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鳶正坐在院子里的池塘邊上,她赤著雙腳,讓池水漫至膝蓋之下,清涼的水中有游魚偶爾從腳邊滑過,惹得自己陣陣發癢。
遠處有侍女在嬉笑,三兩成群的少女們,沒人手上捧著一個精致的杯子,另一只手握著蘆葦桿,蘆葦桿是中空的,這些是子鳶教給她們的。
那一日,子鳶覺得無聊,用少女們手上的東西吹泡泡玩。因為沒有肥皂,她便用皂角嘗試了一次,竟也能作出效果,便也教給他們。
陽光下,子鳶挽起袖子,讓溫和的日光灑在自己的肌膚上,隱隱的看去像是罩上一層金黃的紗幔。她閉上眼躺了下去,明亮的光芒在她閉上的雙眼里,起了一片白茫茫如霧般飄渺的夢幻。
「喂,那是什麼?」高肅的聲忽然的響起。
子鳶迷蒙的睜睜眼楮,隱約的正看到高肅精致的五官,在攏著逆光下的輪廓中,像是一尊美玉在陽光透過時,照在子鳶的臉上,有了暖暖的氣息,和刺眼的光芒。她在感到高肅的潮熱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時,瞬間清醒了,她猛然的坐起身。額角不偏不倚的磕在高肅的削尖的下顎上,一聲混著兩個不同音色的叫聲,引起了侍女們的側目。
遠遠的就看到,兩個少年,一個坐在池邊捂著額頭,一個則蹲在一旁捂著下巴,在周圍環境的映襯下,顯得即和諧又滑稽。
「你是鬼啊,走路也不出聲的?」子鳶仍捂著額頭,臉頰鼓起抱怨的表情。卻在側頭後,看到高肅也是同樣的神情後,忍不住笑了出聲。高肅見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自己也咧起嘴笑了。
兩人不知不覺得,在陽光的指引下,身影越攏越近。高肅也月兌了鞋襪赤著雙腳坐在池邊。「她們手里是什麼東西?」
子鳶順著高肅眼楮望向的方向看去,正是幾個侍女拿著她‘發明’的小玩意在吐泡泡。「哦,你想要麼?我做一個給你。」
「那是你做的?」高肅露出一副吃驚的面孔。
子鳶點點頭,她從池邊站了起來,仍是赤著雙腳踏在地上。水珠在掠過她白皙的美足後,落在石子路上,在她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個完美的足跡。
高肅盯著她的赤足,笑著走近她的身畔。「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不像個女人。」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從池水上吹過的清風,可是,話的內容,卻讓子鳶感到無比的沉重,又帶著一點小欣慰。這也證明,她這個男人裝的很成功。
子鳶看著高肅挑了眉毛,僵硬的在臉上擠出一個笑。「我不像,你像啊。」說完,子鳶轉身就走,高肅卻一手抓住了她。
對她說。「一般女子可是不會敢把她的腳這樣展現給一個男人看。」子鳶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腳,臉色忽然變得潮紅。
高肅走後,過了一天,子鳶就收到了他送的一雙木屐。來送的侍從還帶話說,這是給子鳶的回禮,她笑著接受了。
因為子鳶覺得穿得很舒服,就命人也出去買了些回來。可是,這之後,子鳶便開始後悔了。
為著她大肆的購買,她府里的資金幾乎所剩無幾。當她的管家對她說,庫銀就只剩一百兩時,子鳶還不當回事。畢竟她並不了解,這一百兩究竟是多少。
就在總管說,全府上下十天就能用掉著一百兩時,子鳶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子鳶看著,總管送來的賬目,腦子想是沖進了一團糨糊,她越攪就越亂。什麼叫剪不清理還亂,她總算切實體會到了,加之她對北齊的字還不太熟悉。雖然有些字認真辨認還是認得出,可大多的字她幾乎是靠猜的。
子鳶扔下賬本,她覺得自己對這些並不在行。
高肅坐在酒館的二樓,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可是他的目光,總是從他眼角偷偷撇過,在掠過身旁的窗子,一個身影的出現,使他慵懶的神情迅速的振奮了。
女子感到他的變化,很是疑惑,便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高肅擺擺手,只道:「沒事。」又轉頭向身後的侍從低語了兩句。
當他再次回頭,拿起酒杯,臉上卻滿滿洋溢著愉悅的神情。女子對于他的忽然的改變顯,然有些受寵若驚,臉色也紅潤了起來。
在子鳶出現二人身前時,高肅仍是愉悅的笑,子鳶挑了挑眉梢,又看向女子,她也深情萬種的望著自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的目光是相似的。如果可以子鳶很想扭頭就走,可是就在她身形一動的瞬間,高肅扯住了她的衣角,並往旁邊挪了身子,拉著她做在自己身邊,並說。「看到你一個人,我就叫你上來了。」隨後,又眨起他清澈的眼眸,對女子揚起一個干淨無可抗拒的笑。「段小姐,不會在意的吧。」
段忻的柔光,從對面兩人的面容上掃過,很欣然的低頭笑著,似是有些拘謹起來,小聲道︰「不在意的。」
