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與程文浩的通話，楊德水發覺手心全是汗，連手機都浸濕了，再模了模額頭，額頭也是細密的汗珠，後脊背更是拔涼拔涼。剛當上省長秘書兩個來小時，真正是連還沒坐熱，就一頭栽進了是非圈，怎不教他心驚膽顫，冷汗滲滲！侯門深似海，天知道往後還有多少陷阱在等著自己呢，只要稍有行差踏錯，很可能就萬劫不復。
新領導新氣象，別說一張小小的手機卡，就是全套辦公設施，一般來說，辦公廳都會重新置辦。高見成之所以這樣敷衍，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認為徐東海不可能會在江海省長期扎根，應付過去也就是了；二是盲目自大，打心眼里看不起外來的徐東海。
江海省的政治氣侯十分特殊，本土派一家獨大，外來的官員很難立足，趙仁奇和婁育槐兩個外來戶就是最好的先例。作為本土派中堅力量之一的高見成，似乎有足夠的理由怠慢徐東海這個空降省長。如果徐東海也像前兩任省長一樣，被迫中途退場，那麼他楊德水就是第二個黃小中，甚至下場還要悲慘。
但是，他已經上船了，船已經駛離開了海岸，只能隨船同行，一起劈波斬浪，別無選擇。
那麼，要不要把手機卡的事告訴徐省長，順便向他提一提江海省特殊的官場生態呢？楊德水考慮再三，覺得還是不說為好。告訴徐東海又能怎麼樣？他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跟高見成要說法，最多笑一笑也就過去了。即使追問起來，高見成也完全可以拿方便工作為由，輕輕松松地擋回去，畢竟沒有哪個文件規定，新領導必須配用新手機。
這事往好里說，自己是替首長鳴不平，往壞里說，就是挑撥領導層關系，制造緊張和對立。這到是其次，關鍵是徐省長往怎麼看？高秘書長又會怎麼想？搞不好，自己就成了風箱里的老鼠，兩頭都受氣，兩頭都不討好。但是，無論如何，這個號碼是不能再用了，太晦氣了，必須換掉。
想到這里，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給移動公司的老總黃維掛去。黃維顯然認識這個號碼，沒等楊德水說話，他先開腔了，首長好，有什麼吩咐？
楊德水認識黃維，一起開會見過幾次面，便開門見山地說，我是楊德水，不是哪門子首長。
黃維顯然有些吃驚，訝然地問，你當第二省長了？
楊德水警覺地看了看門口，雖然沒有人，他還是十分小心地說，黃總別開玩笑了，有沒有空上我這里來一趟？
黃維問︰現在？
楊德水說，現在能過來再好。
黃維開心地說，第二省長有召喚，當然要隨叫隨到，我馬上就過來，二十分鐘內趕到！說完掛了電話。
別看黃維官不像官，商不像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紅頂商人，正廳級，名利雙收，不搞腐敗，就能穩拿五六十萬的高薪，比多少徒有虛名的正廳級干部要實惠多了。一個堂堂的寡頭公司的老總，還不是給這個電話給樂得屁顛屁顛的，可見權力確實神奇無比，楊德水心想。
結束了通話，楊德水又想起一件事，通知水利廳把水利部長來江海考察的通知傳真過來。
幾分鐘後，走廊上有腳步響起。楊德水意識到，應該是徐省長回來了。這半邊樓雖有五個房間，卻只有兩位大人物辦公，一位是省長徐東海、另一位是秘書長高見成。高見成的辦公室靠近電梯口，有什麼事通常都先報他，再由他決定是否需要省長出面處理。所以，一般情況下，高見成的門前很熱鬧，而徐東海這頭卻少有人走動，顯得很安靜，有什麼動靜，楊德水听得一清二楚。
楊德水立即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趕緊給紫砂杯里注上水，一手端著新沏的茶水，一手拿著筆記本，幾步跨到了門口。
恰好徐東海來到了他的門口，見到他，停下來，問道，小楊，見成同志那邊的事辦妥當了？
楊德水說，辦過了，秘書長讓我到辦公廳各處室走一走，熟悉一下情況，剛回來呢！
徐東海只是在他門口停了一瞬間，便繼續朝前走去。楊德水跟在他的後面。徐東海邊向前走邊說，以後，你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聯系，省政府的日常安排，都是由他負責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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