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晌午,孝珩坐在書房里,解下束在手臂上的布條,上面沾著未干的血漬。白皙的手臂上是一條細長而丑陋的傷口,血還未凝固,只要他稍加用力,他的血液就會如清泉一般涌動而出。
他皺起如柳葉細長的秀眉,昨日火光中情形他還依稀記得。
高殷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尚書苑內安靜得看著書。大火是如何燒起得他不知曉,他只記得,火光初現的時候,高殷被人給了一擊暈倒在地。
在孝珩發現他時,身旁已然多了幾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他們手持利刃,眸子里透出了明顯的殺意。
孝珩得尚書苑里,不曾有兵器,他只得以空手搏之。那些黑衣人似是對孝珩很了解,知道他以畫為傲,對于自己的手是極為愛護的。因此,他的攻擊點幾乎集中在孝珩的手上。
孝珩善文,可武卻也不弱,只是困于沒有利刃在手,手臂還是受了傷。
外面又因火光蔽目,更是瞧不出里面的狀況。直到煙霧彌漫得,孝珩幾乎睜不來眼,不得已抱起高殷跳窗而出。
听雨趕來的時候,他坐在地上,手臂上流著鮮血,頭發散亂在身後。一扭臉,黑色塵埃不均勻落在他臉上,仍是擋不住他精致的五官,明亮的眼楮閃爍著光芒,竟一點也看不出狼狽的模樣。
他不明白,那些人是誰,又為何在大火滅過之後,可以如幽靈一般的消失。
他走到桌前,試圖執起筆,卻在筆尖沾在墨硯上時,血順著手臂,滴落在了紙上,像是一朵綻開著絢麗色彩的花,伴隨著疼痛與不甘,一層層的向遠處暈開。
高肅在剛一進門,就看到孝珩顫抖著雙手,卻還是死死握著筆,他一個箭步上前奪下孝珩手中的筆。「哥,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你不想要你的手了麼?」
在孝珩細長的睫毛覆下的陰影里,他的眸子里閃爍著不甘,牙齒咬著嘴角。心里一股熱氣正在沸騰著,幾乎已經快達到了極限。他一手將桌上的一切全都打翻了,狠狠的說「他們是早有預謀的!他們就是想要毀了我的手,好來羞辱我。」
高肅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憤恨的神情,清淡儒雅的容顏上,有了扭曲的邪惡顏色。高肅在很小的時候就覺得,孝珩是一個躺在冰雪里安靜而美麗的白狐,就算生氣也只是眯起狹長的眼楮,含著冷意淡然笑著,從不大聲說話,也從不對人無禮。
甚至自己小時候被人欺負了,孝珩總是把自己護在身後,眼含刺骨寒意的笑著,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生生得把別人嚇走了。更甚至,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個清淡雅士,是手不能提的文弱小生,誰也不知,他也有驚人的芒刺。
高肅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輕聲道:「哥,你的手會好起來的。」
孝珩抬了眼,看到他無塵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扭曲的面容,自己也被驚了。隨後才恢復了平靜,他遲緩著動作坐下,「恩」了一聲,聲音里還是蘊著一絲幽怨。
「過兩天我去找褚先生,他應該能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你的手。」高肅坐在桌子的另一側,支著頭隨意的說。
「不要去找他了,那個人太深不可測,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高肅听著他的話,也不再言語。孝珩這樣說,必定是心里有數的,他也不必再問。
孝珩內心的波浪剛平靜了片刻,門外又有幾個不知好歹的人,帶著所謂慰問的禮物,擅自的闖了進來。
來得有兩人,一長一少。稍長的青年人莫約三十歲左右,手捧著錦盒里放落著,純金打造的一支精致的毛筆。青年人拿出筆,臉上奸詐的假笑著,話里行間,皆是離不開孝珩受傷的手。以金子打造的筆,要比普通的毛筆沉好多,想必他是早就想借此打擊孝珩。並污言穢辱著孝珩,說其連筆都執不起,猶如廢人一般。
孝珩沒有動怒,只是笑著,對身後高肅說。「長恭,你有沒有听到有狗吠?」
高肅也笑著,盯著面前的兩人道:「哥,你手傷了,怎麼也眼楮也不好了,面前不留有兩只麼?」
兩人听了面色變得鐵青,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孝珩又笑起來說。「我並不討厭狗,只是,我討厭胡亂犬吠的狗。」
「是啊,我也很討厭呢。」
如果在你面前有兩個絕美的少年,同時對你報以神秘的微笑時,請不要亂想,這絕不是什麼好事。
當子鳶第一步踏進孝珩的府邸時,她幾乎听到了,甚比殺豬還要慘烈的聲響。隨之就看到兩個身影驟然被拋在了空中,子鳶眼楮也沒眨一下,只看了一眼,面上是一臉嫌棄的表情,就側了身子走過了。
「尚書府的待客之道還真是……與眾不同。」
孝珩冷哼了一聲,道:「對于小人,沒有什麼待客之道可言。」
子鳶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孝珩的的手臂,白布包扎好的地方,還陰著血跡。「你的傷還沒好?」
孝珩若無其事的「恩。」了一聲。
高肅忽然眼楮一亮,蹭到子鳶身邊,低頭小聲的說。「最好不要提這個話題。」
子鳶揚了揚眉,表示了解。
之後孝珩把救下听雨的事告訴了子鳶,自然,他並不是全盤托出,只是將自己故意試探她的事情隱瞞了過去,子鳶也尚且未察覺一二。
「那我能把她帶走麼?」
「不能。」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救的。」
在兩人的對話里,就像兩個小孩子在搶玩具一般,讓高肅在旁听得也覺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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