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熱壺里沒有水，楊德水便提著壺到隔壁茶水間里打熱水。打好熱水後，他先把徐省長的紫砂茶杯洗干淨，再過熱水燙洗了一遍，隨後，從消毒櫃里取了只瓷杯。提著水回來，再放到架子上加熱。趁加熱的時候，他往紫砂杯和瓷杯里裝好茶葉。因為是熱水，不到一分鐘水就開了。楊德水沒有馬上切斷電源，而是讓它繼續煮了一會，才往杯子里注水。泡好茶，回到省長辦公室，把杯子先放在辦公桌上，再雙手捧起紫砂杯放到離徐東海擱手處大約一尺遠的地方，然後，又端過瓷杯遞給高見成。
高見成接過茶，並沒有喝，他和徐東海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出門之前，他對楊德水說，過會，你到我的辦公室拿門卡，我再帶你去見見一處的同志。楊德水答應過後，高見成便離開了。
徐東海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對楊德水說，來，坐過來，我們說說話。
楊德水站起來，走到徐東海的旁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嚴格來說，這不能說是坐，只能算是蹲著，尖都沒擱到沙發。
徐東海說，我听說你很有人氣，也挺有才氣，上大學時不僅當了三年班長，而且寫一手漂亮的好文章。
楊德水說，三年班長啊，那都是同學們遷就的，文章更談不上漂亮了，通訊稿，一個模式的。
徐東海說，你到是挺謙虛啊！不過，有人反映，你當記者的時候有些傲慢唷，持才傲物，卓而不群，跟社里的領導抬過不少杠，也得罪過不少人。
楊德水著實吃驚，徐省長來江海才幾日，決定由自己來當省長秘書更是這兩天的事，怎麼就有有風言風語傳到他耳朵里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古話說得一丁點沒錯。再看徐江海，一臉泰然，看不出真實的用意。要是因為這個原因，丟了省長秘書的差使，那他楊德水再也沒臉見人，只能買個豆腐踫死算了。想到這里，立即下了決心，無論徐東海最後是什麼態度，他都要把話講清楚，為自己洗雪多年來的不白之冤。他說，沒錯，我是跟社里的領導抬過杠，也得罪了不少人，可那都是因為工作，因為職業操守，與持才傲物沒有任何關系。作為一名記者，我必須堅持客觀公正地報道新聞事實，不能迫于某種外來壓力而改變初衷，更不能歪曲事實，混淆黑白。就因為我報道過幾篇造假售假和幾樁徇私杯法的弊案，動了某些人的女乃酪，就給我扣上了傲慢無禮的大帽子，我覺得是有失公允。
徐東海笑了笑，問，怎麼說你兩句，你就耐不住啦？
楊德水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忙說，沒有，沒有，我只是向首長說明事實。
徐東海半開玩笑地說，事實說明你有個性、有主見啊！又說，做記者既要如實報到正面的，也要客觀揭露負面的、陰暗的，這些都無可厚非。有個性是好事，關鍵要看場合。秘書工作有他的特殊性，從某種意義上說，秘書是領導的第三只眼楮，第三只耳朵，有時還是領導的第二張嘴。總之，秘書是領導對外交流的窗口，處處都要以大局為重，時時都要維護領導的形象。也就是說，很多時候都要埋沒自己的個性，用句不好听的話，那簡直是逆來順受。我當過秘書，知道其中的痛苦，心理調節和適應的過程就像在煉獄。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請你在接受之前想清楚。
楊德水哪里還有退路，立即說，徐省長請您放心，雖然我沒有當過秘書，會有一個熟悉的過程，但能夠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努力做好的。
徐東海搖了搖手，說，別一口一個省長。既然你決定了，以後我們就在一起工作了，老是省長省長地叫，太見外了。你可以叫我東海同志，或者干脆叫東海。
叫東海同志肯定不行，叫東海更是萬萬不行，要是這樣稱呼，長幼尊卑全亂套了。但到底怎麼叫合適？首長吧，太籠統了，老板吧，太惡俗了，叫徐省長吧，跟省長沒什麼兩樣。楊德水想了想說，首長您也是北大畢業，往後沒外人的時候，我就叫學長吧？
徐東海愣了一下，笑著批評，就一個名兒，你還真夠費心思琢磨的。去吧，高秘書長還有事找你呢！
離開徐東海的辦公室，他下樓去見高見成。高見成跟他客套了兩句後，遞給他一個袋子，說，你看一下，有沒有缺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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