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雷的父親曾經在他年少的時候說過,許雷是一個只要有人給他想法,他瞬間就可以在腦子里長出參天大樹的人,只是可惜,許雷年少時沒什麼人能指點一下,這麼多年渾渾噩噩的度過,竟然也沒有成為父親期望的那樣,成為光耀門楣的人。
許雷喜歡大刀,而且這無師自通的刀功也是十分了得,雖沒有什麼套路,但實戰時總能克敵制勝。他性格直爽,愛交友,喜歡打架,喜歡指揮,小伙伴們從小時候便適應了他的作風,喜歡圍繞著他。
許雷這個時候,並不知道命運已經開始發生不可挽回的逆轉,那個命中注定要改變他的人已經出現了,接下來,他將迎接怎樣的使命,對此,卻渾然無知。
他這幾天都是呆在窯洞里,不怎麼回山寨,一是不想看見田坑,二是想理理自己的思路,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要是以前,他肯定不會猶豫,大哥讓做什麼,扭頭就上,可是,這次猶豫了,具體為什麼猶豫,心中卻是不明所以,只是感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經過幾天的接觸,他被吳天明的執拗氣的哭笑不得,那個吳天明不吃不喝,一直保持對抗。在使胡明天消失了之後,吳天明本會找機會送走,可是現在的模樣,恐怕連山都下不去了。
許雷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終于又來到窯洞里找吳天明,吳天明這時候已經有氣無力的背靠牆壁,奄奄一息,見許雷進來,那半耷拉的眼皮,就又沉了下去。許雷端著一碗稀粥,徑直走到吳天明跟前,說︰「兄弟,不要跟自己過不去,我是要放你走的,你最好吃點東西,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連山都下不去,還怎麼能回去呢?」
吳天明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將頭別了過去,許雷這就看不明白了,他只是抓了他,並沒有想要殺他,為什麼這個人這麼執拗的非要將自己置于死地呢?許雷耐了耐性子繼續說︰「你到底想要干什麼?我看你不是跟那些軍閥一樣的人,敬重你,所以才放你,你倒好,不領情麼?!」
吳天明听完這話,忽然青筋爆出的用最大的力氣對著許雷吼道,說是吼,其實只能是正常人的說話而已︰「殺盡敵人方罷手,完成革命始回頭!你要殺要剮,悉听尊便!」許雷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吼,弄得哭笑不得,搖搖頭說道︰「怎麼回事?!你這是不肯回頭了?不吃飯,不回家了?不回你的家,你怎麼搞你的什麼革命?再說,你說的革命是個啥玩意?」
當許雷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自己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索的那個問題,是不是一直都在思考什麼是革命?以前很少听到這個詞,他知道他這身份,別提什麼革命了,就光懂得命是啥,可是革命呢?他自己都會呵呵一笑,笑自己完全是傻帽一樣的思考這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事情。
吳天明還是靜靜的靠在牆上,許雷等了大約幾分鐘的時間,終于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吳天明輕聲的說道︰「想我中華文明之璀璨,竟然在我輩手中要毀于一旦,不奮起革命,如何見列祖列宗?爾等不僅不為中華這千古難得的革命出力,反而阻撓,真是該死。」
許雷听了這話,丈二和尚似得,嘿嘿一笑,繼而轉過頭說︰「你這小子,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在歷城見過你們這些人,有吃有穿的,整天想辦法搞什麼動作,我們可跟你們不一樣啊,我們得自己找飯吃,什麼革命不革命的,能給我幾個大子啊?」吳天明也不示弱,騰的一聲坐起在炕上,怒目圓睜,臉色鐵青,似乎是想要吃了許雷一般,著實使許雷小小的吃了一驚。吳天明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懂什麼?!革命不分貴賤,關鍵是要有愛國情懷!自我父母慘死外國人之手,我便投身了革命,誓要驅除韃虜,恢復中華!」許雷听著,竟然啞然失笑了,不過看到吳天明這表情,轉而嚴肅的說︰「你這是什麼狗屁革命?就是報仇嘛。」
