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是領教過其中利害的，見狀忙提醒，「趙先生先退後一下，他就要發作了！」
趙祖錫充耳不聞，反向前一步，微微彎腰不緊不慢的對正在呲牙咧嘴的白小勇說︰「皇後不在這里，阿嬌還在長門宮。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白小勇的動作突然頓住，哭意像是凝固在臉上一樣，又滑稽又可憐。
護士大氣不敢出來，悄然後退，趙祖錫靜靜凝望。
好一會，白小勇嘿嘿傻笑兩聲︰「她們搬家了啊！」語氣突然又輕松起來，恢復了之前的傲慢，「你還沒走啊！我不是把日本給你了嗎？」
「是的。可是，日本幾十年前就被打敗了。」
「什麼？他們解放了？怎麼沒人告訴我！」
「全人類都解放了。想想看，我們還可以做什麼？」
白小勇根本不信︰「盡胡扯！玉皇大帝昨天還說東北有關東軍來著，他們要炸死張作霖，要我開飛機趕快去救他。」
「這是典型的自大幻想癥和時空錯亂，」趙祖錫見護士一直跟著自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吩咐她將病人帶走。他只對病人和顏悅色，一般旁人就少了很多耐心。
護士眼里的神采他不是不懂，看多了早就麻木，理所當然的事也就不以為意了。
後退一步冷不防踩在另一個人身上，也是病人，叫仇致信，是個食人魔患者。
「我想吃你的肉，把你的頭發剃光。」仇致信看著他的時候雙眼炯炯有神，生怕他逃跑似的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趙祖錫微微一笑，「想吃我的肉……你是想殺了我嗎？」他也不掙扎，手腕被扣出一圈紫痕卻依舊不緊不慢，溫文有禮的和他交談。
仇致信沒有听明白，好一會才搖頭︰「我只是想吃你的肉，沒有想要殺你。你是個好人，上次還請我抽煙。可是我真的想吃你的肉。」
「趙先生，需要」二號護士及時表達關切之情。
「不用。」趙祖錫沒有讓她把話說完，「這不是躁狂癥，也不會傷人。他只是羨慕別人清晰的頭腦和智商。」
果然不用費什麼勁，趙祖錫的另一只手動作輕柔的在仇致信抓著他的手上拍了一下，仇致信立刻就放開了，眼巴巴的瞅著他做最後的努力︰「你的肉真的不能給我吃嗎？」
趙祖錫還真的認真想了想︰「那你可要等很久了……最少，也要等我死了。」
仇致信眼里閃過一道光芒︰「那要多久？」
趙祖錫一本正經︰「一百年吧！」
「那麼久啊！」仇致信月兌口抱怨。
趙祖錫依然是那副正經表情︰「是啊，那麼久。」
仇致信失望的長嘆一聲，無比哀傷的看著趙祖錫︰「那我還是吃面條好了。」他說著起身離開，一路上忍不住頻頻回頭看，一副戀戀不舍遺憾萬分的樣子。
趙祖錫一直等他走的看不見了，才從懷里掏出煙來，再掏打火機，手放在衣袋里，愣住了。
他忘記帶了。嘴里還叼著煙，正要拿下來，早有一支縴細雪白的手臂伸過來，拿的正是他的打火機，清脆的按擊聲響後，幽藍的火苗一閃，煙點著了。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青色的煙，才抬頭看那點煙人。
一個女子，身體發育的很好。曲線優美，骨骼玲瓏，卻還是一副女學生的打扮。白體恤，牛仔褲，烏黑油亮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腦後扎了一條細長的馬尾。
趙祖錫皺眉，「你怎麼來了？」
江成君笑嘻嘻︰「想看看你怎麼工作的呀！」
「療養院不是玩的地方。」正要再說點什麼，見二號護士佇立一旁，揮手打發了，又問那女人︰「吃早飯了沒？我做好了放在冰箱里。留的字條就在牆板上。」
成君盈盈一笑，上前挽住他胳膊︰「一個人吃飯有什麼意思！我昨天睡的晚，今天洗漱完了就找你來了。一起吃午飯吧，早飯沒吃，我快餓死了。」
趙祖錫輕輕甩開她︰「中午我約了人。」見她臉色一黯，又道︰「要不我送你去麗都廣場？你也是個女人，那些女人的本能你怎麼沒有？有些小物件該添就添，該換就換。實習也跟上班差不了多少。不能穿的這麼隨意。你要是不會選，我找個人陪你。」
還要再說，江成君輕咳一聲，有點惴惴的看著他︰「大哥，你那個約會我已經幫你推了。」不等他開口，搶先說道︰「今天可是我離開學校第一天，你再怎麼忙，也得陪我吃頓午飯吧！」
趙祖錫一陣好笑，她倒是很了解自己的習慣，最討厭別人插手公事。因此不等他責備，先點出他的不是。
好，很好。
成君見男人不說話只看著自己，趕忙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別生氣了大哥。我以後不敢了好不好？這四年我們都沒能好好在一起。我也只是想慶祝一下嘛！」
趙祖錫看看她小狗一樣討好可愛的臉，終于沒有辦法真的生她的氣，伸出手指用力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下次不許再犯！」
「大哥，我已經很笨了，你再這樣我會腦震蕩的！」她哀號著捂住被攻擊的部位
趙祖錫忍不住笑了，伸手又是不客氣的一點，自然又引發一聲哀號外加幾個惱恨的白眼。
四月地處偏僻，他們開車找了好一會也沒找到一家像樣的館子，只好隨便進了一間家常菜館，要的也都是家里常吃的菜。
木須肉，地三鮮，西紅柿牛肉湯，四喜丸子，麻醬豆角，還有一小盤松花蛋。
松花蛋吃到嘴里，滿嘴的苦澀，一股子石灰味直從口腔里沖到鼻腔里。成君只吃了一口就柳眉緊皺。
「不好吃別勉強，你胃不好。」
那不知好歹的女人滿不在乎的又夾起一筷子來︰「沒事沒事，我心里有底。咱們花了錢，不能浪費了。」
趙祖錫看著她埋頭苦戰的樣子不禁一嘆。為了吃飯兩人不知明爭暗斗了多少回，可惜她就是改不了。為了一個不浪費就跟自己的味覺過不去。何苦來哉？
這孩子跟了他四年，他一直潛移默化的影響她，她改變了很多，可是有些東西他卻沒能從她身上剔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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