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沒啥稀奇的,就算以往只在電視電影里看見過活的,自從在西安工作了好幾年,放眼望去滿大街都是活的,早看得淡定了。更何況這個老外普通話挺好,免去了事後我得去哭英語老師的尷尬。于是我們便聊了起來,他說可以叫他毛子,因為他有俄羅斯血統,我說可以叫我鴿子,因為我……因為我愛好和平——怎麼可能到處說因為我是為了愛與正義戰斗的天鴿座聖斗士——這是中二期間混聖斗士論壇時給自己瞎做的角色設定,後來被大家叫‘鴿子’叫習慣了,也就一直拿著當網名和綽號了。
那毛子一笑,跟我聊起西安的各種風物和文物,因為這共同話題我們一直聊了下去,中途其他幾個鋪的人也參與進來,大家說著說著的就從鐘樓的風水問題轉到了秦始皇陵的內部裝修問題又轉到了各地的鬼故事見聞。我對毛子說,講幾個國外的鬼故事來听吧,不過吸血鬼故事pass掉。
「你不怕鬼?」毛子卻向我問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要怕?」我想了想,又說︰「我長這麼大鬼故事听過看過無數,但活著,呃……但冒出來嚇人的鬼還真沒能親眼看到過一只,什麼時候能看到了再去怕唄。」
「噢,我以為你怕。」毛子說。
我很疑惑難道我長著一張在歐美人看來寫著「怕鬼」兩字的臉?這歐美血統與我大中華血統的相面區別在哪?但還來不及表達我的疑惑,毛子已經開始講起來國外的鬼故事,我听著听著又覺得想睡了,便打了個招呼繼續蒙頭睡。倒不是我是屬貓的,而是因為忘記了我要趕火車,之前在游戲里作死了一個通宵。
再醒來時,車窗外的風景在電閃雷鳴、大雨紛飛和隧道幽深之間自由切換,好在周圍人類不少,讓我減輕了一大半恐懼,便強撐起來吃東西看手機短信,其中有一條是森子發的,他說︰「你們不會真的要去爬那白靈山吧?我在說服箐河妖,你們最好也想清楚了,別去。」
等到有了信號,我回復道︰「少年,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你就認了吧,實在不行等從山上下來,你再跟家長們說箐河妖可能參加過傳說中的中日夏令營,背著20公斤的背包五秒能登頂主峰,你覺得壓力頗大怕以後家暴不能佔上風,所以不敢求娶。」
森子回復道︰「……那山上,真的可能有旱魃。」
「你看,還說你不是倒斗的!這麼高機密的事你都知道。放心,你盡管去跟旱魃殊死搏斗,我們玩我們的,不小心遇上了,出于友情絕對不幫它一起圍毆你。」
接下來是一大片連綿不絕的隧道,森子沒了回應,我也就收起了手機繼續听大家聊天,他們沒有再糾結在各地靈異事件上了,而是開始聊起這趟火車即將駛向的那些方向的風土人情,人文歷史。其中有個大學生正是攀枝花的本地人士,我連忙跟他搭上話,說我就是去那里的。而這時毛子也說,他也是去那里。
有不明真相的人問那是什麼地方。這也不能怪他們,中國地方太大,光市級城市就幾百個,很多人一輩子可能都去不了十個以上的城市,更別提把大家都記住。我還見過一直以為貴州和海南是兩個市的,以及一直以為青海全境就是一個風景旅游區的。大學時有個同學犯中二尋找青春追求自我隨便上了輛長途客車,最後打電話向我們求助,誰都不知道他報出的地名到底是哪。如此可見中國偉大的原因之一。不過因為有箐河妖這麼個朋友,所以我對攀枝花雖從不曾見面,但也算挺熟了,便跟那個大學生一起向大家做了做科普,順便表明了我走這一趟是要去那里爬山。
「這季節你們去爬山也不怕曬死啊。」大學生說︰「攀枝花旱了幾百天了,我媽說她恨不能整個夏天都呆在屋子里吹空調,一出門往馬路上一站跟煎鐵板燒似的。」
這我知道,箐河妖也老在群里嚎,還曾經試圖犧牲自我嫁給龍王爺三兒子,但剛把這個意圖在QQ簽名檔上一表達,氣溫陡然又升了一度。龍王爺不稀罕她這個兒媳婦,于是她只好怒轉向雨師,威脅如果再不下雨,她就拿他和風伯去寫同人小說。然後氣溫又升了一度。
「有人說,那里有旱魃。」我拋出這個話題,之前見箐河妖的日子過得太悲慘,據她說已慘到室內溫度直奔三十幾度時卻不能喝冰水不能開空調還得捂著電手爐跟她姨媽對峙——這種我等男生實在理解不到其痛苦精髓的程度。于是我跑神棍群里向眾神棍們討教過這問題,其中一神棍翻遍近來的氣象衛星圖,信誓旦旦的表示,攀枝花一帶上空的雲層無法聚集,就像被什麼給彈開了似的,多個月來一直如此,極像結界大張,就是傳說中的「旱魃結界」。
這種表達方式略中二,我沒有告訴在座,只說那里旱得實在太不正常了。大學生表示贊同,說攀枝花的氣候本就奇葩,本地人俗稱「氣候直轄市,自己管自己」,永遠不跟四川其他城市一起玩,偶爾跟雲南玩,絕對不跟「全國大部分地區」玩在一起。緯度並不算南方,但無論冬夏總在全國高溫排行榜上跟三亞西雙版納新疆較勁。我也記得有一次箐河妖感慨她想在淘寶上買一件漂亮毛衣,可是買了吧,根本沒啥機會穿,冬至才有降溫的感覺,還絕對不會降到零下去,而年一過完就開始吹熱風。
「我女乃女乃跟大伯一起住在成都,但是一到冬天我們就接她來攀枝花住。其實我們家挺想她一直住在這邊的,好歹風濕病能緩緩,這邊啊,冬天曬衣服都能一天就干透了,成都得是你把衣服晾得差不多了擱櫃子里或者穿身上捂干,整個冬天一股發霉味……」大學生說,說得另一張床上一個在成都出差過幾年的大叔贊同不已。
這話題于是跑偏了,然而毛子突然開口把重點拉了回來,說道︰「我听朋友說,旱魃沒個時日養不出來,攀枝花的歷史太短了吧。」建市才幾十年,之前一片荒蕪據說只有個位數的人家。
「現在的市區一帶是挺荒的,但是听我那個網友說,鄉下的歷史就遠久了,起碼從商周開始就一直有人定居。」我說,「她還說她見過修什麼大橋時,從橋頭挖出來幾具棺材。小時候不懂,以為是附近人家埋的被挖了,後來才知道那是漢朝時的棺材,里面還放著一把青銅劍。她開玩笑說,那一帶她小時候老跟著鄉下表哥表姐們去玩,撿撿雞樅啦挖挖白蟻巢啦,早知道就先下手狠挖了。」
說到這,我又想起箐河妖曾講過她的「祖祖」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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