吳天明鄙夷的看了許雷一眼,口中繼續說道︰「家仇是小,我萬千中華百姓是大,你們這些土匪只懂得殺人越貨,哪里能知道老百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是什麼?你說說。」許雷一邊說一邊將米粥送到吳天明手中,吳天明低頭看了一眼,似乎下了決定般,一口氣喝下了那碗米粥,喝完,竟然縱深一躍,站在了許雷面前,更加憤怒的看著許雷,說︰「我中華百姓近百年來遭受外國列強屠戮,國已不國,中華民族何時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喪權辱國的條約遍布全國,老百姓何來的安康生活?在這山東,多少人是被日本人殺了,你知道麼你!」不提日本人,許雷還平靜些,一提到日本人,許雷便怒不可遏的轉身走到吳天明一米開外,指著吳天明說︰「你小子知道個屁!老子全家都死在了日本人手中,老子恨不得殺光日本人替我們全村報仇!你小子張口就是大道理,淨是些空話!」吳天明鄙夷的一笑,說︰「空話?我北伐軍即將誓師*,要建立強大的中國新政府,我們黃埔人拋頭顱灑熱血也是空話?」
許雷听完他的話,說︰「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北伐軍是干什麼的,但是我至少知道你要是再不吃東西,就死了,你看看,喝了一碗粥,就有這麼大力氣跟我叫板,多好啊,再多吃一些,我讓他們送來,吃好了,送你回去干你的革命。」
吳天明似乎並不領情,轉而面對牆壁,說道︰「也罷,中國終有一日會覺醒,會給所有中國老百姓報仇雪恨的,我命早已許了國,何時死,悉听尊便。」
許雷這下真的詫異了,笑道︰「你們到底是干什麼的?還替所有中國老百姓報仇?說話別吹牛啊。」吳天明這一次,又鄙視了許雷一眼,轉身回到炕上繼續窩著不動了。
許雷笑笑,不再說話,出了窯洞。
不過,當他出來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難道真的有傳聞中的那麼一批人,正在做給全國人報仇的事?他落草為寇的目的就是報仇,可是怎麼報?如何報?心中一直都沒有計劃,他一直在找能幫助他報仇的人,可惜,這些土匪們欺負老百姓還是可以,但打日本人,根本不行。想著想著,許雷豁然開朗,是啊,如果真的有這麼一批人,那要是去了這樣的隊伍,是不是就可以為村里人報仇了?他越想越興奮,自己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清晰,自從上次他在歷城看見學生們上街*,看到學生們分發的傳單,那一次小小的被震撼了,連學生們都敢跟日本軍警對著干,自己這五尺男兒卻整日的奔波在欺負老百姓的路上,真是慚愧。
許雷想要找到這麼一群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可是,根本找不到,在茶館听別人說的話,他大都當成說書的來听,沒想到還真能踫見這麼一種人?一個疑惑解除了,他知道這種人真的存在,另一個疑惑產生了,這個人真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麼?
許雷叫來方正和幾個兄弟,圍著磨盤,他細細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兄弟們不明就里,只知道跟著許雷就行了,許雷最後發出了自己的疑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報咱們的仇,咱們的實力實在是不能和日本人比拼,但是要是能找到真正替咱們報仇的人,我們是不是要跟著他們一起去做?還有,屋里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邊的人,我還不確定,再等等,我問明白了,決定了,你們到時候就得跟我走。知道麼?」兄弟們當然沒有異議,紛紛點頭稱好。
正在說著話的時候,從遠處跑來一個人,對著窯洞這邊喊︰「雷子哥,大哥要你回山寨去,說有要事相商。」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許雷當即結束了談話,跟方正交代幾句看好吳天明的話,就轉身向山寨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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