是在哪里?伊蘭呢?」

星子本還想問父皇的情形,話到嘴邊又咽下,以師父的性子,不親自出手取父皇的性命已是因我留情,恐不會關心他的安危。明知故問,豈不是惹師父不悅?

「伊蘭?」莫不痴眉頭一蹙,「伊蘭是誰?」忽似恍然大悟,「是昨夜辰旦帳中的那個蒙面刺客麼?若不是你穿了寶甲,她刺了你一劍,直入後心,你的小命可就玩完了!你倒還惦記著她?她是你什麼人?我當時忙著救你,還要為你療傷解毒,哪顧得管她?」

星子躊躇不安,和伊蘭之間的恩怨情仇,一時哪說得清?只能揀最容易找到的理由︰「她……她對弟子有大恩,弟子不能拋下她不管!」

「大恩?」莫不痴明白了,「是她給了你解藥?」

「正是。」星子胡亂應了一聲,無暇多說,心中大叫不好!師父未救伊蘭,她破釜沉舟,一擊不成,身陷赤火大軍重圍,豈不是羊入狼群?要麼被殺,要麼被擒,有凶無吉……事不宜遲,星子翻身坐起,欲要沖出帳去,不料雙腳發軟,渾身無力,未及起身,已復跌回褥子上。

「師父,」星子憂心如焚,顧不得會被嘲笑,眼巴巴地望著莫不痴,哀肯道,「師父能不能幫弟子去探听下伊蘭的消息,弟子感激不盡……」

看到星子火燒眉毛般的著急模樣,莫不痴料得伊蘭定是對他極為重要的人,並非只是報恩那樣簡單,嘿嘿一笑,打趣道︰「依為師看來,是你喜歡上她了吧?她給了你解藥,你就以身相許?哈哈,為師的徒兒,還真是風流年少,處處留情。上回天堂堡搶來的那個小美女呢?就被你拋到了腦後,又換了一個?人說重色輕友,我的弟子更勝一籌,卻是重色輕師了。見了面師父一句不問,只問媳婦兒。」

谷哥兒不失時機地插上一句︰「師祖啊,什麼是重色輕友?」

莫不痴說得興起,倒忘了谷哥兒是個七八歲的小孩,面顯尷尬︰「咳,這個,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多問……」谷哥兒不滿地翻了個白眼,暗中月復誹不提。

莫不痴的幾句話戳到星子痛處,星子一張俊臉頓時漲得通紅,怕莫不痴不願援手,急得幾乎要哭出來︰「我和……她……她如今情況危急,命在旦夕。懇請師父大發慈悲,其中的詳細經過,容弟子稍後稟告,萬望師父恕罪!」

莫不痴見把星子逗得差不多了,這才笑嘻嘻地道︰「既然是她給了你解藥,救了你性命,你為她獻身也是情有可原。徒兒有令,為師敢不從命?這便去看看我那徒兒媳婦怎樣了!」話音未落,已如一片青雲飄然出帳。

師父既肯出手,星子略略松了口氣。看這情形,師父暫駐此處,應離軍營不遠。只要伊蘭還活著,師父出馬,定然手到擒來,但是如果她已經……星子不敢多想,轉頭詢問一旁的谷哥兒︰「谷哥兒,你怎麼也來了?」

谷哥兒許久不見星子,興致倒是甚好,如一只小鳥般唧唧喳喳︰「星子哥哥,前些天師祖回到谷中,見你未歸,便要到突厥來找你,我一個人在谷里,悶也悶死了,正好跟著他出來。哥哥,你這段日子在做些什麼?怎麼又受傷了呢?」

每次與谷哥兒重逢,星子都是要死不活狼狽不堪,師道尊嚴蕩然無存,听他追問,星子甚是慚愧,面色微紅,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才能明白,只得含含糊糊地道︰「呃……最近……在幫|人|打|架……」

「幫|人|打|架?啊!幫誰?」谷哥兒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楮,頓時來了十二分的興趣。

「幫……突厥人,我不忍心看他們被別人欺負,太慘了……」星子斟酌著措辭,吞吞吐吐地道。

「哥哥打壞蛋啊!好啊!打贏了嗎?」谷哥兒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打架好玩嗎?」

「嗯……算是快贏了吧!打架能有什麼好玩的?」星子苦笑,望著今日的谷哥兒,仿佛穿越時空,看見了十年前的我,世界那樣簡單純粹,黑白分明,只有好人和壞蛋,學好了本事,就能除惡揚善,打遍天下……

星子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反問谷哥兒,「師父和我不在,你一個人在黃石山都做了些什麼?我臨走時的吩咐還記得嗎?」

谷哥兒調皮地吐吐舌頭,扁一扁小嘴︰「弟子記得,師父……在上,不要嚇唬徒兒,」故意拖長聲音叫了聲「師父」,語氣有幾分不滿,幾分得意,「這麼久了,你們拋下我不管,好意思麼?我一個人守在回天谷里,把師祖和你交代的任務都做完了。師祖還夸獎了我,說這次帶我來,或許我能幫得上忙呢!你說過,我做不好要罰,但做好了有沒有獎勵啊?」

獎勵?星子倒沒想過這個問題,見谷哥兒眼中期盼,心下頗為歉然︰「等過了這一陣,一定好好獎勵你!」過了這一陣是要多久呢?星子也回答不出,唉!許下一大堆諾言無法兌現,我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人?

