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水說，徐省長很務實，切忌泛泛而談、華而不實，你重點談水利建設和管理方面存在的問題。當然，光說問題肯定不夠，還得提出解決之道。
金世奉說，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楊德水說，金廳長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實話實說，沒提醒你什麼啊。
金世奉說，楊處，你真好，不像有些領導秘書，整天打啞謎，搞得神神道道的。他這話顯然是有所指的，說的是柳樹智的秘書陳坤安。陳坤安是柳樹智的第八任秘書，也是最會擺譜的秘書。許多人都知道，在江海省，陳坤安除在在柳樹智面前裝孫子外，在其他人面前一律充老子。據說，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楊德水也听說過陳坤安的劣跡，知道金世奉話里的意思，又不想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便問他，了解到水利部長江海之行的重點了沒有？
金世奉說，了解過來了，我正準備向你匯報，部長之行的重點是考察我們省的防汛防台風非工程措施。
楊德水對水利工作不太熟悉，便問，什麼是非工程措施？
防汛工程措施也就是水利基本建設的內容，概括起來有六個字「上蓄、中疏、下排」。上蓄，指的在江河、溪流上游建水庫堰壩蓄水。中疏，說的是疏浚河道，建設堤防，保河道暢通。下排，指的是在入海口、入江口建水閘控制。防汛非工程措施相對于工程措施而言，指的是通過法令、政策、經濟手段和防洪工程以外的技術手段等，以減少洪災損失的措施。具體包括防汛責任制落實、防汛預案制訂，洪泛區、滯洪區、地質災害等影響區域的風險管理、評估、預警、轉移安置，災害保險等各方面內容。防治非工程措施，雖然不能整體提高防御區的防御標準，但能通過提前預警、提前轉移的方式，最大程度上避免人員的傷亡和可移動資產的損失，尤其是可以避免出現群死群傷的事件，並且投資省、見效快，也是做好防汛工作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听了金世奉的介紹，楊德水明白了大概，他問，江海省非工程措施建設，比起兄弟省市怎麼樣？
金世奉不無得意地說，工程措施我不敢保證江海省走在兄弟省市前列，但非工程措施絕對領先。
楊德水也不多問，便說，那就好，到時把非工程措施的業績、優點統統亮出來，接受部長一行的檢閱。
通完話，水也燒開了，他便去了趟徐東海的辦公室，把茶水給換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楊德水打開電腦，對著高見成給的通訊錄整理好廳局級以上的領導干部的手機號碼，確認無誤後，再用手機管理軟件編輯好，再拿出數據線，連接好電腦和手機，把電腦上的通訊錄拷貝到手機上。他得盡快把自己的新號碼告訴他們，免得下班後別人聯系不到徐東海。這一次，他在短信後署了自己的名字，反正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不署名反而顯得半遮半掩，不痛快。
群發過短信，他便靜靜地等著對方回信。有個現象十分有趣，廳局級干部，包括省直機關各部門的頭頭和各市的一把手二把手，在回信中都會順便說聲祝賀的話。
賀語五花八門︰直白的，祝你榮升、高升，含蓄的，履新志喜，欣欣向榮；樸實的，越升越高，薪水多多；花俏的，麻開花節節高，一天勝過又一天；土氣的，榮華富貴；洋氣的，大展宏圖。短信陸陸續續進來，大同小異，楊德水看了一會，就覺得興趣索然。至于廳局級以上的領導，幾乎沒人回短信，對他們來說，知道怎麼回事就足夠了，沒必要跟他客套。
出乎意料，省委副書記梁洪竟然給他回了條短信，而且挺有點詩意，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祝福鵬程得志，花盛續登高。楊德水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這不是梁書記發的，而是他的秘書上官子瑜發的。省里四套班子的領導，從來就不帶手機，手機都揣在秘書的褲兜里。
大家都是秘書，心理上彼此接近。上官子瑜拋來繡球，他楊德水當然也該表示一下心意，便回了條調侃味很濃的短信︰上官大人，下官有理了。
剛按下發送鍵，發出短信，桌上的電話響了。楊德水拿起話筒，說，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干咳了兩聲，說，是我，高見成。
首長好，請指示。楊德水一邊說，一邊心里想，雷公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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