子鳶斜著眼楮,半合著望著高肅,她已然在心里默默的鄙視他很久了。
騙子,純種的騙子。
當子鳶走在長街上閑逛時,她本來並非一個人,身畔有侍婢跟隨。就在她閑暇環顧左右之際,視線卻被兩個高聳的黑影遮住,她抬頭去望,迎上的是兩個陌生的面孔。她心下稱奇,又看他們也還未開口說什麼,就裝作沒看到,往左邊晃了晃,想避開他們走。誰知他們抱拳作揖,沉聲道︰「我家主子有請。」
子鳶歪歪頭道︰「你家主子是誰?」
其中一人,高手一指,子鳶順勢而望,就看到高肅仰著無邪的笑容,正看向自己,又發現他對面還坐著另一個女子。
子鳶立刻扭頭,果斷到︰「不見。」
兩人又如一座山一般攔住子鳶的去路,就這樣,子鳶幾乎是被要挾著走向高肅的。她的兩個侍婢,被關到酒館的另一個房間。
若是眼神能殺人,子鳶現在隱藏著銳利又惡狠的目光,也許早就把高肅這張好看的臉撕碎了吧。
她咬著牙,努力擠出一個善意的笑容,對他道︰「那我還真是不勝榮幸啊。」
他又推了一個茶杯給子鳶,「你不喝酒,就喝點茶吧。」
子鳶迅速反應,側過臉小聲在他耳邊說。「你怎麼知道我不喝酒?」
他復斂起微笑,湊到子鳶耳畔道︰「上次救你時,你沒有喝酒,只是把酒灑在地上,我就知道了。」
段忻看著兩人耳語,親昵的樣子,不覺感到臉頰燒了起來。心里想著,這兩人該不會……
她別過頭,為了不讓自己亂想,便開口說道︰「公子不喝酒麼?真是稀奇啊。」她稍揚著嘴角,眼眉彎起,面上的笑容像是一副精致面具,在陽光下倍顯璀璨,卻讓人覺得生冷。
子鳶低了低眼簾,酌了一杯茶水,很隨意的說。「我對酒精過敏。」
一句隨意的話,像是在空中盤旋了很久,在形成一瞬的死寂後,隨之落在高肅和段忻兩人的臉上,凝固成一種匪夷所思的表情。
「酒精過敏是什麼?」
子鳶眨眨眼楮,她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有透露出自己高端的信息。她輕咳了一聲,又解釋道︰「就是我身子不好,所以要忌酒。」說道這里,她遲疑的神色,被段忻完完全全的誤解了,隨後便紅著一張臉,低頭不語。子鳶在看到她的臉,開始還不明緣由,在望向長恭的玩味的笑後,她又點緩過神來。又咳了一聲,不想再說。
夕陽逐漸的從天邊燒到人們的臉上,將整個晉陽城涂上了溫和的色彩。高肅澄澈的眸子里映出了夕陽無限的美好,段忻抬起頭,看到他清晰的輪廓瓖在橙色的光源之中,臉頰被印上一抹潤紅。段忻的眼楮,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小姐,天色將暗,我們該回去了。」遠處的侍從,徐徐靠近過來,對我們見過禮之後,就將戀戀不舍的段忻帶走了。
子鳶挪了身子,做到他對面,看著他一手支在臉頰上。夕陽的紅光在劃過他揚起的下顎,映襯出他完美的線條,然後在他紅透的臉上灑下迷蒙的色彩。
「你知道她是誰麼?」子鳶順著高肅迷離的眸子,看向段忻離開的背影。
又對高肅搖搖頭。
高肅舉起一杯酒,又飲了下去。「他是段將軍,段韶的女兒。她好像很喜歡我呢。」
子鳶嘴里喊著茶水,含糊的「嗯」了一聲。
「可是我不喜歡她。」
子鳶咽下,又道︰「那你為何跟她出來?」
高肅低斂起眼眸,道︰「我是身不由己。對于這些女人,我沒有辦法很強硬的拒絕,所以只能這樣敷衍。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歡,我討厭她們。」
「為什麼?」
「他們愛的不是我,只是我的這張臉罷了。如果我沒有了這身皮囊,或者我毀了他。」他從腰間取出匕首,細長的手指握著柄把,在自己的臉頰上晃了晃。干淨的眼眸里,沉澱出一抹的雜質。
子鳶看在眼里,感到了莫名的氣息,如潮水一般,翻涌在黃昏投下的陰影里。她急速站起身,按住高肅的匕首,「你要做什麼?」
「如果毀了它,那些女人,就不會如此痴迷,我是在救她們,也是在救自己。」高肅的抬起眼眸,凝視在子鳶的臉上。
子鳶蹙了眉,「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身體?」
高肅繼續凝望,臉卻越加的逼近,子鳶不顧自己手被劃破的危險,奪下了匕首。並像喝斥小孩子一樣的,對他道:「你覺得這樣解決問題好麼?身體是你自己的,毀了他,活該沒人心疼你!」
高肅仰視著子鳶,昏黃的光暈射進在他的瞳仁里,落下秋天憂傷的落葉。他又低頭看了子鳶受傷的手,握了握她,怔然的說。「你受傷了。」
「這都是誰害的?」子鳶堅定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從他悲傷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種無助,一種孤單的落影。
子鳶走了,在她離開之前,高肅曾問她。「如果我要你嫁給我,你願意麼?」可是.子鳶沒有說別的,也沒有看他。只是沉悶著語氣說。「你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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