星子許久以來,都戴著面具繃著臉扮演著天神使者的角色,謹言慎行,不苟言笑,一舉一動都十萬分地不自在,谷哥兒天真爛漫,全無城府,幾句話便讓星子展顏。復想,師父原本約定一年後在黃石山重聚,這才幾個月他就回來了,應是他也找到了解毒之法。只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若他趕在伊蘭之前解了我的毒,便可少卻許多麻煩了。伊蘭也是因為要為我解毒,終不免一死,才會決心破釜沉舟,作此最後一搏吧!師父既能解血海之毒,但願他能也救下伊蘭的性命。

谷哥兒從未出過遠門,興致勃勃地講述著西行沿途種種所見所聞,也有許多問題接連不斷拋給星子。星子擔憂伊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過了約有一個時辰,莫不痴回來了,卻不見伊蘭。

星子的心倏然往下一沉,撐著站起肅立︰「師父,她……情況怎樣?」

莫不痴陰沉著臉,神情不豫︰「她還活著,只是……當真有些麻煩……」

「有些麻煩?」星子吃驚不小,連神通廣大的師父都認為有麻煩?膽戰心驚地追問︰「出什麼事了?」

莫不痴面色嚴峻,清冷的目光中透出從未見過的凜冽恨意,如啟明劍的出鞘之光,不復早先與星子重逢時的嘻哈玩笑︰「赤火軍捉住了她,連夜在營帳外壘起了個丈許高的土台,上面立了個數丈高的大字形木架子,把伊蘭除盡了衣衫,一|絲|不|掛地綁在木架之上,不但赤火軍,就連不遠處的突厥人,全軍上下皆是抬頭可見,一覽無遺。」

「什麼?她……」星子頓時驚呆了,睜大了一雙藍眸,似要從莫不痴臉上發現什麼端倪,「不會吧……師父不要捉弄弟子……」。

莫不痴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會拿這種事情來逗你?麻煩在于,捆住她的繩索連了機關,系著她頭頂的一塊千鈞巨石,倘若強行割斷或解開繩索,巨石即刻砸下,我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那怎麼辦?」星子月兌口而出,腦中已是一片混亂。

「只有先把巨石取下,才能救人。」莫不痴道,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確,縱使他武功蓋世,要想獨力取下巨石再救下伊蘭也是絕無可能。

星子無望垂下眼眸,一顆心似丟進了沸水中煎熬,雖然早知道伊蘭凶多吉少,仍不料父皇竟使出這樣的殘酷惡毒的手段!父皇的狠辣果非常人能比……半晌,星子艱難地又問︰「那……那她可曾被人欺辱……」想起前晚伊蘭揭下面紗後,曾言被迫毀容,是因為上代聖女怕她若不幸落入歹人手中,恐被玷污凌辱。可命運弄人,縱使她毀去了花容月貌,仍躲不開這悲慘的厄運麼?

莫不痴表情有些古怪,拈一拈胡須,不予置答,話鋒一轉︰「你還真是痴情種子啊!只盯著伊蘭,不但不問師父,也不關心那暴……你的父皇了?」

「父皇?」星子那日替辰旦擋下一劍,辰旦仍然中毒倒地,人事不知,不是不掛念他的安危,但是……師父主動相詢,星子心頭涌起難言的情緒,「父皇,他……他沒事吧?」

「他沒死,但也不算好,他有些大內秘藥,中的毒雖一時要不了命,也足夠他喝一壺的了!赤火軍中那些庸醫自然是束手無策。」莫不痴淡淡一笑,似有幾分得意,突然又冒出一句,「伊蘭是突厥的聖女?」

莫不痴東一句西一句,听得星子心急火燎,勉強耐著性子回答︰「是,她正是聖女。」

「難怪……」莫不痴頓了頓,「辰旦也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她的身份,總算逮住了條大魚。他已放出話來,三日內西突厥若不投降臣服,並交出解藥,便要讓赤火軍士們當眾對伊蘭施暴至死。嘿嘿……你看上了這媳婦兒,可翁媳二人,怕是難辦啊!不知西突厥一方,會如何應對?」

當眾施暴……天哪!星子不敢想象那情景。而西突厥一夜之間聖女被擒,尊者失蹤,群龍無首,會不會出事?星子只得再次祈求,副帥哈桑身經百戰,屢經危局,應能處變不驚。料想父皇中毒未解,也不至貿然進攻,我還是先處理伊蘭這邊,不必急著回營。

「那伊蘭……她現在的情形呢?」星子一顆心都快跳出了胸膛。

「你那父皇還給她留了口氣,三日之期未到,應仍是完璧之身,只是昏迷不醒,神智不清……我看到她臉上和身上都有許多傷痕,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唉!她武功不濟,為何要去冒險行刺?」莫不痴蹙眉道。

「這……伊蘭的輕功和暗器功夫了得,下毒的手段也十分出色。但她給了我解藥,卻讓她自己危在旦夕……」

「哦?此話怎講?」莫不痴挑一跳長眉,似乎不解。

千頭萬緒,星子只能長話短說︰「我在萬國盛典上中的毒是伊蘭所制。她曾告訴我,只有下毒之人的血才能制成解藥,下毒之人須服下特別藥物,解藥一旦制成,下毒之人便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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